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侍君得宠后的反应, 自是有所不同。
那云贵人侍寝前,先是被原美人截了胡,又被谢美人当众扇了巴掌,便是受了这般大的屈辱, 晋为思美人后却并未立刻报复回去, 面对谢美人的挑衅也足够淡然, 便连君后都暗自点头。
云修齐乃正四品青州刺史公子,素有贤德之名, 便是最初说话失了分寸, 心里到底还是颇有心机。
可裘荀生就不同了, 他出身乡野,不说多么骄纵, 也是个自在的人只顾自己自在那种。
因此与辛言忱想的不同,便是晋为臻公子, 裘荀生仍旧记挂着那几碟子桃花酥。
御膳房那些人本就提着心、吊着胆, 见秋枣又来了, 便是他一句话还没说, 那小管事已经忙不迭地道歉, 便连膳正都出面了。
“庄田里的人正在加紧催开那桃花, 大约两三日不,两天,便能制成桃花酥递给臻公子。至于明天,便委屈公子先尝尝那花糕了,花朝节吃花糕,也取个好兆头不是”
膳正属于六局二十四司的良人,平素在宫侍里足够有脸面,如今却也对秋枣低声下气。
他也想不到手下的人会惹出这摊子事儿, 几碟子桃花酥而已,既然早已应下那臻才人,何必为了讨好思美人便全给出去了便是留一碟子也便没事了。
现在可好,不过一天,人家臻才人变成了臻公子,云柏宫和明桂宫还没打起来,他们御膳房倒是先遭殃了
而今也来不及追究此事原委,虽说那应下秋枣的小伙计的确是疏忽了几分,可说到底,昨日他们的确是瞧不起那臻才人的,不愿为了他得罪思美人,态度上差了几分。
现在人家成了公子,追究也是应该的。膳正只能咽下这苦头,诚心赔礼道歉。
只是心底,却愈发警惕起来。如今宫中主子多了,陛下的宠爱也不够分,他们御膳房多容易被波及啊。
好在秋枣并非来找茬,得了话,便拎着御膳房特意给出的金丝糕回去了。
膳正松了口气,起身看向管事,冷淡道“那日应下明桂宫的伙计呢送回内务府吧,御膳房的活最是精细,容不下那不长心眼子的。”
究竟是没长心眼子,还是心眼子太细,膳正也懒得追究了,左右把人打发走,余下的人再多耳提面命着便好了。
省得拔出萝卜带出泥,连个花朝节都过不好。
便是裘荀生记挂着那一碟子桃花酥,云修齐却是毫不知情的,毕竟对他来说,所谓桃花酥和其余糕点一样,非要说优点的话,也就是吃个新鲜,全没想过会因个小小的糕点与谁结仇。
云修齐心底记挂着的,还是谢美人那几巴掌之仇,巧了,谢烬心底也在想着他。
清檀宫。
今儿天变得快,转眼便下起了霏霏细雨,谢烬坐在檐下,微微走神。
他进宫已有三年,在这清檀宫也住了三年,坐在檐下时看去的风景熟悉得闭眼都能勾勒出。
而焰州谢家的那些景,却逐渐淡去了,只偶尔从梦中惊醒时方才忆起片刻。
谢烬如今19岁,他是从三品焰州刺史的嫡子,便是进宫了也是正六品美人,他不该有什么烦忧才是。
起码在外人看来是那样的。
可也仅仅只是外人看来。
雨雾霏霏,许是这几天多接触了些青州的人,又因与那辛贵人打交道,多看了几眼青州的游记,他昨夜竟梦见了那个人。
她说青州很好,她说青州男子多身段柔软,她说他虽出身焰州,却毫不逊色于青州男子。
谢烬对于青州的记忆,便是来自于她。
虽是嫡子,谢烬却算不得受宠。他爹虽出身高门,却早有意中人,无奈嫁给谢大人,却也冷淡得很,连带着看他这个嫡子也颇为不顺眼。
他的母亲谢大人起初对正君有几分薄面,可到底不是热脸贴冷屁股之人,自谢烬的嫡妹诞生、谢家有了继承人后,谢大人便不再去正君的院子了。
