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火之君主

    果然还是一身沉静的黑色比较适合我，我打量着衣冠镜里纤瘦的自己终于感到了几分满意。
    “噢，亲爱的殿下，您今天的装扮实在太完美了，斑斑好喜欢。”正当我沉浸在自我欣赏时，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传了过来。若不是旁边还站着时装店的柜员，若不是为了维持在公共场所该有的教养，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一脚把斑鹿踹到墙上去粘住。
    “再不要让我看到该死的黄色。”我还是踢上了一脚，将刚刚换下的那双黄色跑鞋踢到了他的脸上。
    “殿下……斑斑错了……呜呜呜……”斑鹿抱着那双鞋装作无辜，就差没有马上跪倒在我面前。
    “有本事你就哭出两滴泪来。”恶魔没有眼泪，所以一直模仿人类情感的斑鹿也只能是装装样子。
    “殿下，呜呜呜，你明明知道斑斑没有……”他继续仰着头在我面前哭诉，就连走过来的柜员都开始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他。柜员向我呈上一个水晶托盘，里面摆满了我平时最喜欢用的各种随身饰品，我挑了一颗白色珍珠镶针别在领口上，又拿起一块极薄的黑色皮表戴在左手。
    “你的嘴型再夸张一点，獠牙就该露出来了。”我淡淡地提醒着斑鹿。
    “唔……”斑鹿立即捂住了嘴，停止了夸张的表情演绎。他并不是像我一样净化彻底的高级人形恶魔，他的人类形态还不够稳定，只是靠冥生药来维持。换句话说，如果他每天不吃一次药，就会变回恶魔的形态——一只与斗牛犬有百分之九十九相似度的地狱犬。
    “还有指甲。”我从镜子里看着他长长的指甲，此刻用爪子来形容才更合适，他总是一兴奋就控制不住。
    “啊……”我的话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情急之下竟然将两只爪子塞进了跑鞋里。
    “去楼顶等我。”看出他坚持不了太久就会原形毕露，我便提醒他先离开。
    “好的，殿下。”他警惕的看看商场四周，说完便一溜烟跑没了影，估计是躲到某个角落里吃药去了吧。
    和预期的一样，我准时赶到了跑马场，赴上了与我死对头帛鹤的约见。要不是有每年一次的约见，我几乎都不会想起人间还有他这个恶魔来。虽然很讨厌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比我净化得更彻底，他的人形身几乎没有一点残留的恶魔形态，唯一还能让我分辨出他是恶魔的就是他身上的恶魔斑。恶魔斑是区分我们恶魔贵贱强弱的标记，类似人类的纹身，恶魔斑的星角越少越强。我的恶魔斑在耳朵后面，是一个黑色六芒星符号，而帛鹤的长在脖子后面是一个五芒星，五芒星印记代表着他已是恶魔里的最高等级。人类总追求灵与魂的境界认为要超脱出肉体才是最后的解放，可我们恶魔知道唯具有灵、魂、体三格才是真正的完美，所以只有灵与魂双格的我们追逐着人类所不屑的肉体。我和帛鹤都是为了完成这个使命才来到人间。
    “噢，犬马，还是一如既往的准时。”他骑了两圈看到我站在栅栏外面，立即牵着马走了过来，留下一个穿着米黄色骑马装的女人独自绕场跑马。
    “要一起骑两圈吗？”他递给我马鞭，我犹豫了一下没有接。帛鹤耸耸肩利索的翻出马场栅栏，还很不自觉的攀上了我的肩膀。
    他假意回头瞥了一眼我耳后的恶魔斑，看到还是六芒星的印记便得意一笑对我说道：“我们雷之君主的小尾巴居然还没有退化掉？”
    他身上的五芒星印记表示他已经变成了完全的人形形态，每一个星角代表人的头颅与四肢。如果再净化成四芒星、三星他就有资格位列在冥界七大堕天使之列，与七位堕天者共同掌管冥界的秩序，当然这几乎不可能。千年来在恶魔界还没有出现过由恶魔升位成执政者的事，七位堕天者虽是堕落的天使却是真正由神创造，他们与生俱来就是统治者，与我们没有性别之分的恶魔有本质的区别。炽天使路西法堕落之后折断了黑色右翼，掉落的无数羽翼在冥界变成千万化身，才造就了恶魔。我们是他堕落的产物，作为邪恶力量存在只是为了衬托出神的绝对正义和完美。
