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他肩膀处的一团黑色发顶,让他松了一口气。
扭头去看时间的时候, 床头柜上的透明水盆最先映入眼帘, 再然后是一袋棉签,
这是半夜给他擦身和润唇了吗?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印象。
能感觉到身上的体温已经回到正常,靳洲又低透看了眼像以前一样挨着他睡的人。
不知昨晚她几点才睡。
眼里涌着明显的心疼,靳洲往下躺了几分, 凝眸看着她沉静的睡颜,想到这两天她的黯然神伤以及自己的失魂落魄,他眼底变了几分颜色。
静默一会儿后, 他轻轻抽出被安枝予抱在怀里的胳膊, 就是这一点轻微的动作, 安枝予瞬间就醒了。
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她就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感觉到他体温正常,她松了一口气似的, 又窝回到他身边。
靳洲没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刚刚一连串的动作,直到听见她呼吸再次均匀而平淡, 他才轻脚下床。
怕水声吵到她, 靳洲去了三楼卫生间。
他站在花洒下, 倾头而下的细密水注,冲掉了他昨晚冷汗后留下的汗汽,但剖不开他眉宇间的深蹙。
他没有那么淡雅,做不到在失而复得后只尝喜悦,而不去计较某些人露于表面,又或者暗藏于心的歪心思。
接到靳洲的电话,楚菲菲第一件事就是问他和安枝予和好了没有。
她昨天给安枝予发过短信,但是她那个‘记仇’的闺蜜没有回她。
靳洲:“已经没事了,谢谢你,楚小姐。”
楚菲菲可一点都不敢在这件事上邀功:“靳总言重了,你们能和好就行,和好就行!”不然她就成千古罪人了。
靳洲说了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我记得上次楚小姐主动提到了方希羽,你们认识?”
如果说他和安枝予在没有和好的情况下,问她这事,楚菲菲或许不会瞒着他,但既然误会已经说开,现在就没有必要再提那个女人,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装傻:“我怎么可能认识她呀!”她脑子转得很快:“这不是徐淮正在方诚上班吗,我就从网上了解了一下那个公司。”
解释完,她还不忘郑重申明:“靳总,你可别误会,我和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要是轻描淡写一点,或许还能让人信服几分,但她反应真的有点过了。
靳洲笑了笑,没有追问也没有挑破:“我也就是随口问问,楚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楚菲菲才不觉得他只是随口,她声音带着试探:“靳总,你接下来是有什么打算吗?”
靳洲当然听得出她的言外之音。
他眉棱微挑:“楚小姐指的是哪方面?”
还能是哪方面。
楚菲菲可一点都不觉得他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君子淡雅若菊。
就算他是君子,应该也是个眦睚必报的。
楚菲菲索性把话挑明:“徐淮正啊!你应该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浅浅一声笑从话筒那边传来,听得楚菲菲后背有点冒冷汗。
“楚小姐多虑了。”
十点的阳光已经灼眼,他侧身站在窗边,脸部轮廓一半柔和一半锋利,他清淡的眸色看向窗外,沉稳的音色里,虽然听不出喜怒,但能让人感觉到有暗流涌动。
他说:“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在京市,也很难再有立足之地。”
徐淮正在京市有没有立足之地还不知道,但是今天一大早,方希羽刚走到公司楼下,就被一杯黏糊糊的东西迎面泼来。
“啊”的一声尖叫,吸尽周围人的目光。
化了精致妆容的脸上,黑色的套裙上,沾满了粘稠的液体,方希羽抬手抹掉眼前的浓稠,一双眼狠狠着眼前人,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你有病吧!”若不是周围都是人,她绝对要爆粗口。
八宝龙茶滚烫,但蒋昕只是想给她一个警告,所以那杯东西是凉的,她扔掉手里已经空了的纸杯,嗤笑一声,“这个世界是没有男人了吗,竟让高高在上的方总甘愿当小三!”
她声音抬得高,周围经过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但这是在方城生物公司楼下,进出的都是本公司的员工,没有人会当面窃窃私语。
方希羽一双锋利的眼神落在蒋昕的脸上,短暂的怔愣后,大概是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她笑了声,黑色尖头高跟鞋朝对方迈近一步,她俯腰,气急反笑一声。
“论小三,你应该首当其冲吧!”反唇相讥完,方希羽直起腰,一脸的不屑:“你放心,徐淮正那种男人,没人跟你抢的!”