他们夫妻二人乐得自在,嫡妹被母亲带在身旁教养,唯独谢烬,爹不疼娘不爱的。
而那人,算得上谢烬感受到的第一缕阳光。
她母亲是谢烬母亲的下属,幼时随同母亲来谢府拜访过几次,她一贯爱笑,见他独自一人坐在池塘旁便也跟着喂鱼,也不在乎他的冷脸,自顾自地笑言,谈了许多自己的事。
后来,二人便逐渐熟悉起来,她会给他带府外的新奇玩意儿,不值几个钱,却是谢烬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看见了新的世界,那谢府的三两事似乎也变得无足轻重起来,爹不疼娘不爱,起码他有个玩伴。
后来这种感情,伴随着成长,也该有些变化。谢烬想,他与她该算是青梅竹马,若非要嫁人,比起一个陌生人,他倒宁愿嫁她了。
可惜谢烬尚未及笄,她母亲便因酒后胡言犯了忌讳,家道中落下来,只能随着父亲回到青州避难。
她父亲是青州刺史的庶兄,在那里的处境总归比继续待在焰州要好上一些。
谢烬尚未想明白自己的感情,那人便走了,便是他长大后待遇好上许多、仆从们更为客气、嫡妹知礼后也会关心他一二,却终究不及那幼时的情谊。
偶尔他会与她写信,在信中他知晓,她有个表弟,唤作云修齐,极为贤惠,平素不爱说话,与初见时的他有几分相似,让她忍不住便想逗弄。
谢烬便记住了云修齐三个字,在那感情懵懂的时期,竟也将他当做情敌看待。
后来进宫,一呆三年,又是一番物是人非。
初时得知选秀的消息,谢烬只觉愤懑,爹娘从未管过他,竟这般插手他的人生,可他不敢反抗,不能反抗。无数个夜晚,在现实的压力下他便愈发贪恋她曾给予的片刻温暖。
那懵懂的感情,在一日日记忆的美化下,让谢烬确信,他爱的是她。
因此进宫以来,初次侍寝后他便称病躲避,次数一多,那高高在上的陛下大约也想不起他的模样了。
那以后,他便只与这清檀宫相伴,偶尔竟从宫侍口中听见自己“性情冷淡”的传闻。
谢烬微微有些恍惚。他想,他怎的与他父亲越发相像了。
心底有个意中人,嫁了不爱的人,大约便是这般冷淡的模样了。
可也有些细微不同,才入宫时,他会梦见她的身影,时间一久,梦见她的次数却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那仅有的一次侍寝,三年下来,竟被梦见了数次,谢烬也从起初的羞愤,到后来的淡然,总归他不说出来,便也没人知晓。
可到底是避不开的。
谢烬总觉得选秀一事打破了他对人生的规划,他本可以与她结为伴侣,一同游览青州的好山好水,一同在大雪那天,取第一罐雪封存,上覆新开的腊梅,来年用这翁雪沏一杯茶,赠与心上人。
他本可以和心上人白首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困在深宫,天天对着清檀宫那方小小的天空,听着无聊男子的争风吃醋。
梦见那道明黄色身影的次数越多,他越觉得失控。
他的人生可以被人随意操控,可他自己却不能认命。得知有青州秀男入宫那日,谢烬便先找了过去,他要了解更多的青州,他要将这失控的思绪扭正。
至于和辛言忱主动提起有个心上人,究竟有没有故意示敌以弱的意图,谢烬便不愿深思了。
而针对云修齐,究竟因为他是心上人夸赞过的小表弟,还是因为他当众主动勾引陛下、百般献媚,谢烬也不愿多想。
总归,他这辈子总得呆在这清檀宫了。
不论爱与不爱,他总归是她亲册的次六品美人。
那便这般继续纠缠下去吧。