    “看来火之君主今天还想被踹回火焚谷一次。”冥界除去掌管恶魔秩序的七位堕天使，便由两大恶魔家族占领，一个是我，一个就是帛鹤。而火焚谷就是他在冥界的老巢，三百年前他刚刚净化成完全人形的五级恶魔，就妄以为自己成为了冥界除七位堕天使之外的最强恶魔，便企图吞并我的领地，结果他败在了尚处于六级阶段的我手上。
    “你还真是开不起玩笑呢，不过也不能怪你，没有变成完全人形形态的六级恶魔是无法体会五级恶魔做人的乐趣的。”他说的时候故意加重了五级两字，爱炫耀的性格就像他那头火红的头发一样张扬，怎么看都让我莫名会暴躁。
    “你不用一再强调自己有多完美，在我眼里你永远只有一个身份。”
    “是什么？”他拨弄了一下他的一头红色卷发，眼里竟是期待，通常人都喜欢听对手对自己做出评价，恶魔也是一样的。
    “卑贱的中位奴役者。”我摘下银色的墨镜与他对视，想要将他的失望看得更加清楚一些。可看却一点没有要发火的意思，过了一会儿还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不错不错……我这样的卑贱出身的确不能和犬马殿下的高贵出身相比，我至少知道自己是亚巴顿右翼火羽的化身，而你连自己从哪里来都不知道！”
    关于我的出身在冥界一直是个禁忌话题，七大堕天使之一沙利叶不准任何恶魔提任何关于我身世的事，也越是这样就越有传言流传出来，有人说我是地狱之王堕天使路西法的影子所化，也有人说我是路西法用他纯粹的灵质能量造出来的恶魔。沙利叶大人养大我之后只是简单的告诉我不要相信任何一种传言，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闭嘴。”伴随着手中形成的紫色雷电弧，我一拳落在了他的嘴角。
    “你的电光箭只够给我挠挠痒。”他扭扭脖子又捏了捏口腔，对我发起的攻击毫不在意。
    “那再试试这个！”我再次在手中聚集雷电，并掷出一根长矛状的紫色电弧。这次的攻击远远超过电光箭并且可以穿透目标。
    “用弧光矛来对付我？起码也该用你的雷神之槌才能造成伤害啊。”紫色光矛被他毫不费力的挡开，他虽出言一再挑衅却没有想要和我立即交战的意愿。
    “那就如你所愿好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将你的马场夷为平地的话。”很快马场上空一片乌云密布，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终于知道我是真的生气了。
    “干嘛这么认真啊，好了好了不玩了，我认输。走，进去喝一杯。”帛鹤撇撇嘴对着马场里骑马的那个女人吹了一记口哨，盛情邀请道：“俞小姐，介意和我的朋友一起喝一杯吗？”帛鹤是一个十分会享受人间生活的人，每年与他见面他的身边总少不了一个美丽的女人。但这些女人都不是他要找的人，只能算他无聊时候的玩伴。如果他找到要找的人一定是先将她藏起来绝不会带来见我。
    “她又是谁？”我这才注意起这个朝我们走来的女人，只是隔得太远看不清样子，但光看身材就知道绝对是尤物一枚。
    “一个刚刚回国的留学生，很特别。”我俩并排走进了休息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次又打算玩多久？”
    “这个女人很难追啊，送车送房子送珠宝都不要，所以还在培养感情的阶段。”帛鹤皱了皱眉看似有些头疼，女人都喜欢金钱珠宝，他每次都能用这些俘获她们，但这个被他称作俞小姐的人看来是个例外。
    “还有你搞不定的女人？”听他说来真是让人解恨，这个狂放不羁的红发小子总算要栽在人类手上一次了。
    “当然有啊，你不就是？”这样的话已经不是他头一次在我面前讲，所以我听了也并没有什么感觉。
    “你这张脸祸害祸害人类还可以，离我喜欢的类型差距太大。”在恶魔的世界里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在我和他来到人间之前我们两个的形态都是看不出性别的，所以即使他再英俊完美都不会诱惑到我，他嘴里指的女人只是我随意选择的一个伪装性别。其实也不完全是随意，来到人间之前帛鹤率先选择了男性身份，而作为对头当然要选和他对立的女性身份。
