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一花

    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每片树叶都有自己的成长故事。每一个季节都有不同的花儿开放，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的色彩和芳香。
    一、褶皱的脸
    儿子每周都有两次围棋训练课，送他进入教室后，无所事事的我便喜欢在外闲逛，用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和眼光，去感受人的气息。
    离教室不远处便是汉阳火车站，步行约需五分钟，那里有纵横的铁路、宽阔的广场、旷野的风，还有来来往往穿梭流动着的故事。
    从花红草绿的小区走来，穿行在这条居民区内的小巷，有一种隔世轮空的感觉。
    这是一片古老的民居区，全部是私房，所以没有规范小区的布局和绿化，房屋的面积也不够大，大部分是十平米左右的低矮平房，阴暗潮湿，低矮狭窄的门框，拥挤的陈设。光着膀子的男人和穿着松敞的女人进进出出地忙碌着，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可能是外地来汉的承租户。偶尔，有一光着脚丫子的小孩从眼前跑过，一晃便没了踪影。大雨过后，小巷的水泥地被冲洗得格外干净，门前花坛中不知名的花草灿烂地开放着，大大小小的叶子绿得逼人的眼。
    这是一间不到十平米的房子，一张单人床，一口破旧的小衣柜，一个蜂窝煤炉，门框上，挂着一件尚在滴水的蓝色棉布印花上衣，有一老妪倚靠在门框边，表情凝固如一幅雕塑。我看见，一张褶皱的脸。她无力地靠在门框边，柱着一根油亮的拐杖，脸上、手上布满深深地褶皱。透过她戴着的那幅深度眼镜，一双深邃、混浊的眼睛无光地看着远方，什么都在看又什么都看不见。
    我不禁猜测起来：她到底在想什么呢？这位身居简陋小屋的老女人，年轻的时候该有着何等飞扬的青春。这张布满褶皱的脸，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有着弹指欲破的粉肤玉肌，有着妙曼多姿的身材，有着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而如今，所有的人都离她远去了，留下她独自孤伶伶地一个人在此守望，守望天边那朵不朽的云。
    寡居的女人，有着太多鲜为人知的故事。
    二、一幅对联
    还是在这条小巷，有着这么一户人家，沾满灰尘的纱门上，写着这么一幅对联，左边是：过了鸡年是狗年，右边是：过了狗年是猪年。横批：混过一年是一年。
    这是一户什么样的人家，怎么会有如此悲观的心态？他们的日子过得不如意吗？
    兴许，他或是她会告诉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一世一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无须指责和羡慕。
    三、水果人家
    我家楼下的马路对面是一排门面。从窗口望去，正对着的是一家做水果生意的店子。店子的老板是一对来自湖北大悟的夫妻。男的又黑又瘦却长着一张娃娃脸，女的略显年龄，让人怀疑他们不是夫妻。为了应证他们的实际年龄，我还付出过二十元的代价。
    那天，一家人散步回来，孩子妈跟我打赌，说这女的绝对比那男的大好几岁，我说不可能，农村的女人就是显年纪。为了探个究竟，我们只得以买水果为由与其套近乎。
    那女人羞红着脸说：“我老公和我是同年的。”一句话，我们付了二十元的水果费。
    他们带着两个孩子，都是女孩。早上很早就开门出摊，将林林种种的水果一一擦拭摆放好，女人负责门面生意，男人就装一部分水果拉到附近的菜场边上去卖。
    香蕉苹果梨子菠萝龙眼葡萄西瓜鲜桃哈蜜瓜，从他们水果摊上品种的更换，时间也一天天地流逝。一晃，他们家的孩子都上小学了，那间狭小的门面里，一家四口人吃饭睡觉还兼作存放水果的仓库，虽然很挤，很脏，却四季都流溢着芳香的水果味。每天，看着他们将一箱箱的水果搬进搬出，时间，便在他们的指间流过。
    是种子，只要有土壤，再有阳光和水，它就能发芽，能结出果子来。至于是高贵的还是贫贱的，我们不用考究，反正都是果子。吃饲料的鸡生出的蛋肯定没自己觅食的土鸡生的蛋好吃，即便它的个头再大，再光亮，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