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
前些天,我到老家嘉定乡下走亲戚,童年的伙伴殷勤相问:“你现在还在宝钢?”“是呀。”“你运气真好,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单位。哪像我,工厂倒闭后在外面到处瞎混。”“哦。”“还有比我更糟的呢。我们厂长的儿子原来也在宝钢,前几年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吵着要调到我们厂,现在老子退休了,他也和我们一样失业,后悔得要死。你说傻不傻?”“是呀,是呀!”
面对别人为宝钢而发出的感慨,我觉得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只能“是呀,是呀”的漫应着。其实我自己也有很多想法。在今天,此时此地,此情此境,已是众口一词,人人都说宝钢好。可我很清楚地知道,这种情况并非一开始就是如此。宝钢不那么被人看好的时候,曾经有过长长的十几年。
记得在宝钢“八五?九”投产的前后,上海有一次足球比赛,大概是“陈毅杯”吧,宝钢组织了拉拉队,到虹口体育场里为足球健儿加油。看台上,宝钢的拉拉队衣衫一色,行止有序,声音整齐洪亮。
球场上,红蓝两支球队均是外地的队伍,红队似乎精神欠佳,刚开场不久就以零比一落后。另一批球迷在疯狂地为领先的蓝队喝彩。我的同伴们则相反,热情的为落后的球队加油。不知是不是我们鼓动有力的原因,红队很快便开始振作起来,频频地向对方的腹地发起冲击,到上半场结束,已经将比分追平。下半时,红队乘胜追击,将比分改为二比一。眼看红队已经胜利在望,作为拉拉队,看着自己喜欢的球队反败为胜,我们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可令人遗憾的是,球场边看台的另一端,突然传来对方拉拉队难听的声音:“宝钢,乡下人!宝钢,乡下人!”奇怪的是,还有不少人跟着一起起哄,使我们这些平凡的工友兄弟心中颇为难过。
是的,宝钢的确地处市郊,职工穿着蓝色的厚棉袄,收入也不高,确实有点“乡下人”的味道。扎根在上海宝山这个乡下的地方,甚至连气温也要比市区低一、两度,更是成了名副其实的“乡下人”了。
但是,难道我们宝钢人真的傻呼呼地不愿意住在好一点的地方吗?我们从南市区、卢湾区、徐汇区,从全国各地四面八方跑到上海宝山做一个“乡下人”究竟是为什么呢?
寻根问底,追根溯源,只因我们这些同志的胸中,蕴藏着一个无比神圣的梦,一个沉甸甸的钢铁强国梦!那是父辈们盼望了几百年、我们追求了几十年的神圣的梦想。我们祖国的伟大的钢铁事业,需要一批批平凡而英勇的战士,心甘情愿前赴后继地为他拼搏,为他奉献,为他牺牲。让寂寞的乡下变成四季春深的令人神往的地方!让寂寞的乡下变成全球瞩目世人尽知的地方!
如果说,忠厚,老实,质朴,本份,这就是“乡下人”的本质,那么,我想,我和我的工友也完全愿意做这样的“乡下人”!为“乡下人”而自豪,为“乡下人”而骄傲!
鸦片战争时期,为抗御英军入侵,老将陈化成“奉命御敌,有进无退”最后不惜血洒疆场,牺牲与这片土地。体现了憨厚的“乡下人”对祖国的一片赤胆衷心;解放战争时期,农民兄弟为了加速革命的进程“把最后一床被子献给子弟兵,把最后一碗小米送给子弟兵,把最后一个儿子交到部队,成为子弟兵”体现了淳朴的“乡下人”的无私奉献精神。这就是我们可敬的“乡下人”那宽阔的胸怀!今天,在这和平的以科学和技术进行竞争时代,我们这些“乡下人”的后来者,也完全应该有这样的胸襟。
记得在三年前,我曾经写过这样一首诗——
人人都说宝钢好,是的,我知道、我知道。清晓扯星光出门,傍晚携暮蔼倦归。汗如溪水,从年头淌到岁尾;身似蜂翼,自花开舞到雪飘。
人人都说宝钢好,是的,我知道、我知道。码头抢险,高炉抢修,数十夜和衣而卧,学大禹三过家门。衣带渐宽,胡须满腮,妻子禁不住珠泪盈盈。
人人都说宝钢好,是的,我知道、我知道。曾乐奔忙了六十二个春夏,小李子四十多年光辉永生。孔利民的居所成了工场,每天都在和时间赛跑,分分秒秒浓缩无限生命。
人人都说宝钢好,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大江东去流过多少岁月?骇浪淘沙昭示一片丹心。咬定青山不放松,我们血凝此地把根留住。
人人都说宝钢好,是的,我知道、我知道。为了女儿笑得甜母亲睡得稳,纵使雾锁重关云迷津渡,我们数万丹柯兀立江海口,日夜高悬燃烧的心,映照祖国锦绣的前程。
人道是:没有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我们的企业能有今天,是我的数万默默无闻的平凡工友用自己的执着追求争来的,是他们以自己的无私奉献换来的,是他们一自己的心血浇灌出来的。殷勤的兄弟们年年挥汗如雨,耕耘不息,终获得秋光万里硕果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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