糊涂着过,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虽说进宫后一直绷着一根弦,可恰逢花朝节,内务府送来彩笺后,辛言忱还是花了许多功夫,细细裁出精巧的图案。
内务府送来的彩笺够多,他只取了自己喜欢的颜色,多余的便给四人用了。终归都是男子,便是入宫当了下人,心底也到底是记挂着这花朝节的,几人便难得的和谐相处。
冬鱼额头还敷着药膏,是辛言忱自家中带的。得了主子这恩赐,便是被罚了一月银子,他心底到底也是美的。
夏鱼也是个活泼的性子,他裁出一朵五瓣小花,絮叨着要替主子找棵最好的花树结绳,片刻想起什么。
“主子,奴才听说臻公子在御花园那儿砍树呢。”
他想得远了些“这花朝节前砍树”
兆头不好吧万一得罪了花神呢
辛言忱翻着手中的彩笺,随意瞥了眼“你也想被罚月例银子”
夏鱼便不再说话了,想起去岁还在辛府裁彩笺,心情也低落下来,有些没精打采。
倒是春鱼裁得很认真,默默许愿能找个脾气好的姑姑当靠山,在这宫中日子好过些,有使不完的银子和漂亮衣裳。
秋鱼也同样认真,他裁出精巧的图案,特意用了五色彩笺,一个栩栩如生的花神模样便出现了。
花神模样春鱼愣神片刻,问道“你有意中人”
在岚朝,花朝节的彩笺也有讲究。花草类的图案最为大众,求的是一个“巧”,未出阁的男子最常用的便是这个图案。
至于旁的,比如元宝图案,那便是求财春鱼裁的便是一个元宝。总归花朝节是给男子的节日,求什么的都有。
唯独裁出人形,即花神的模样,有种特殊寓意求姻缘。
未出阁的男子若挂上花神模样的彩笺,便是想要花神赐一段好姻缘;已婚男子么,则是求花神保佑,与妻主的感情得以增进,毕竟大多男子都得争宠。
所以,秋鱼是看上谁了这宫中他又能看上谁
众人俱看向秋鱼,便连辛言忱也停下手中动作,他裁的也是个不出奇的花朵图案,显然无意争宠。
秋鱼却不慌不忙地放下那花神彩笺,笑道“秋鱼不求旁的,只盼着主子能多得几分盛宠,奴才们也能跟着享福。”
原是替主子求的。
辛言忱知道秋鱼一贯心思灵巧,也没多斥责,只道“随缘就好。”
秋鱼笑笑,仍是裁得极为认真。春鱼看在眼底,忍不住想这人可真会讨好主子。
谁也不知道,秋鱼裁的那花神彩笺,是为他自己所求。
求的什么求的陛下垂青罢了。
申时过去,彩笺差不多都备齐了,延珍宫众人也有些神思不属起来。
几人都知晓,宫中还未曾侍寝的,便只有他们主子以及那承渝宫的许贵人了。
许贵人礼佛多年,明显也无意争宠不提那么多,总归今晚翻的牌子,大约便是在两人之间选出了。
冬鱼对裘荀生的印象不太好,他想,那臻公子的位份连跳三级,想来极为受宠,总不会今晚还是他吧
他心底一边着急,一边又想,若真如此倒也好,起码主子也能看清那臻公子的真面目,省的以后还乐颠颠地给旁人做嫁衣。
辛言忱反而是最淡定的那个,他忍不住想,若他是女帝,大约心情会不大好。毕竟每天和谁睡,都被那么多人盯着,实在是不自在得很。
酉时一过,翻的牌子出了结果,竟是林侧君。
乍听之下惊讶,细想却又觉得理应如此。毕竟那可是林侧君,以外室之子的身份,从伺候笔墨的良人变成正四品侧君,圣宠少了才不正常。
若是这宫中谁能压一压臻公子的风头,大约便是林侧君了。
各宫众人等着看热闹,毕竟那臻公子连晋三级,按理说不该只侍寝一晚。若非林侧君搅和,恐怕都能连续侍寝三晚,乃至七晚。
一个是成功留宿乾清宫的新宠,一个是风头不减的旧爱,这要真撕起来,谁胜还未可知呢
出乎众人意料,那臻公子竟没去截胡,连汤汤水水都没往乾清宫送一碗。
众人“”
这乡野出身的臻公子,大约不懂如何争宠就是了,恐怕他爹也没教过他。
