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

    我从小生活在山清水秀的地方，长大以后不得不来到全新的土地，生存其中自然有说不出的滋味，有欢喜也有忧郁。一个跑惯了清悠悠的山林与趟惯了清澈见底的河水的人，一旦离开了这样的环境，心里头的愁绪犹如野兽找不到曾经赖与生存的森林，听说要去山林中漂流，我高兴得一夜未眠。
    那是今年夏天，我们一行九人要去宜昌“九綄溪”漂流，飞奔的车上我的心在乱跳，内心里是多么眷恋故乡的山和水呀。车载着我们在山林中九曲十八弯，我们早已被深山老林的神奇景物吸引，我恍然大悟，我的梦想之地原来就是这美丽无暇的大自然。
    来到目的地，车在一个稍空旷的地方停下来，在这样静謐的老林中，有几个衣着很朴素的山里人向我们走来，男女老少的穿着没有特别的差异，脸上有点暗淡无神，这是真实的劳动人们的脸，辛苦的生活在脸上烙上了印记，见到我们来到，他们显然是喜悦的。
    他们一下子围拢过来，没有什么光泽的脸上堆起亲切的笑容，这种笑容看起来很和蔼，没有城里人的世俗之嫌，他们手里拎着成串的草鞋热情地招呼：“换上草鞋吧？”好精致的鞋子，我们兴奋地问：“为什么要换鞋呢？”他们笑呵呵地说：“溪水可清哩，漂流的时候，说不准几个浪花溅起，打湿了你们的皮鞋，再说这鞋子轻松随便。”是啊，有道理，我们不就是为了轻松才来嘛，大家坐在山民带来的小板凳上，任由他们帮忙换上草鞋，然后纷纷把脱去的皮鞋甩进车里，穿上草鞋走一走，我心里头那个美呀，顿时想起了爷爷在煤油灯下辫草鞋的情景，想起了我的舅舅大冬天仍赤脚穿草鞋的样子、想起了不远处的家乡人，我在草鞋之乡长大，见过我的父辈、我的伙伴穿着它走遍地荆棘的山路，这一时刻我有点想落泪，长这么大还真没有穿过这可爱的鞋子。
    大家穿好草鞋，穿好橙红色的救身衣，向山脚下步行，在这夏末，我们的脚踩在凉冰冰的石板上好惬意，有人笑嘻嘻地喊：“哇！这鞋好扎脚呀！”我可是高兴极了，感觉真好，脚步也格外轻盈，我的孩子也不错，硬是没有“哼”一声，她是一个很乖的、不怕苦的女孩子，我好欣慰。
    我们大口大口地吮吸着山林的清新空气，顺着窄窄的山路前进，很快看到了泛绿的溪水弯弯地呈现在我们眼前。我们分坐在两个皮船上，我们这条船上是我的三口之家和另两个女孩子，那两条上李主任带领自己的三个部下，李主任也激动了，他说要亲自划船，我们的船在前，他们在后，我看他划船时的样子真帅哩！他是四十多岁的高个子男人，划起船来酷极啦，快活得象个孩子。
    溪水清澈得能看见水底有各式各样的鹅卵石，其中有小鱼穿梭，螃蟹在石缝里爬来爬去，惹得小孩子一个劲地叫：“爸爸，快抓住它，我要螃蟹。”其实她哪里知道这水有多深呢？
    我们迷惑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一方神奇的景观，我们不约而同地把脚放进水里，在船舷边激起层层的波纹。水凉丝丝的、心里美滋滋的，望望两岸，山林茂盛、人迹罕至、有鸟的叫声。偶见三、二只游客在溪上漂浮，有一对情侣的脸上漾着甜蜜的微笑，他们齐心协力划船的情景，我想定会永久地珍藏在他们的心里。因为我就是这样想的，人生有这样的生活已经非常奢侈，我感叹自己是大自然的孩子，无论身处何地、身陷什么样的困境，想起和这大自然比都太渺小。
    身边飞来几只紫色的小蜻蜓，那紫紫的翅膀一扇一扇地在我们四周飞舞，想捉住它，它却机灵地飞远，给我们美的神往，这寂静的地方连蜻蜓也和我们那的不同。是这样的美丽，一路上就这么随着我们飞来飞去，或许它寂寞了，它也喜欢人们的到来。
    溪边的山有些陡峭，有的经水风化如墙壁的石板残裂了，落下一大块。“下大雨的时候，山体滑坡造成的”艄公说：“别看这溪水很静，98年江南涨大水的时候，根本不能漂流，这里水面很高、水流急。前几天都因洪水不能漂流，最近一阵子水才缓和。”我们窃喜，来得真是时候！不然就错过了这么美的漂流行程。
