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有人问起,旁人回道:“这是荣国公的大公子。”葭雪闻言微微一惊,就多瞧了几眼,这帅哥竟然是贾赦!先一愣又一乐,她的印象里贾赦一直都是电视剧里那个色老头的形象,现在看到的却是个年轻版的贾赦,不得不说贾家的基因还是不错,至少贾赦还是很有颜值的,难怪贾琏也长得不错。
队伍过处,众人只见当先的嫁妆箱子上先是瓦片土坯,一共六十块,乃为房舍庄田,接着便是一张紫檀拔步床,后是柜子桌椅梳妆台之类的大小家具,均为紫檀黄梨红酸枝等木材所制,都是积年的老东西了,然后依次是子孙桶、古玩字画、绫罗绸缎、衣裳鞋袜、金玉首饰、药材书籍等物,足足用了一个多个时辰,最后一抬嫁妆才送进了林府的大门。
两旁百姓个个看得瞠目结舌,纷纷道:“只当林家的聘礼就够丰厚了,没想到贾家姑娘的嫁妆竟还要多上十分,这嫁妆随便抽一成出来就够咱们一辈子的花销了,林家公子可真是人财两得。”
又有人道:“谁不知林大人和贾公爷都是当今圣上的红人,这个数的聘礼和嫁妆才配得上他们的身份,你们羡慕也羡慕不来。”
其他人纷纷附和:“正是正是,人家什么身份,咱们不过看几眼罢了。”
宣平侯府亦是热闹非凡,未来奶奶的嫁妆抬进了门,除了那张百子千孙拔步床先搬进了新房铺设,其他嫁妆都放在了院子里供来访的亲友观看,林家五代单传,纵有族亲也都出了五服,大部分都在姑苏,京城并无亲戚,到访之人都是林昶和林海素日交好的同窗或同僚。
贾家的嫁妆都送了林家,热闹都看完了,众百姓纷纷离去,葭雪正欲走时,忽见街角处驶来一辆马车,飞快地驶到林府门口的,林府里面突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那马骤然受惊,嘶鸣一声撒蹄就跑。
彼时百姓尚未走完,还有许多人在此,那车夫早已吓得面如土色不知所措,受惊的马横冲直撞,有人尖叫一声四散逃命,却因为人多而纷纷摔倒,眼看就要发生踩踏事件,葭雪不及多想,纵身一跃,飞身过去跳上马背,拉住缰绳控制马头,尽量不让马儿向人堆里冲过去。
那马顽劣不易驯服,葭雪当场制服不了它,索性拉着缰绳调转马头,控制那马向一条比较冷清的街道跑去。
狂奔了两条街之后,受惊的马儿才被葭雪驯服,她拉住缰绳,马儿前蹄上扬,嘶鸣了一声方才停下。
葭雪跳下马背,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吓得脸色煞白的车夫,拍了拍马背,“没事了。”正欲走时,车帘掀开,一个清正的男音说道:“小哥请留步,多谢小哥相救,不知小哥尊姓大名,家住何处,苏樾他日好登门致谢。”
苏樾?葭雪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就转过身看去,只见刚才那说话的苏樾已经下了马车,看起来二十岁出头,五官清俊,举手投足之间潇洒隽秀,一看便是书香之家的公子哥儿,想是刚才颠簸地太狠,连束发的头冠都歪了,额头上还撞出了几处淤青。葭雪越看他越觉得有点眼熟,记忆里搜寻了一遍之后,猛然想起来了,这个苏樾不就是那年钱塘江观潮的时候,林海遇到的林家故交苏哲苏大人的儿子么!