    “哦？犬马也会有喜欢的类型？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帛鹤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他了解我不爱和人接触，来到人间三十年几乎连个能一起吃饭的朋友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喜欢的类型了。
    “当然有，今天才刚刚发现一款。”说话间我又想起了地铁上的那个女人，对我来说她真像一颗人间遗珠。
    “难道是找到具有光之灵格的人了？”帛鹤的语气变得紧张起来，如果我先比他找到具有纯洁灵魂的人类进行融合，那么我的力量很快就会超越他，回到冥界之后我就会变成他的主人。我们一年一会的真正目的也正在于此，彼此试探彼此竞争。
    “还没有，你呢？”走到屋内我挑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万一你想和我抢呢？”这一点上他对我戒备得很严。
    “那是一定的。”
    “女人你也抢？”
    我点点头不否认，光之灵格的人类几百年才会出现一个，如果他真的先找到那个人选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抢过来；同样的，如果是我先找到他也会这么做。我们在彼此的人间阵营里都布下了足够的眼线。
    “你不知道人类固有的定律里只有男女才能结合？”
    “固有只是表示存在很久的一种常态，不代表正确也不代表不可以打破重新制定定律。”
    “来了人间三十年还在用恶魔的思维方式，你还真是顽固……”
    “是你被人类的思想所腐蚀了，就像你的身体已经被女人污染了一样。”说完我低头看了一下时间，隐约嗅到一股薰衣草的馨香，没有抬头就已经猜到是帛鹤的朋友，那个姓俞的女人走了过来。
    “fred，和你的朋友在聊什么？”fred，帛鹤在人间的英文名，一个恶心的代号。
    “在聊你。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宫夜祁。夜祁，这是俞静溪小姐，刚刚从澳大利亚留学回来。来，俞小姐，先坐下再聊。”宫夜祁，我在人间的名字，一个冷冰冰的名字却突然被帛鹤叫得那么亲热，真是令人生厌。
    帛鹤殷勤地走过去迎接她，接过她手中的红酒，一手环在她的腰上。我叹了一口气，这才懒懒地支起一只手，偏头打量着这个俞小姐。她坐在我对面等看清了她的脸我的脑子一下子没了头绪，怎么会这样凑巧她竟然和地铁上那个女人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你好，宫小姐，我在国外的时候就听说过你的q，没想到你这样年轻。”宫夜祁这个名字应该让她吃惊不小，在信息高度发达的社会人们对宫夜祁最多的认知就是她是qm财团的主人。
    “我从不和人握手。”俞小姐礼貌地向我伸出手，可惜遭到了我不礼貌地回绝。
    “呃，夜祁她有点儿洁癖，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为了不让他心爱的俞小姐尴尬帛鹤赶紧出来打圆场，而俞小姐似乎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只是直直的盯着我看。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俞小姐看得这样投入。”我依旧保持着漠然的态度，顺便还发动邪眼洞悉了一下她的内心，她现在紧张又好奇、还有些不满的情绪。
    “没有。”她笑得很勉强，收起了自己的思绪。
    “来，我们先干一杯。”帛鹤倒好了酒递到我手上，碰杯之后，我们三人就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