延珍宫的人好一阵失落,冬鱼心底倒是舒服了些,总归不是裘荀生占了便宜。
辛言忱倒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他平静道“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
他是刻意封闭自己的心,不去随波逐流。
可这话落在秋鱼耳中,却颇为敬佩,只觉得恍然醒悟。
在这宫中,早一天当上主子,和晚一天当上,又有什么区别
总归得心静才是。
乾清宫。
林斯玉昨日刻意提前离开御花园,避开与陛下的偶遇,却也折了不少杏花送去乾清宫。
一来让自己的离开显得不那么刻意、乃至引起裘荀生警惕;二来那杏花的确开得好,他想与她分享;三来么,也是为了刷个脸面,提醒陛下莫忘了自己。
今日她果然便翻了自己的牌子。
林斯玉步入寝殿,望着桌案旁那道明黄色身影,只觉得爱到了骨子里。他刻意放缓脚步,走在那织锦地毯上倒也无声,临得近了,他才加重脚步,提醒着自己的到来,省的惊到她。
她果然将那毛笔放在笔山上,不再批阅奏折。
林斯玉加快了几分脚步,轻巧地来到她身后,双手落在太阳穴两边,轻轻按了起来。
寝殿内熏香浅淡地飘着,烛火明亮,一时间,只余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约莫一刻钟后,女帝方才出声“行了。”
女帝背对着他,林斯玉便肆无忌惮地将目光黏在她的脸颊,她睁开眼,那纤长的睫毛便如同蝶翼般舒展,因着困倦,眨眼时有些许迟缓,带着异样的脆弱。
那般威严的陛下,却只被他看见了这般不同的模样。
林斯玉只觉得心底某处蓦的塌陷,像是乾清宫那玉石质地的汤泉般,盛着那温度适宜的泉水,轻轻柔柔的,包裹的全是她的身躯。
也只有她背对着他的时候,他才敢用那种贪婪到近乎僭越的目光看着她。
“到底是你的手法更好。”
女帝只觉得批阅奏折的疲惫散去几分,神清气爽,她低低喟叹道“斯玉啊斯玉。”
她轻易地吐出他的名字,林斯玉只觉得心更加滚烫,他轻巧地为她揉着肩膀,声音压得很低,那本就极轻极柔的声音,便愈发像是殿内那些层层叠叠的帷幔了,一层一层地试图包裹住她,将她藏起。
“斯玉只盼着陛下能够松快几分。”
女帝本就习惯了他伺候笔墨,如今反倒有些不习惯“若你还在乾清宫,朕便能轻松许多。”
林斯玉便不再说话了,他想,能够日日呆在乾清宫的,除了那伺候笔墨的良人,便只有君后了。
他既不想重新变成良人,也没可能成为君后,那便不说话就是了。
“陛下记得斯玉便好。”
许久,女帝昏昏欲睡之际,他低低喃道。
女帝便又睁眼,拿起奏折看了起来“行了,朕把剩下的几个折子批了再过去,你先歇着。”
到底是心底对他存了几分疼爱,否则也不至于多解释一句。若换了个侍君,恐怕也就顺着女帝的话,乖乖去等着了。
可林斯玉不是常人,他当初既然能够厚着脸皮随陛下入宫,又能在三年内从伺候笔墨的良人爬上她的床,便不是那等循规蹈矩之人。
他嘴里应着好,却在女帝专注批阅奏折之际,跪在了那桌案下,轻巧地用嘴拨开那凤袍。
女帝握着毛笔的手微顿,皱着眉正想说些什么,却见那男子仰着头,雅致的眉眼低垂,腰身挺直,虽未吭声却可见几分倔强。
想起最近冷落了他几分,恐怕内心不安,她便低叹一声,也不再多言,只默认般的由着他去。
只是由着他去这个念头来得轻巧,却也极为干扰她批阅奏折,随着时间推移,苏宝恬握着毛笔的手久久无法挪动分毫。
