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林府炸开了锅,当家老爷从位高权重的三品大官忽然之间变成了阶下囚,还要被押解上京,阖府乱做一团,贾敏大惊过后,定了定神,对管家娘子沉声道:“慌什么,老爷还没定罪,你们倒先乱了起来,吩咐下去,只管和平时一样,不许乱嚼舌根传是非。”
管家娘子领了话下去安排,林潆闻讯赶来,卫桭也听说了此事,已去了前面的盐科衙门,林潆抱着卫若莲来到贾敏的院子,林家的四个孩子也都在,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
林潆道:“大嫂,你先别着急,皇上召哥哥入京,看来是要让他自辩的意思,这事还有转机。”
贾敏镇定自若,说道:“我知道,你也别慌,我听说雍郡王为人最是公正,由他来调查此事,我就放心了,老爷行的端坐的正,不怕他查。”
正说着,林海和卫桭从前面回来了,贾敏连忙上前,刚要开口,林海已然说道:“太太先听我说,我时间不多,给你交代一些事情,我就得出发了,陈总督还在前面等着。”贾敏附耳过来,林海对她低声说了一些话。
贾敏越听神色越凝重,听罢看着林海道:“老爷放心,你交代的事我一定安排妥当。”
林海微一点头,然后看向四个子女,四个孩子会意,一起上前站到林海面前。
林海看着明玉,郑重地道:“明玉,你是长兄,要保护好你母亲和弟弟妹妹。”
明玉重重地点头,信誓旦旦地道:“父亲放心,儿子一定护得母亲和弟妹们周全。”
林海颔首,弯腰搂住黛玉和涵玉姐弟俩,温言柔声道:“爹爹要出趟院门,你们在家要乖乖听母亲的话,知道了吗?”
黛玉环住林海的脖子,眼里泛起一层水雾,依依不舍地道:“爹爹要早些回来,我和弟弟不会给娘亲添麻烦的。”
黛玉和涵玉虽小,但见母亲兄姐下人们的反应,也知道家里出了大事,涵玉白着一张小脸,说道:“我会乖乖听话,等爹爹回家。”
“你们懂事,我就放心了。”林海用力地抱了一双子女,不舍地松开手臂,起身看向菁玉,神色略有些复杂,“悠悠,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菁玉心头一紧,连忙附耳过去,林海在她耳边低声道:“为父这一去不知结果如何,你通医术,你们的饮食用具,你都仔细一些,你们可千万千万不能出事啊!”
林海都说了这种话,可见现在的情形真的十分险峻,都要防备着有人对他的家眷下暗手了,菁玉郑重地道:“父亲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
林海松了口气,看向林潆道:“妹妹,前几日我跟你说的话,也不知你听进去没有,我这一去,还不知有什么妖魔鬼怪上门,你好歹还是伯府的世子夫人,有你坐镇,谅别人也不敢放肆,你愿不愿意留下来陪你大嫂?”
林潆道:“大哥说哪里话,咱们是一家人,这个时候我当然要陪着大嫂了。”说着看向卫桭,眼里流露出一丝恳求之意。
卫桭会意,心中又酸又暖,虽说是为了林海,她到底还是肯正眼看他了,说道:“你放心吧,我会陪着大哥一起进京,路上会保证他的安全。”
“谢谢你。”林潆心中五味陈杂,声音低沉。
卫桭心头一痛,勉力笑道:“咱们夫妻之间何须言谢,这是我分内之事。”
贾敏握住了林潆的手,说道:“一切就拜托姑老爷了,将来我们再好好谢谢你。”
“大嫂客气了。”卫桭面上云淡风轻,走过去从林潆手里接过若莲,“爹爹有事离开一阵子,你乖乖听妈妈的话,过阵子我再接你们娘俩回家。”
林潆咬唇不答,若莲高兴地道:“回家了就可以见到爷爷奶奶和哥哥了,爹爹早点来接我们啊!”