    本来这阵子雨水多，可我们来到这里所有的担心都成了多余，天公作美，有很暖和的太阳，让我们不至于冷，脚也能泡在水里，我们过一会喜极了，大家开始打水战，两条船上的人捧水相互猛浇，嘻嘻哈哈的笑声响彻山谷，李主任划累后停了下来给我们照像，过后我们看看那漂流的照片还真不错。
    船行中一会儿平稳、一会急速惊险，老艄公一再提醒：“当心脚哟，到急流的地方收起脚，不要伤着了”不管有多险的急流都能打着转转通过，我们不由得佩服艄公的撑船技艺，忽然隐约听到歌声飘来，船公说：“他是我侄子，可会唱歌了。”在这山、水中如果没曲无歌是遗憾的，歌声近了，我们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悠闲地躺在一个小皮划船上唱歌哩。
    看到我们他也不划船了，调皮地用手拉住我们的船，我老公说：“咦，真好玩，让我试试？”我老公真的就上去了，船打了一个转，老公惊叫一下差点掉进水里，他眼见别人亲自划船，可能心里早想不过了，有句话说得好：当有引路人的时候就会大胆一些。
    艄公的侄儿不用带客划船，他是专门负责保护亲自划船的游客，现在他上了我们的船，我们这条船上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我的孩子，那男人睡在船尾告诉我们：“不能把脚放在水里，这样划船的人很累，”我想：哼，坏家伙，多管闲事。不过想想也有理，那老艄公也不易，他那么和蔼，走了这么远也没有阻止我们把脚伸进水里，反而说这说那，告诉我们很多新鲜事。说：这有蛙蛙鱼，说溪里的鱼可多了，他们空闲时常来捕获，能捕获到很多，然后拿到集市上卖，自己也吃，可是吃不完，那鱼没有污染，肉鲜嫩可口，我们真有点想吃这鱼了，为了老艄公，我们悻悻地收起了脚。
    男人扯起嗓门唱起了甜甜的歌：“哥你把船儿划过来，十八弯的水路到我家，花船上坐着心上的人哟”好熟悉的曲调，好温柔的歌声，怎么听着听着有些异样，心里头荡漾起幸福的涟旖，此情此景仿佛那歌是唱给自己听的。
    羞涩的心里，不敢抬头看他，不知道那男人是什么样的怪表情？忍不住向掉队的老公望去，瞥见那男人正闭目养神哩，同船的女孩也躺在座位上睡着了，我也眯起眼睛、搂着女儿、听着歌儿有些迷迷糊糊了。
    从头到尾就是那首歌在飘来荡去，打破了山间的沉静，我又看了看老公，远远地甩在后头。李主任说：“等等他吧？”于是船在有个小沙滩的地方停下，姑娘、小伙坐不住了，飞快地下去在石隙中找寻宝贝，有的捉了五、六只小螃蟹，有的捡回一包红的、白的、黄的不同形状的鹅卵石。我的小孩子可乐了，好小的螃蟹在她手上爬行，孩子说：“好痒啊。”我说：“那就放在船里吧。”
    老公终于来了，我笑笑：“你还不赖嘛，没有失踪啊。”只见他全身都湿了，好象和急流搏斗过。他笑哈哈道：“开始没有掌握窍门，后来摸索出撑船的技巧，果然就快多了。”听他说完经验，李主任可急了，在一个女同志的自知奋勇下，两人亲自划那小皮船去了。
    我们在歌声中继续前行，不知不觉到了终点，我们的船第一个到，一上岸才知道车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司机已经在这漂流过，所以留下来陪导游小姐谈话哩。草鞋泡涨后很扎脚，不太舒服，急忙换上皮鞋，这间隙那女孩子摘了两朵好看的红山花，一朵给我孩子，一朵自己在欣赏。
    此时夕阳西下，层林尽染，所有的人到齐了，我们沐浴在红红的阳光里，漂流结束了，快乐却漫无边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