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艳艳的扶桑花乱七八糟插了一脑门,活像一个染了红毛的杀马特,逗得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在干什么啊,雷尔?”
少年冷白的皮肤上晕开窘迫的粉色,却在少女悦耳动听的笑声中又昂了昂脑袋。随着他的动作,他头顶的花束像大公鸡的鸡冠一样左右摇摆。
明明是滑稽至极的样子,偏生雷古勒斯还睁着澄澈的双眼,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在哄你开心。”
他腼腆一笑,“之前你非要让我戴花,我戴上你就笑了,现在你心情不好,可我想让你笑,就像那天一样笑得灿烂。”
他极尽赤诚极尽笨拙地在逗自己开怀,对上雷古勒斯灿若星辰的眼睛,沈羲和心头像是绽开了璀璨的烟花,散下星星点点的甜意。
她忽然红了双颊,心虚地嗔道:“那天我也没有强迫你戴花嘛,我征求了你的意见的。”
“是,是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雷古勒斯的话让沈羲和的脸烧得更厉害了,这通情达理的回答显得她很像是在无理取闹,偏偏还有人像哄小朋友一样,一味纵容到底。
用手冰了冰滚烫的脸颊,沈羲和捂住了剧烈搏动的胸腔。或许是旧伤未愈,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心律不齐。
“好了好了,低头,我给你整整头发。你这副模样我看见就算了,要是让别人瞧见,你怕是又要羞得几天不想见人啦。”
雷古勒斯粲然一笑,乖顺地弯腰低头,任她把花朵一支支取下,又仔细地规整他略显凌乱的头发。
时机正好,雷古勒斯微微凝眸,低低请求道:
“过几天你回普林斯庄园,能不能……能不能带上我一起?我……我保证不再去打扰外祖父,我去和外祖父道歉!”
见沈羲和未反驳,他偷偷翘起嘴角,又极快地拉平,可怜兮兮地抖动着眼睫,在眼底投下一片忧郁的阴影。
“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了,你去霍格沃兹了那么久,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你了,可是你一回来就又要离开,我——我很想你……”
少年身形瘦削,神色怅然,在一片凄清的月色里茕茕孑立,像一尊清透的冰裂纹瓷器,精致却脆弱。
沈羲和心头一悸,不忍再看,移眼朝窗外看去,月明风清,秋叶聚散,正值清秋凉夜,风月无边。
实话实说,自回国以来,雷古勒斯总是形影不离地跟在她身后,这段时间背后少了他的踪迹,她也有些想他。
思念啊,总是如此牵绊人心的东西,却还是叫人乐此不疲。
娇颜上漫开浅笑,沈羲和的声音又轻又柔:
“看在这秋风秋月和李白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
雷古勒斯惊喜地抬起头,眉眼间闪过一丝疑惑,李白又是谁?
李白啊,是独属于华夏人的浪漫。
沈羲和读懂了他的疑惑,却卖着关子,不打算解释,只是把刚刚的顿悟藏在心底,自顾自岔开话题。
“你不是想要有一个对我独一无二的称呼?”
这便是意外之喜了,雷古勒斯笑开了花,点头如捣蒜。
“我叫你雷尔,不如你叫我一声‘海尔’?悄悄告诉你,我小时候,妈妈还真打算这么叫我,被我坚定地拒绝了。这么叫我让我总觉得自己是一台冰箱,哈哈哈哈哈!”
沈羲和俏皮地冲雷古勒斯眨眨眼睛,没等他反应,自己倒先笑得东倒西歪了。
看小姑娘的表情,雷古勒斯心知这是句玩笑话。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他摸摸脑门,也跟着笑了起来。
终于等沈羲和止住了笑声,脸上闪过几分怀念和哀思。
“你可以叫我的表字——扶光,这是我前世的父亲为我取的。”
她拈起一朵扶桑花别在左耳后,继续解释道:
“扶光,即为扶桑之光。在华夏神话中,日出于扶桑之下,所以扶光就是日光的意思,也可以指太阳,与我的名字——羲和相对应。”
沈羲和解释了华夏人表字的意义,雷古勒斯听得似懂非懂,只听明白了表字是亲近之人的互相称呼,霎时心满意足,喜笑颜开。
他学着沈羲和的发音,一遍遍念着,到后来也读得有模有样了。
仅此一闹,沈羲和杂乱的心绪有所缓解。与雷古勒斯告别,她满怀期待地进入了梦乡,静待第二天与母亲的重逢。
翌日沈羲和起了个大早,迫不及待和奥塔、雷古勒斯一起往普林斯庄园赶走。
跨进熟悉的大门,沿着那条掩映在花海的道路,沈羲和的脚步不自主地加快。
艾琳早已等在门前,沈羲和一路小跑,乳燕投林般投入了母亲的怀抱。
“妈妈!我回来了!”
沈羲和解除了人体变形术,恢复了“海伦斯”的模样,她紧紧地搂着母亲,艾琳憔悴了不少,骨瘦如柴的身体摸起来令人心惊肉跳。
艾琳的视力也损坏得厉害,勉强眯着浑浊的双眼,一寸寸抚摸着失而复得的女儿,不肯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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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李白那一句没看懂的宝子看过来:
秋风词李白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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