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部询问作者详细情况。
作者说:我编的。
……
副部长同志更生气了,此时的电视剧里,公务人员当反派还是可以容忍的,不像21世纪,一定级别的人不允许当反派。
但是,你搞在新闻里,让所有读者都以为我们的队伍里有这种害群之马,成何体统!
于是,公//安部把状告到了中//宣部。
如果这事搁21世纪,这个发行量刚突破一百万的报纸妥妥的就没了。
当时省里的谢书记力保,才留下。
虽然留下,但停刊整顿。
它一家停刊整顿不要紧,其他所有媒体也被要求自查。
然后,就有人看见了紫金新闻,顺手把它也给举报了:紫金新闻没有任何的「新闻发布资质」,可是它居然天天在发新闻。
现在问题来了,国家这会儿根本没有一条法律是为互联网而设的,没有提到在网络上发布新闻是否需要新闻许可证。
于是,又进入了到底是「法无禁止即可为」,还是「法无授权即禁止」的讨论环节。
紫金公司内部十分紧张,担心公司会被新闻部拖累,不少人建议直接把紫金新闻关了,以保太平。
安夏比较冷静:“急什么,都已经被看见了,现在关了反而显得作贼心虚,我们发的新闻都是有信源的,就算要抓我们,也至少得有一个正经合规的媒体陪绑。没信源的都是在现场拍的,有时间有地点,要查也没有问题,比什么’三省交界处的b市——“正经多了。”
“安总什么都好,就是太大胆了。”公司里的人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都对安夏的任性感到压力很大。
有些人的父母完整经历过那十年,得知自家孩子的公司竟然敢跟上头对着干,都忧心不已,劝孩子赶紧找下家,准备跳槽吧。
“这公司肯定没几天就要倒闭了。”
还有人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故事,说如果公司因为犯法被关停,会记在每一个员工的档案里面,会影响三代人的政审,自己、儿子、孙子都不能从事公检法相关的工作了。
于是,真的有一个刚刚拿了毕业证的新员工要求离职,生怕跑得迟了会对自己的未来造成严重的影响。
员工来来去去,是正常的事情。
但是这个员工一定要公司保证不会影响他的干部身份。
这件事由人事部处理,他的同组人把这事当个笑话在食堂里说,安夏听见不由好奇,她大学毕业直接进的企业,从来也没有关心过什么干部不干部的身份。
她向陆雪问:“现在大学一毕业就是干部吗?是科长吗?”
陆雪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毛:“你不知道?”
“完全没有印象,我只记得干部指的是有官职的,对应的是群众。”
陆雪摇头:“本科毕业就是干部啊,你在牡丹厂的时候没有签过一份干部身份确认书吗?”
“不记得了,那个时候要填的东西那么多。反正就是姓名性别出生日期,闭眼填呗。”
陆雪仔细跟安夏解释,本科毕业是干部身份,中专高中之类的毕业是工人身份。
在这个体系里,只有「干部」和「工人」两个设定。
不是干部和群众的那种。
“干部身份到底有什么用?加工资?”安夏的脑子里还是科长、处长、局长来回转。
“有很多单位只有拥有干部的身份才能评职称,还有退休金的话,干部也比工人高,不少城市的人才引进定居必须有干部身份。
但是,进选择进你们公司就相当于放弃干部身份了啊。紫金没有自主档案保管权吧?”
“嗯,没有。”安夏决定不研究这事了,听起来很复杂的样子。
她就记住了:女性工人退休年龄是五十,女性干部退休年龄是五十五。
人事部的人都是专业的,交给她们处理了。
除了这一个人之外,其他人没有形成恐慌情绪,还有不少家在外地的同事说:“现在的小年轻真谨慎,我都不知道我的档案在哪儿。”
“我的档案早就丢了,学校说寄到单位了,单位说没收到,就这么没了。”
“上学的时候,老师整天吓唬我们,说要是被处分,就要被记在档案里背一辈子。哈,现在满世界打工,档案都不知道在哪里,背个鬼。”
人事部的人向安夏汇报员工这些言论的时候,是想给她宽宽心,表示公司的员工们并没有形成集体恐慌,只有那一个人,那个人肯定是早就想离职考编,这回只是刚好赶上这事。
安夏却从中听出了一个问题:“他们觉得档案不知道在哪里无所谓?”
“是啊。”
除了不知道档案在哪里之外,等全国开始执行五险一金制度的时候,许多人追随着好工作到处跑,从来没想过走的时候要把交过的保险转走。
安夏记得看过一个新闻报道,说有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全国到处打工,退休的时候尴尬了,发现得周游全国十几个城市,才能把他交过的零碎养老保险转移到户口所在地。
能记得自己浪过哪几个城市还算好的,有人根本就不记得了,档案说不定就在某个神奇的地方放着。
“我们有没有可能做一个让人在网上查询档案在哪里?”安夏问道。
研究结果:不行。
现在的档案存放机构都是手工办理,囤了不知道多少人多少年的档案了,要把所有档案都录成电子档,那得多少人累死累活。
而且只说服一个或几个城市肯定不行,这得说服全国所有有资格存放档案的单位,包括有资格自己存档案的单位、居委会、学校,还有人的档案在自己手上……
网络服务部门的负责人此前在国企工作,是个很讲职场文化的人,领导要你办事,你轻飘飘一句「不行」。
没有任何替代方案,也没有任何和缓的可能,这会让领导心里不高兴。
于是,他还想到了一个主意:“咱们不是跟电力有过往来吗?或许我们可以试着代收电费?”