当时苏樾已经中了秀才,三年前秋闱高中解元,苏樾这次回京定是为了明年的春闱,林苏两家世代交好,苏樾去林家,看来是为了恭喜林海新婚之喜了。
苏樾乍见那个刚刚救命之人,不由一愣,眼前之人明眸皓齿,貌比潘安颜若宋玉,看起来年龄也不大,竟有如此身手制服了那匹惊马,看来是习武之人了。他来此是要给故人贺喜,万一自己的马车在林府门口给百姓造成伤亡,别说是给林家添晦气,连自己明年的科举之路只怕都有了污点,因此苏樾对刚才施以援手之人很是感激。
葭雪临时编了个假名,拱手压粗嗓音道:“在下步怀真,举手之劳而已,苏公子不必客气,这就告辞了。”她豪气干云地说完这句话,转身大步就走。
苏樾正想追上去问她住在何处,他日好登门道谢,才追了几步,救命恩人就不见了踪影,只得作罢,整理好仪容之后回转林府拜见林昶。
葭雪回到尹宅,迎面遇到了赵徽,盯着她看了片刻,说道:“你头巾歪了,气息微微有些紊乱,身上还有马的味道,出去骑马了?”
葭雪点头,“我刚去看贾姑娘的嫁妆了,在林府门口有人的马受了惊,我就顺手救了一救。”
赵徽顺口问道:“救了谁?”
葭雪回道:“那个人叫苏樾,是苏哲苏大人的儿子。”
“原来是苏哲的儿子。”赵徽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道:“林海和苏樾,如果不出我所料,明年殿试三甲必有他们二人。”如今皇帝渐渐年老,几个皇子暗中较劲,年年科举三甲和进士们不仅是皇帝选拔人才的盛宴,也有皇子要拉拢的对象。赵徽无意龙椅,支持荣孝郡王赵德。宁国府贾代化属太子赵徵一派,荣国府贾代善以显赫军功仍袭国公一爵,却是皇帝的心腹,赵徵赵德都对其示好,贾代善却从未给过回应。林家出身勋贵,已转型为书香门第,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有一定的人脉,亦是各个皇子看重之家。明面上赵德和林家并无往来,赵徽却在八年前已经和林海结识,对林海很是赏识,曾对赵德推荐过林海在漕运漕帮方面的见解,只要漕帮背后的势力一倒台,赵德大功告成,将来漕帮漕运的整顿事宜,就准备交给林海来做了。
明天林海成亲,赵徽和尹绍寒都早早地收到了请柬,柳瑶未出阁时和贾敏是闺中密友,如今贾敏成亲,她以手帕交的身份添妆,又要以明睿王妃的身份为林家准备丰厚的贺礼,赵徽看过礼单没有异议,明天一起登门贺喜。
当年林海回姑苏应考,曾得尹绍寒指点,练过几套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和内功,算得上有半师之谊,如今成亲,亦给他下了请帖。只是尹绍寒一向不大喜欢这种热闹唱和,且来林家的多是达官贵人,他甚少与这些人来往,只准备了贺礼让赵徽带过去,他就不出席了。
林贾两家为了明天的婚礼忙里忙外,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唯有一个人有点闷闷不乐,正是林海那个七岁的小妹林潆。
林潆十分不解,她哥条件那么好,当年伺候林海的那个丫鬟居然还不同意嫁给她哥当妾室,要知道林如海将来可是巡盐御史,位高权重还是个油水丰厚的官职,给林海当小妾不亏啊,那丫鬟也忒不识抬举了。她原本还想帮衬那丫鬟将来斗贾敏呢,有个帮手也好啊,可惜竟走了,林潆纠结了这几年,她改变不了贾敏进门的事实,只得退而求其次,决定和贾敏井水不犯河水,反正原著里也写了,林海为了生儿子纳过妾,如果贾敏自己生不出儿子还不许妾室生,那她就得出手了。
穿越成林如海的妹妹,享受了林家的优渥生活,就得为林家着想,不能让林家绝嗣啊!林潆斗志昂扬,不就是宅斗么,谁怕。
早先林海回到京城,听闻葭雪已成了名满长安的女医,惊讶不已,在她登门拜访苏夫人时和她聊了几句,林海知道贾敏待她与旁人不同,提出成亲当日,若她得闲,可来府里陪贾敏说说话,新娘子入了洞房要一直等到新郎给宾客敬酒之后才能回来,有个相熟的人说说话也好打发时间。
葭雪知道贾敏和柳瑶关系亲密,若她去了,定会撞见柳瑶,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赵徽的王妃,免得又发生什么误会,便找了个借口婉言拒绝了。
