“抹点药就行了。”
那人不答话,脚步轻盈地坐在床沿。
她的手指沾着冰凉的膏药,在高澄背后摩挲,指尖顺着脊柱下滑。
在尾椎骨处,轻轻拨转。
高澄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扭过头,赫然发现是郑阿姨与他独处。
孽缘呀!怎么就躲不开!
“你!”
高澄赶忙爬了起来,匆乱间将衣服穿好:
“你怎生来了!”
郑大车捏着丝巾,掩口笑道:
“白日里还在唤我姨娘,怎生这会又不讲礼仪了。”
高澄心道,咱俩那孽缘,我还不知道吗,但是真的不可以呀。
“快些出去罢,莫叫人看见了。”
“孩子受了脊杖,当姨娘的为他敷药又怕谁撞着。”
郑大车媚眼如丝,嗔怨道:
“先前你数次偷看我,又可曾在意被旁人瞧见。”
高澄有苦说不出,他当时就是好奇,你这个冤家究竟长什么模样,也就多看了两眼。
“不可以的。”
高澄急道。
郑大车屈身,凑在高澄耳边,轻声道:
“什么不可以?”
耳边的热气让高澄感觉瘙痒。
不自觉地缩了下脖子,高澄还是催促道:
“你快走吧。”
“今夜良宵难得,郎君为何不解风情。”
“澄非顽石,却不能受姨娘情意,还是快些回去吧,来世、来世一定。”
高澄敷衍道,活像视频网站里的弹幕。
“今生就可双宿双飞,为何非要做痴男怨女,苦等来世。”
夏夜的蝉鸣甚是喧嚣,迎着郑大车幽怨的目光,高澄头皮发麻。
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真要出事,你不走,我走!
赶紧整理衣衫,高澄匆匆下榻,又担心引起院中婢女的怀疑,临门口,又缓步而出。
这段孽缘他真不能惹,贺六浑对他不仁,他不能不义呀,他高澄可是注定要进新二十四孝的,怎么能干那种事。
嘴里念叨着元仲华、尔朱英娥、李祖娥的名字,一路跑到王府附近斛律光的居所。
“明月!快!给我打几桶凉水!”
才进门,高澄就冲着斛律光喊道。
斛律光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吩咐仆人从井里提了水来。
高澄衣服也不脱,就在院子里,端起水桶当头淋下。
“子惠,你这是做甚?”
斛律光疑惑道。
高澄提着第二桶水,没好气地回道:
“天气燥热,浇灭火气。”
斛律光茫然四顾,虽然入了夏,但今夜晚风徐徐,甚是清爽,哪来的燥热。
许久,高澄穿着斛律光略显宽大的衣服回来时,郑大车已经离去,只留下一方丝巾。
扯着丝巾翻转细看,还好没有留字。
本想把丝巾扔了,又怕被人捡走,高澄吩咐仆人取来火,付之一炬。
唤来一直侍奉自己的婢女,去寻王府管事要两块金条。
抱着金条,高澄悠然入梦。
早些时候高欢已经与他说了和尔朱英娥的婚事。
女大三,抱金砖,尔朱英娥长他六岁,抱两块金条,也能安抚他躁动的心。
身体虽小,但他在心智上,确实是个成年人。
第二天,王府上下都在忙碌大姐儿与元善见、高澄与元仲华的婚事。
高澄生怕再遇见那个冤家,不敢在家中久留,问候了高欢、娄昭君,便去寻斛律光,领着他往杨愔府邸而去。
杨愔入洛阳后,辞别高欢,回乡收敛遗骨,安葬亲族,平日里以丧礼自居,只吃盐米,以致形销骨立。
高澄替他难受,劝慰道:
“斯人已逝,遵彦何苦这般作践自己,你用尔朱世隆、尔朱天光的首级祭奠,为宗亲复仇,他们在天有灵,已然欣慰,更盼望的是遵彦能够保重自己。”
“世子关怀,愔感激在心,我自会保重身体,将来还要留此残躯,尽心辅佐世子。”
一番倾诉相思后,高澄告辞离去。
本想询问杨愔有关陈元康的事情,但看他如今的模样,也不好再问。
让跟随他出门的小厮去街上打听陈元康的住处,高澄自与斛律光寻了处地方喝茶。
不久,小厮回报,称陈元康已经被高敖曹征召入幕府。
高澄冲斛律光无奈道:
“这下又得欠人情了。”
斛律光不解道:
“那陈元康究竟是何人,能得子惠这般看重。”
“如今我获封开府,然身边幕僚仅有彦举(孙搴)、遵彦(杨愔)、叔正(崔季舒)三人,本就少了人手,昨日父王又对我说身边缺了文士,要把彦举调去,让我再寻人主持听望司。
“陈元康曾入李崇幕府,为老尚书谋划,立功得授临清县男,能得老尚书相中,必然有过人之处。”
高澄也不能直接告诉他,陈元康敢为自己挡刀子,只能临时想了个借口道。
斛律光闻言,信服地点点头。
李老尚书一生经历繁多,战功赫赫,能被他招入府中得以重用,自然是有才之人。
但斛律光对陈元康这爵位相当不满,这刺激到了他的痛点,段韶昨日已经得了嘉奖,被授予下洛县男。
倒不是眼红爵位,他斛律光有信心将来在战场上搏一个开国公,只是看见段韶那蹬鼻子上脸的模样就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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