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漠之上风卷沙尘裹挟着永恒不息的烈焰,一道白色身影陡然现身茫茫沙焰之上,身影凌空一闪向赤月湖方向疾驰而去瞬间消失。倏尔间,数不清的各色人影接连凭空落下紧追而去。
赤月湖虽称之为湖,其实不过是无数纵横的沙丘之中凹入的一片平整谷地。数十道人影在赤月湖谷中擐甲执锐地将白袍男子团团围住。
白袍男子擦了擦嘴角腥红的血迹,三千墨发飘散凌乱,穷途末路的窘迫之下难掩俊美无俦的玉貌丰姿。他凛然而立,目光森冷的环视着这群打着捍卫正道之名施劫掠之实的贪婪之辈,冷然道:“要就拿去!看仔细了!”
说罢手中清光一闪转而幽光大盛,众修士目光均落在白袍男子手中托着的神器——灵啸天煞之上,眼神中充满了惊艳。仙界五境各有一件神器作为一境主宰的象征,灵啸天煞作为上域天境的神权主器却在大境主之位传承之际骤然自行择主,引起一连串激争杀戮。
幽光冲破了白袍男子掌中的禁锢带着慑魂的鸣啸射向天际,弹指间将整片赤空染成幽碧。
无人注意到此刻不远处的烈沙之中,一块小小白玉徐徐冒出晶莹一角,继而白玉上似花如叶的图形氲氤投射出一道逐渐凝实的曼妙浅影。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正化玉为身,功成之际偏偏撞上了这等生死相拼的场面。
也许是白袍男子的法咒超凡入圣,又或许他掌中的幽光迷滞了时光,众修士静滞的一刹白袍男子毅然祭出了“寂灭屠苍生”,紧接着咒不离唇念动了“身死归太虚”。
一切不过在须臾瞬间,众修士甫一回神,发现白袍男子已两咒尽出。他嘴角含着讥诮的冷笑望向枉然出手的众仙,目光中带着狠戾绝决。两咒一出,翡渊炽如枯尽的油灯,身影晃了两晃,移向远处释然而空洞的目光赫然察觉到由白玉化出的身影,旋即落在那张微翕双眸的倾世容颜上,他瞬时心潮翻涌、脸色骤变,不顾一切向那道身影扑了过去……
冲天而起的灵煞转变成一场毁天灭地的风暴,由浮云之上轰然倾覆而下,周围的沙丘和平整低陷的赤月湖从此消失,烈漠上多了一道横亘整个漠海的深壑,闯入茫茫烈漠的众修士作为风暴肆虐的目标,亦在弹指间化为一抹抹粉齑,消失在反复舒卷的红沙炽焰中。
一片沉寂之中,一道清浅白光由沙底跃起向天际射去,与此同时一道幽亮碧光也升上云霄,两无交汇的背道而驰,双双消失在滚滚尘霄之上的悠远云空当中。
……
翡渊炽没想到自己竟会心生难解之结,事实上对于修行中人来说,心结也是魔障——修道之心的尘障。而他的魔障便是那个人——清若。
当日神器易主使他招致无尽的追杀,他把这些人引至烈漠同归于尽,却在最后一刻看见了化出人形的清若,可惜一切都迟了。这一次,清若因他而灰飞烟灭。
至于上次,翡渊炽愧于想起。清若原是落雪宫神女,其时他在落雪宫对峰上的幽潭潜修。有次他因受伤滞留在落雪宫境内而惊动了落雪宫的护卫,搜查到他的清若扫了他一眼后并没有声张,反为他打掩护引开了后面追来的护卫。他认得她,曾经他潜在幽潭深底无意窥视,却为不意间临潭照影的她而感到惊艳,甚至莫名的有一丝怦然心动。
被她所救不久后在山外偶遇了她,他以一瓶贵重的丹药为谢,清若拒受,反说她并未帮过他道他不知所云。他不愿欠她人情,将丹药丢给她后径直离开,哪成想为她引来了灾祸。落雪宫后来进了剌客,宫主疑有内奸遂上下搜查,他给的那瓶丹药被搜了出来,百口莫辩的清若最终被投入万蛇窟遭万蛇噬身而死。当他听说她因此惨死时愧疚难受许久,在这种愧疚逐渐被漫长的时间淹埋之时,悲剧再次重演。他没想到在烈漠见到了再次化形的她。
修行的秘法成千上万,化玉为形也并不多么荒诞不经,不管清若本为玉灵还是借塑魂玉重塑肉身,都不那么使人意外。离奇的是,自己不早不晚、不偏不倚地再次遇见了她……又再次害死了她。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灵啸天煞护着他离开,纵一身伤能痊愈,道心却因而有碍,重新燃起的愧意难以消淡。如今他扫平落雪宫,屠尽上至落雪宫宫主、下至万蛇窟的每一条蛇,只求消除心中之愧。却为何还是抹不去梗于心间的那一抹时有时无的浅痛?难道说这还不够吗?
“阁主!”铁剑见他立于落雪宫门前远眺着对峰的幽潭久久不语,忐忑的上前来报。
“何事?”被扰了心事的翡渊炽沉声问道。
铁剑听见那声音里夹杂的不快,不由哆嗦了一下道:“要不要放火烧宫?”
“烧了吧,这些年落雪宫宫主偏离正道,生生将落雪宫带入邪修之路一步步走向毁灭,烧了干净。”翡渊炽冷冷地道。
铁剑虽然知道阁主所说的是事实,但总感觉阁主对落雪宫有着更深的仇怨。否则阁主什么时候管过这等闲事?他犹豫了一下道:“有件事……属下不知当不当禀。”
“说!”翡渊炽皱了皱眉道。
“照理说,全宫上下已无一活口,可是落雪宫观魂殿有一盏魂灯却始终亮着……我们找不到……”铁剑有些心虚,偷偷抬眼斜觑阁主的神色,却发现面前早无人影。
翡渊炽火速来到观魂殿,在角落里拾起那一盏幽亮的魂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在魂灯上看到刻着的两个字——清若。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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