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举头三尺有...

    “隔壁供着神明,你不要乱来。”
    叶昔第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元昱的嗤笑好明显,就差把“自作多情”四个字贴在她脑门上。
    也是,新婚之夜发现她“水性杨花”,今日释轻师傅又一次“证实”了她是个脚踏两条船的渣女。
    而元昱一向将头颅昂得很高,自己都这样了,他怎么可能再看她。
    确实是她自作多情。
    叶昔窘迫地打开了杂物间的门,将他让了进去,道:“有点小。”
    元昱踏进屋里,连脑壳都不必转动,只需用眼神从左到右扫一圈,就看齐全了。
    陶罐、字画、古籍,还有各种各样的手工艺品和小玩意儿,堆满了不到他家电梯那么大的一个空间,厚厚的被褥陷在其中,像是在杂物堆里挖了个坑准备孵蛋。
    他“呵”了一声,挖苦道:“你真是在艺术的海洋中徜徉。物理意义上的。”
    叶昔转身关上门,太冷了,她搓了搓手:“总共就三间茅草屋,没办法。”
    余光扫了眼杂物间,确实不像一个女生应该住的地方,又嘴硬解释:“反正我也不常来。”
    元昱冷笑:“看得出来。毕竟你连亲外公的生日都不知道。”
    叶昔顿住。
    虽然知道元昱现在不顺毛,但他总这么嘲讽她,真让人挺难过。
    她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埋头走到床铺边上整理释轻师傅早已经打理好的床铺。
    元昱还站在门口不动,无从下脚,他干脆就这么站着,冷眼观察叶昔将两床叠在一起的厚被子拆成两个被窝。
    他突然觉得更加不爽,扬起下巴道:“你真打算住在这里?”
    “没别的地方了。”叶昔一边整理,心里一边怄着气。
    “太小了。”
    “没别的地方了。”她重复。
    “很脏。”
    “嫌脏你就出去!”叶昔忍无可忍,凶了一句。
    这里是很小,很挤,也许还落了灰,但这里放置的全是她小时候和外公的回忆,还有她收集回来的、外公为数不多的作品。
    他不可能看不出这里有外公的作品。
    竟然却还说这里脏。
    指的一定是别的。
    压抑的酸涩和不安搅在一起,让她眼眶发热:“你要是嫌我脏,嫌我住的地方脏,就不要留在这里!刚才也不要在我外公面前答应得那么爽快!反正我就是这样,我这儿也就是这样,你爱住住,不爱住拉倒!这里庙小,供不起你这座大佛!”
    她气得不轻,一口气不带停地说完,顿时喘的厉害。
    元昱见她生气了,拉了下衣领,扭过头不自在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昔也扭过脸,和衣钻进了里面的被窝,转过身背向他,看着床脚的一个小玩具发呆。
    真不是滋味。
    没想到,她还是和元昱睡在了一张床上。
    还是在两人的关系这样差的时候,在居住条件这样简陋的地方。
    她只觉得浑身发冷,用力拢了拢被子。
    不一会儿,身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外套,挂哪里?”元昱问她。
    “没地方。”
    “...”
    “真没地方。不想住你就走,天气这么冷,我正好多一床被子。”
    “...”
    隔了一会儿,衣料摩擦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持续了许久,旋即床垫一动,有人踏上来了。
    “你这个女人的心肠真是歹毒,明知道外头冷,竟然赶我走。”他的声音忽然近了。
    就是有点太近了。
    叶昔往里缩了缩,不敢转头:“我警告你啊,隔壁供着神明,你不要...”
    “知道。”元昱没好气地打断她。
    叶昔闭起眼睛,努力睡觉。
    “想乱来也没施展的空间,”他突然来了一句,“这里的杂物从地上堆到天花板,怕是翻个身都有可能被砸死。”
    叶昔忍着,紧闭眼睛紧闭嘴巴,把翻白眼的冲动压死在被窝里。
    又过了一会儿,身后又响起元昱的声音:“你关灯吧。”
    叶昔接着忍,装睡不理他。
    见叶昔没反应,元昱煞有介事地补充:“开着灯我睡不着。”
    “你自己去。”
    “太冷了,我不能出被窝。”
    叶昔克制着转身揍他的冲动:“...那别关。”
    元昱生气了,抱怨道:“我都看见了,开关就在你那头,你伸伸手的事儿!别懒,快关灯!”
    “我这儿哪有...”叶昔抬眼一看,只见她床头处不远确实有一块白色的东西,和双控开关长得挺像,她只好解释,“元大少爷,这是杂物间,没有床头关灯的设备。你看花眼了。”
    “是吗?”元昱不信。
    “我骗你做...”
    他的手臂忽然从她鬓边划过,光裸的,滚烫的,手臂内侧细嫩的触感擦过她的脸。
    她惊道:“你...”
    “还真不是。”不等她抗议,元昱已经一把抓住了那块东西,是一块瓷片。
    他将瓷片拿到她眼前晃了晃,讨人嫌地提问:“你把瓷片放在床头做什么?怕我骚扰你,好用来抵死相逼吗?”
    叶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只觉得今话简直就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她恼羞成怒:“我还是那一句,你要睡便睡,不睡就走!”
    元昱吸了吸鼻子,放下瓷片:“行,我自己去。”
    他今天的鼻音本来就重,不知道是因为躺着,还是杂物间空气不好,这会儿更显得含混不清。
    等他离开床铺,叶昔忍不住偷偷转身,担忧地瞥了他一眼。
    ...这人居然没穿上衣。
    她赶紧转回脸。
    可已经晚了。
    元昱刚才那个样子已经被脑子记住。
    他...比想象中有肉一些。
    不同于穿着衬衣时一副行走的衣架模样,他的肌肉很薄但线条很好,蕴含着年轻男子的力量。
    他的肩也很薄,但很宽很平,脊背凹陷,走动时扇骨像两片蝴蝶的翅膀,似乎碰一下就会碎掉。
    还是那么矛盾又和谐。
    他的肤色被冻得发白,而她的脸被烧得发红。
    “咔。”
    灯关了。
    一切都淹没在黑暗中。
    没了视线,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想象力也是。
    脚步声近了,床垫再一次被压弯,叶昔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一只手突然按在她腰上。
    她吓得大叫出声:“你干嘛!”
    “别激动!”元昱的声音却比她还激动,难得泄露了窘迫,“太黑了,没看见。”
    “你看着点儿!”叶昔回击。
    他闷闷地应了声,果然收回手去,小心翼翼地躺下。
    叶昔深深呼吸,等平复下来,总觉得需要给这个夜晚一个结束。
    她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小声道:“晚安。”
    “睡你的。”元昱冷声挖苦,声音离她老远。
    妥了。
    叶昔偷偷吁了口气。
    可被子太薄,脸皮却不够厚,她只能在冷热交加之中煎熬。不知煎熬了多久,终于还是提着心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越睡越冷,她睡得很浅。
    所以那个潮湿的触感碰到脸颊,她瞬间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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