她皱着眉,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林侧君。”
这便是有些生气了。
可林斯玉同样知晓,她不过一个花架子罢了,她是至高无上的陛下,可在某一方面却也只能纵着他。
自他从良人成为后宫侍君的那天起,他便知晓了陛下的口是心非。
到底是被太上皇宠大的小皇女,便是成了女帝、在朝政上有几分聪慧,到底经的人少了些。
否则啊,他这样心机的外室之子,又怎能成功上位呢
林斯玉愈发专注,他只觉得若陛下能成为那药剂的引子,他的胃病恐怕早就好了。
只恨无法天天品尝。
许久。
女帝斜倚着,懒洋洋地睁眼看那男子,命令道“漱口。”
林斯玉却蓦的咽下,端着那凉茶也并不喝,笑道“斯玉多谢陛下恩赐。”
他发丝微乱,不复外人面前的端庄,眉眼间却带着别样气息,便连女帝都多看了几眼。
“哼,你倒是大胆。”
语气里却一点责怪的意味都没有。
林斯玉凝着那凉茶,并不说话,只觉得扑鼻都是她的芳香。后宫人人觊觎的恩赐,他若不大胆些,又怎能得到
可男子么,还是乖巧些的好,林斯玉省的。他的顺从果然让女帝顺眼了许多,也不再奚落他了。
可到底还是没那个心思批阅奏折了,她起身朝着内室走去,见他不动,又冷哼“朕却不知,有着伶牙俐齿的林侧君是个瘸子。”
刻意加重了“伶牙俐齿”四个字。
林斯玉乖巧地坠在她身后,可到了内室却蓦的跪下“陛下批阅奏折许久,斯玉若再引得陛下操心,便是不懂事了。”
女帝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她眉眼微挑“你倒是贴心。”
方才她已得了足够的放松,此刻倒也适合安眠。这林斯玉胆子虽大,但的确步步都走得妥帖。
她便道了句“滚吧。”
林斯玉仔细地为她拉下帷幔,熄了烛火,方才轻巧地离开乾清宫。
出来时,守在宫外的宫侍们虽惊讶却仍恭敬问好。林斯玉随意扫了眼,看见许多熟悉的旧人,温雅地笑了笑,便乘着轿子回了兰德宫。
长喜守在兰德宫外,见主子这般早便回来,面上便难免带了几分担忧之色。
林斯玉没多解释,他知晓,不仅他宫中的下人会担心,宫中其余人也会觉得他没将陛下伺候好,少不了幸灾乐祸。
可他从来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今日之举,他的确是不愿她劳累,便换了种法子为她疏解。况且伺候陛下人人都会,端看谁伺候得更好了。他今晚虽未正儿八经地伺候,在她心底留下的印象却绝对不会浅。
只要她记得他便好,他自个儿是否舒服又有什么要紧。林斯玉今年22岁,他不是那些年轻男子,并不一味地贪欢,对自己的控制要强上许多。
也更懂得自己要什么。
林斯玉望着架子床顶端,看着那石榴图案的雕花,便想起了自己寻来的那温养身子的方子。
虽在坤宁宫时,他刻意询问辛贵人是否有保养的方子,可心底来说林斯玉并不期待什么。
那臻公子虽叫了三次水,可他林斯玉也不是没有过。况且那都是外物,他本身便拥有足够纯熟的技巧,这是谁也偷不走的。
再者,这宫中从来比的不是叫了几次水,想要长久地陪在她身边,一个争气的肚皮才更重要。
且再等等罢。
总归做足准备后,便有了怀上的几率。
林侧君疑似失宠,这一消息尚未传递开,另一个消息,却如石破天惊般在后宫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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