依偎在苏夫人怀里的林潆扑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了葭雪好久,忽然开口问道:“母亲,她就是以前给我做过衣裳的姑娘么?”当年林潆出生,林海疼爱小妹,让葭雪给林潆做过不少衣裳,做工绣活都精致到十二分,林潆还是很喜欢的,只是当时她见葭雪的次数不多,只记得这个女孩子是林海的大丫鬟,长得十分标致,三年后再见,心中暗暗惊艳,这模样堪称绝色,拴住男人心忒容易,得想个法子把她留下,将来好发展成同盟牵制贾敏。
苏夫人笑道:“是啊,你喜欢的那几件都是她做的。”
林潆小手一拍,双眼一亮,高兴地道:“母亲,您不是说我该学针黹女红了,我看咱们府里针线上的人都不如她,不如您就请她来教我嘛。”
苏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葭雪针线好,我也想让她教你呢,但她现在是女医,忙着接诊病人,哪里有空教你。针黹女红也不必多学,主要是为了磨一磨你的性子。倒是老爷给你请了西席先生,过几天就来,你准备准备上学的事。”
一提上学,林潆一张小脸就皱成了苦瓜,语文课学那些之乎者也就够头疼了,穿越过来的文化课还只能学这些,理科狗伤不起啊!林潆穿越前的专业是机械工程,她对摆弄古代的织布机纺车之类的器械挺感兴趣,一看经史子集就头疼,在姑苏的时候林海守制读书,还给她启蒙上课,熬了三年,回到京城还得学,简直要命,她《天工开物》之类的科学书籍有点兴趣,可全都是文言文,不打好基础,再有兴趣的书也看不懂。
林潆瞬间就蔫了,胎穿简直就是最倒霉的穿越,又要当小孩又要重新当学生,理科学霸一朝变成文科学渣,怎一个苦字了得!
葭雪早就知道林潆跟她一样不是土著,不明白林潆想留下她的真实心思,笑道:“承蒙姑娘厚爱,奈何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姑娘谅解。”
林潆闷闷地“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三月初七那天,从宣平侯府到荣国府的街道,迎亲送嫁的队伍走成一条长龙,敲锣打鼓鞭炮不断,热闹非凡,两旁围观的百姓不计其数,新郎官林海身着大红礼服,胸口戴着红花,骑在马上身姿挺拔,玉树临风丰神俊朗,若不是迎亲而是状元游街,只怕就出现掷果盈车的景况了。
尚书公子,国公千金,人人都道是金玉良缘天作之合。
林海上门迎亲,被贾赦贾政堵在了大门,说什么也不肯给他开门,热闹了一阵,林海从门缝里塞了好些金叶子,闹得差不多了,贾赦贾政才开门放他进去。
路上又遇到了贾赦七岁的儿子贾瑚和宁国府六岁的哥儿贾珍,还有史夫人娘家兄长保龄侯的三个公子史鼏(mi)、史鼐和史鼎几个孩子,纷纷堵在路上跟林海要红包。贾瑚和贾珍年龄最小,得的红包最多,史家兄弟三人年长一些,不过是图个热闹,没真的为难林海,拿了红包高高兴兴地跟着迎亲的队伍一起进了二门去贾敏的闺房小院,四个全福太太送上了昨儿嫁妆里的凤冠霞帔、催妆礼和催妆诗。
贾敏十七岁出阁,比姐妹们都略迟一两年,闺房里陪她说笑的除了两个嫂子,其他姐妹们大都已经嫁为人妇,心性还如往年,故意刁难林海,撺掇贾敏出了几个刁钻古怪的题目。贾敏亦有心考考林海,便出了三道考题,一诗一词一曲,暗含三种物件,需猜出来了方可更衣。
林海满腹才学,和贾敏志同道合,看到题目思索片刻,却没有直接写出谜底,而是次韵贾敏之作,亦以一诗一词一曲作答。
众女又为难了林海一番,见吉时将至,贾赦之妻张栩才让全福太太给贾敏更衣,盖上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前往荣禧堂拜别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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