卫桭摸了摸女儿的后脑勺,院外有人来催,林海和卫桭各自看了妻子一眼,先后转身离开。
二人刚出了林府的大门,贾敏就立即派人将公中库房并林海、明玉、菁玉和黛玉姐妹俩一共三间书房全部封死,每一间的大门都加了三把锁,三把钥匙分别由贾敏、明玉和菁玉掌管,接着整顿府邸,把府里一半的下人都打发去了庄子,只留下了本分可靠之人,而贴身伺候的人更是心腹中的心腹。
这难道就是林海交代给贾敏的事情?林潆十分不解,晚间无人处向贾敏问起,贾敏道:“这是未雨绸缪,防备有人给府里塞什么东西,免得到时候说不清楚。”林海素日起居之处都被封死,连子女的书房也被封了起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自林海走后,贾敏林潆和其子女的饮食皆由菁玉监督负责,每一样东西都经银针测试无毒之后才可食用,虽说十分麻烦,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每一件事都必须要谨慎小心,再麻烦也没人说抱怨之话。
事实证明林海不是杞人忧天,林海刚走第四天,江苏巡抚崔玮便带着衙役进入林府,称奉了上司的命令搜查林府,官差们虽没像往常一样一进门就搞破坏,但来者不善,崔玮气势汹汹,林家看门的下人吓得慌忙不迭地跑进去给贾敏传话。
贾敏闻言大怒,林海还没定罪呢,崔玮就敢上门搜查,简直不把林家放在眼里!明玉心生一计,说道:“母亲,咱家不是有皇上御赐的玉如意么,把玉如意给我,我去会一会那崔抚台。”
如意在现在只是工艺摆件,但皇帝赏赐的却有不同,收到玉如意赏赐的臣子一般会将其奉于正堂,任何人进过见之都须小心行礼,等闲不敢轻慢,明玉带着御赐玉如意出去,看他崔玮如何嚣张,贾敏知道,林海和崔玮向来不合,起因乃当年菁玉向皇帝陈情重申放足令导致崔家裹了小脚的女儿全部都被退了婚,崔玮便在公务上对林海诸多刁难,林海掌握了其违法乱纪的铁证,崔玮才不敢放肆,只得咽下了这口气,如今林家落难,他便来落井下石了。
说不定,此次弹劾构陷林海的人,崔玮便是其中之一。
贾敏亲自取了玉如意给明玉,“你要小心应对,崔玮不是好相与的。”
“母亲放心,我晓得分寸。”明玉接过玉如意,笑道:“幸亏有这个,还是沾了妹妹的光。”说完疾步走向前院大厅。
官差已经开始了破坏性搜查,下人房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差一点就搜到了明玉的洗尘居,明玉见状怒不可遏,双手捧着玉如意大声道:“皇上御赐玉如意在此,谁敢放肆!”
明玉这一声运上了十成的内力,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众官差齐齐呆住,抬眼只见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双手捧着宫中御赐之物,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冷气,令人不禁心底生寒。
为首的官差小心翼翼地道:“林大爷,小的们都是奉命行事,请您体谅体谅。”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明玉蔑视了那差役一眼,神情冰冷,“崔抚台呢,我倒要问问他,我父亲有罪无罪尚且没有定论,他竟明目张胆地搜查到我们家了!”
“林哥儿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崔玮气定神闲的声音从一众差役背后传来,官差们连忙让开道路,一个身穿江崖海水绣仙鹤补官服的中年男子踱步而出,看到明玉手中的玉如意时,趾高气扬的神情登时变了一变。
明玉身上有秀才的功名,可以见官不跪,凌风傲立,不卑不亢地质问道:“如果晚生没有记错,家父如今还是巡盐御史,圣上革职的圣旨还没下呢,敢问崔抚台是奉了谁的命令搜查我们林家?”
崔玮冷声道:“本官公事公办,何须跟你一个黄口小儿解释,若再要拦我,本官便治你一个妨害公务之罪!”
明玉怒极反笑,“好一个公事公办,虽说崔抚台比家父官阶高了半阶,家父可不归您管,搜查朝廷命官之家,搜查文书您可带着?家父有罪无罪,自有圣上定夺,如今雍郡王还没到扬州,您就等不及要表功了吗?”顿了顿接着道:“即便家父被革职查办,崔抚台也别忘了,我妹妹还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懿柔县君,我姑姑是毅勇伯府未来的当家主母,如今正在我家陪伴家慈。您今日敢搜我林家,就不怕他日被卫伯府参上一本吗!”
崔玮大吃了一惊,面上依旧淡定,心里已是惊涛骇浪,林家这几日打发了一批下人,他的暗桩也被打发出去了,某些重要的东西没法放进去,便借着搜查的借口暗中使手段,可哪里料到林如海的日常起居之地都被封死了,那些东西塞到下人房也毫无用处,他已经投靠了六皇子,六皇子说他的计策□□无缝,定能置林海于死地,再将他的心腹安置到巡盐御史的位置上来,崔玮这才铤而走险,谁知天算不如人算,林如海竟然早早地做了防备。
崔玮并不惧怕一个毫无实权的县君,但这个县君是皇帝亲自册封,无皇帝手谕而搜查县君的家,这分明是在打皇帝的面子,崔玮权衡了一番利弊,拂袖恨恨地走了。
崔玮走后,明玉已出了一身的冷汗,如释重负,双手紧握成拳,眼里闪过一道雪芒。
与此同时,林海在押解途中经过淮安时,遇到了一次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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