但今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所受的屈辱可不能白受。
在保安赶到门口,就要驱赶蒋昕的时候,方希羽挥手制止住,同时她也将已经拨通了的手机贴到耳边。
“关律师,我在公司门口,你下来一趟。”
*
一层玻璃之隔,窗外烈阳当空,房间里清凉宜人。
昨晚安枝予一直等到靳洲退了烧才睡,以至于这都十一点了她还没醒。
靳洲刚去书房接了一个电话,也就几分钟的功夫,再出来,床上的人已经滚到了床边边。
他慌忙跑过去,不想吵醒她,靳洲只坐在床边的地上,用身体给她挡着。即便这样,都没能挡住安枝予翻身的动作。
如果靳洲真的不想她醒,可以有很多动作挡住她,但是,他往后退了一点,但同时,他伸手了。
安枝予就这么从床边滚到了他的两只手臂上。
虽然身体被他稳稳托住,但那种失重感还是让安枝予猛然惊醒了。
视线对上,安枝予看见他唇边很深的笑意,她表情怔愣,眼睫毛眨了好几下。
靳洲一边看着她,一边托着她往后坐,等他展开腿把她放到怀里后,他故作一声叹气。
“我要是不在,你是不是就滚下床了?”
安枝予虽然眼睛有神,但大脑还是懵懵的,她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姿势,再扭头看一眼床沿,脸瞬间就红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从床上滚下来,这要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信。
因为她就在怀里,所以无论她怎么躲,脸上的表情都能被靳洲看得清清楚楚。
目光锁在她又窘又红的脸上,靳洲低笑一声:“在我面前还怕丢脸吗?”
越是在意的人,才越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安枝予嘁了声:“你昨晚也很丢脸。”
昨晚他只是有点黏人,哪里丢脸了。
但是昨晚有很多事,他都没有印象,比如床边的水盆,还有棉签。
但是这些不足以被她说“丢脸”。
靳洲捏了捏她脸:“昨晚我怎么了?”
安枝予瞥他一眼,“你自己想。”
四个字,留尽了悬念。
靳洲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但那是对别的人和事。
他眼里的求知欲一瞬就达到了峰值:“到底怎么了,嗯?”
刚刚还又羞又窘的人,这会儿已经开始得意了,“想不起来啊?”
他摇头。
以为她会说,结果却见她一脸狡黠:“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呗,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一直以来,靳洲都是甘愿被她拿捏,但他若是想,也能反客为主。
他目光顿在她脸上,眉心时紧时松几个来回后,他突然偏开脸笑了声。
嘴角笑痕淡下后,他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哪有你说的那么丢脸。”
安枝予以为他真想起来了,瞬间就在他怀里坐正了几分,眼睛睁出了不可置信:“可你在生病啊!而且我压根都没碰到!”
靳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秒懂了她的意思,明明她说的那么含蓄。
他蜷手掩在嘴边“咳”了声:“可、可能是热的......”
安枝予突然捧住他脸,嘴角笑意很深,带着好奇的逗弄:“热的话也会有反应啊?”
靳洲:“......”
虽说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但其中的过程最抓人,偏偏那段在他脑海里是空白。
不过从早上那盆水来看,似乎也不是很难联想。
靳洲很会试探:“你不是给我擦身了吗,怎么可能没碰到。”
安枝予皱着眉反驳:“我就只给你擦了脖子和后背,其他地方我可一点都没碰到。”
她言之凿凿的语气倒是让靳洲颇有几分失落。
不过身为男人,很多生理上的反应,的确很难解释。
他岔开话题:“饿不饿?顾姨早上熬了粥,我让她给你留了。”
他倒是轻而易举从刚刚那个话题里抽了身,但是安枝予却陷在了思绪里。
她刚刚想到度假村那晚的温泉池边......
那天晚上也很热,他的反应几乎可以用‘极致’来形容,她恍然大悟似的咕哝出一声。
“难怪......”
靳洲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难怪什么?”
她脸一红,忙摇头:“没什么......”
见他盯着自己看,安枝予忙岔开话题:“几、几点了?”
靳洲抬头看了眼:“十一点半。”
竟然都中午了。
安枝予突然想起他的烧,忙伸手去摸他额头,手腕被靳洲抓住。
虽然昨晚睡着以后的事他不记得,但睡前她说的话,靳洲可谓是记得一字不差。
他看着怀里的人,目光很深:“是不是还欠我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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