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想过会成功。
这会儿的抄表员不少都是电业局的正式员工,他们抄表、收钱,一条龙服务。要是收钱业务都可以网上解决了,那他们岂不是要失业了?
“先试试呗。”安夏觉得这完全不是问题,反正现在抄表不还是得抄表员上门,电业局的领导并不会因为减少了他们的工作量就扣工资。
此时的事业单位就是这么稳定。
安夏有心情掺合这事,还因为紫金新闻的事情解决了。
讨论来讨论去,紫金新闻的总编辑去有关部门喝了一回茶。
听了几位领导说了些:“原则上?%#&?,不过?#%#?……”
总编辑原来就是体制内,后来跳槽来的,对这些套话的使用十分熟练,说了点好听的,做了些保证。
然后,紫金新闻就继续原来的操作,再没人说什么。
搞定了政策问题,那就继续寻求发展。
对于抄表员上门收电费的不便之处,不用做全民调查都能知道。
现在全国只有一二线城市的楼房执行了一户一表政策,其他地方是好几户共用一个总表,大家平摊。
这问题就来了,现在已经不是家里电器只有几个灯泡的时代,住大杂院里的人家。
有人有收音机,有人有电视,还有人有冰箱,跟这些「款爷」合住的人家里,也有可能依旧只有几个灯泡。
每次收电费跟打仗一样,要等他们撕扯清楚了,才能收齐电费。
于是,电业局也有心把电表都更新了,准确执行一户一表。
安夏找上门,热情推荐公司的智能电表。
她拿的样品其实不能算真正的智能电表,此时连「阶梯电费」都只有首都搞了,更没有「峰谷电价」,这个电表的存在价值就是计个数,然后发给远程计算机而已。
没比人工高贵多少。
安夏的卖点除了省人工之外,还有一个是防偷电,现在抄表员就看一眼表上的数字,在机械电表上对数字动手脚很容易,换上智能电表,计算机把整个电路的运行情况都查得清清楚楚,就算数字一动不动,甚至倒流,都能发现真相。
这正是领导需要的。
这么高大上的技术,以前从来没有。要是真能在自己任上解决偷电问题,那岂不是值得在年底大书特书一番的功绩。
紫金科技此前提供的巡线机器人,除冰机器人很好用,也让电业局建立了对紫金的信任。
“如果我们今年的一户一表计划通过的话,我会优先考虑你说的智能电表。”电业局领导对安夏说。
得……他们的一户一表计划还没搞定啊?
那还早呢,等讨论讨论、研究研究……再琢磨琢磨,那不得奔千禧年去了。
安夏决定每一步都要稳扎稳打,先从收电费开始。
说服收电费不是太难,收钱的工作一向都是简单又不简单。
最容易出的错:找错钱,多找了少找了都是事。还有收??,很多人家只有晚上有人在家,收电费的也就晚上去收,在太阳底下收钱都有看错的时候,何况在灯光下面。
还有的人家就用了几块钱几毛几分的电费,交电费的时候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多来几户这家的人家,抄表员身上带多少零钱都不够用。
抄表员也很讨厌收钱,只抄个表上的数字多简单多轻松。
网上收费这个项目,只要领导点头,不会引起广大的正式工抄表员抵制,他们恨不得把这个业务甩出去。
安夏不仅仅是想谈下这个生意,那岂不是白做工了。
她要谈的是收手续费。
代收业务,也就是当中间商。
当中间商不赚差价,岂不是坏了规矩。
既然要谈钱,中间涉及的事情自然没这么简单。
紫金和电业局都计算出使用网上收费可以节省的人工,还有省下来的时间,得出了一个值,然后再用这个值来倒推,算出紫金科技可以得到的代收手续费,差不多千分之三。
中间该跑关系的跑一跑,该有的人情交际也少不了,好歹是在短时间之内敲定了这个项目。
首先这个业务在北上广深和几个东部省会城市进行试点。
刚开始用的人并不多,相对于把钱充到看不见摸不着的网上,他们更愿意相信穿着制服挂着工作证,亲自站在面前的抄表员。
哪怕抄表员也向他们发放传单,大力推行网上交费,他们也不愿意用。
“在网上交费?要是供电局说没收到,我该怎么办?”
“银行转账是有记录的,有没有转成功,转到了什么地方,都能查得到。”
“要是不小心转多了怎么办?”
“没办法不小心,先抄表,再收费,要收的费用是固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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