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轶事二三

    妈妈接电话
    中午吃饭的时候，电话铃又晌了，我心里知道准是电话余额不足催交电话费的，于是我没有理会继续吃饭。
    而妈不知道，妈最喜欢听到电话铃响了，这是她现在唯一与外界联系的途径了。妈乐不可支地抓起电话，电话里是录制好了的女声：“你好，在打扰您的同时提醒您电话余额即将不足，请速交电话费。”
    “好，知道了！啊，啊，啊！”妈妈礼貌地满口应承着。
    一旁的女儿立刻笑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跑进餐厅告诉我：“妈，我姥跟录音电话说话，还那么有礼貌！”
    我也笑得差点喷饭，而妈妈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走过来一本正经地跟我商量说：“要不就给人家吧，我都答应人了。”
    我也顺势满口应承着:“啊，好，知道了！”那父女俩已是笑成了一团。
    多实在的妈啊！在这个飞速发展的年代，妈可以说是落伍了，就连起码的录音电话也分辩不清了，但她起码还知道客气，礼貌地待人，知道欠债还钱是人们起码的准则。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候，多少人只要一涉及到钱这个字眼，就会失去风度，失去礼貌，失去信用，甚至人格。
    在我看来，妈对社会的关注已是很木然的了，表现已是迟钝的了。比如那天，我们同她说起一个人被泼了硫酸的事情，她只是淡漠地听着，却不知道打听事情的前因后果，我还故意设了悬念引发妈妈的好奇心，尽管我知道妈妈从来对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情不感兴趣。我曾经为妈妈的愈来愈淡漠迟钝感到悲哀、心酸，但今天妈的表现，不仅让我感到开心，同时我安心了，妈还是从前的妈，虽然糊涂点儿，可依然有我的精神依托之处啊！
    妈妈的实验
    这几天，妈在做一个在她看来重大的实验。妈看到卫生间里的拖鞋开胶了，说想起在家时电视里看到的一个方法，用蛋壳上的粘液粘合，过一星期可以牢固。于是妈开始实验，这可是妈难得的好心情表现，我们全家人积极支持，热切地盼着妈妈的实成功。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妈像当年孵小鸡的孩子一样虔诚地观察着，小心翼翼地检验着，这成了妈每天必修的功课。我也在煞有其事地等待实验成功。七天过去了，结果却有失众望。那鞋一碰还是张着口，咧着嘴，像是同妈妈做鬼脸，开了个玩笑。妈自己也在自嘲的笑声中结束了她的实验。
    我坦白的告诉妈妈，我就知道不一定有效，我是装出来的样子逗您开心呢。
    妈愕然，妈说，这要是在家里，别人可不会这样待她。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他们偏偏喜欢干涉妈妈的行为，什么事情都无端的限制，看起来好象是为妈好，其实妈妈打心眼里不高兴，有谁愿意失去自由呢？如果若做错了什么，更是要遭数落一番的，妈说这就是我与他们的不同。
    侍父如侍儿，爹妈老了，智力也倒退了，行动也发生了障碍，有时做事情难免有错，可笑甚至可气，但我们做儿女的要心平气和地对待他们，耐心地认同他们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日常生活中的小事，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何必要惹他们不高兴呢？孝是什么？是顺，是顺着他们的意愿行事，说话。父母都是饱经沧桑的人，他们知进退，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何必不尽量满足他们呢？有时就是一句话的事，一种态度的问题，就可以让父母欢欣一阵子，可是我们做儿女到，那是不是我们的思想有问题，我们的修养有问题？
    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总操心，不就图个和和气气嘛！在物质我们总是给与自己小家的很多，给予父母的总是有限的，何不在精神上给与他们最大的满足呢？
    看来，妈还有对生活的信念，妈还可以有轻松的心情。其实妈是多么的热爱生活啊！可是妈从前的日子，轻松的时候不是很多的。从今以后我要尽我最大的能力，让妈过上轻松的日子，愉快地度过余生。
    妈妈去医院
    这几天妈妈的牙口不好，吃不下饭。我发现妈的舌下腺体有些肿大，趁着今天休息，我下决心带妈妈去一趟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这是妈来家以后第一次出门。妈下楼跟下山一样吃力，迈一个台阶妈的脊背就要弯成90度，一只腿也不听使唤，全靠另一只拖着。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搀扶着她，可她仍是痛苦不堪，真的令我心酸不已。我想：妈妈是在哪年哪月衰老成这个样子的呢？平日里来去匆匆，很少陪同妈妈出门，见妈妈的气色不错，就以为她老人家挺健康，可现在妈这个样子，跟失去行动能力有什么区别呢？妈真的老了，就差卧床了。妈是靠硬撑着才没有倒下去的啊！时光在妈的忍受中一天天地打发。妈妈积劳成疾，默默忍受，从来不向我们述说病痛，更不愿拖累儿女。我们也仿佛习惯了妈妈的病痛，从我记事起，妈妈的大药丸就整整地在嘴里咀嚼，不太懂事的我，还以为那一定很好吃，直到现在还对丸药情有独钟。
    屈指数来，这是我结婚以后17年来第一次独自带妈妈去医院。每次回家都是匆匆而去，想带妈妈看看病成了我不了的心愿。我知道，带她去医院比去商场要高兴。在医院走廊里等候的间刻，妈还做起义务保洁员。弯着她老人家病痛的腰拾起邻座小朋友丢弃的果冻盒子，步履蹒跚地送到垃圾桶里，引来一阵关注的目光。人们一定诧异，这么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还这样热心公益，讲究公德，是不是少见多怪呢？
    终于侯到了医生的诊察。医生说妈的肿物属良性增生，无大碍。又说妈妈的气色挺好，除了驮背没有什么大恙。于是我高高兴兴领妈妈离开了嘈杂的医院，回诊所测了血压，验了血糖。基本正常，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我想，按医生的观察，妈妈活到80岁，应该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