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这个薪资要求,就技术水平来说,是不匹配的。
让他充满信心提出这个数字的理由,是以他现在的收入做为基础,而不是技术。
钱,不是问题。
问题是他现在的水平不是紫金需要的。
又随便说了几句之后,安夏便与刘杰离开章光海家,与李长申约见的时间是三个小时之后。
安夏与刘杰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隔着玻璃,他们看见路边挤着不少人,看他们的表情,应该是在骂骂咧咧。
“怎么这么多人?”安夏好奇。
店老板扫了一眼:“公交车坏了,刚被拖走。”
哦……那也没办法,谁还没遇上过公交车坏的事呢。
“不过也够邪门的,最近在路上抛锚的公交车好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老板摇摇头,转身进厨房端菜了。
如果是夏季,水箱开锅导致损坏不是不能理解。如果是冬天,没加防冻液,导致的损坏也是正常现象。
但现在是春天,万物竞发,生机勃勃,人早晚还得穿毛衣,中午也得穿夹衫,怎么会坏这么多?
两个对世界满怀着好奇的人讨论了一番,无果,便将此事暂抛到脑后,去找李长申。
见到李长申之后,李长申把自己的成果说完,与刘杰进行深入的技术交流。
答的有来有回,看刘杰的表情,颇为满意。
两人甚至还讨论起了更高深的技术问题,是刘杰最近急于解决的。
李长申挺精明,笑道:“这个问题,不是几句话能说明白的。如果有机会,可以在公司的设备上直接演示给你看。”
意思就是——“等我入职开始拿工资以后再聊。”
技术问题到此为止,现在进入人事环节。
互相问了问住址、户口,有没有小孩上学问题需要解决之类的。
还有加班、出差,会不会引起家庭矛盾。
李长申孤家寡人一个,用他的话说,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问完李长申,就轮到李长申问公司了。
他问紫金的云服务正在为哪些客户提供数据支持,现在应用了哪些领域。
一听说有长生公司,李长申的脸色就变了,他说:“抱歉,我不想跟那个公司沾上一点关系。今天麻烦你们白跑一趟了。”
“怎么?”安夏不解,听起来他与长生公司有什么血海深仇。
李长申却不解释,只是摇头:“如果紫金接的是长生的业务,那非常抱歉,我不想做。”
“不是长生,我们找你来,是希望你能解决电网的问题,要打交道,也是跟电力系统的人打交道。”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公司业务与长生有一点点关系,我都不愿意。”
安夏有些不明白:“可是,你负责的项目,肯定不会跟长生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也不会见到长生的人……”
她以为李长申只是跟长生公司里的什么人有个人恩怨,怕遇上了心烦。
“长生公司的姚华,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跟他扯上关系,整个公司都会被拖下水。”
哦?听起来比个人恩怨要稍微再大那么一点点。
“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如果长生真的有问题,我们可以避免。”
李长申皱着眉头,沉默半晌才开口:“你知道姚华是做什么起家的吗?”
“保健品?”面粉蜂蜜和维生素,吃来吃去吃不死人的安慰剂。
李长申摇摇头:“倒卖麻黄。”
“他原来是卖感冒药的啊?”这是安夏对麻黄的唯一印象,还能在鼻塞时滴鼻子。
刘杰在一旁轻声说:“能提炼甲基苯。丙胺。”
“……”大名鼎鼎的冰。
李长申说:“他蹲在医院门口收感冒药。”
公费医疗开药是免费的,一进一出,就等于白赚一笔,这些转卖的人卖给姚华的价格,比药店的正常价格要低。
于是姚华每天的生意很好,卖药给他的人也没什么感觉,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药贩子,低价在城里收药,再加价转卖到没有公费医疗的农村去。
谁知道,姚华压根就看不上那点加价。
一公斤冰,在姚华这里的出厂价一千人民币,转头进了香港,就是十万美金。
所以,姚华才能攒下巨额财产。
安夏和刘杰对视一眼,安夏对李长申说:“制毒是很重的罪啊……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曾经有,现在没有了。”李长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前年淮南矿区有一条新闻,大概你们不会知道,有人背后中了八刀,尸体被切成了二十多块,被洒在相隔一千多米的地上。报警了,调查了,结论:自杀。”
安夏:“……”
“咳……他在矿区……杀人?”
“干他那行,要用很多电,不管在哪里,那么高的用电记录,都会引起怀疑,隐在矿区这种本来就是用电大户的里面,才不会被人发现。”
安夏又问:“那个矿区领导……是他爸?”
“差不多吧,那个矿区现在已经枯竭停产,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死无对证,难怪李长申可以毫不在乎的告诉她和刘杰,而不怕她们说出去。
这事已经盖棺论定了,就算他们告诉别人,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都市奇谈罢了。
李长申又说:“我不相信他会洗手不干,只要见过那么巨大的利润,就绝对不会罢手,就像身体对毒上瘾一样,人只要做过这种生意,其他生意就绝对看不上,没有别的生意赚钱比它来得更快更容易。”
他的语气,对姚华那是深恶痛绝。
“既然你知道这件事,就更应该加入我们公司。”安夏说。
“我不想用跟他相关的一分钱!”李长申的情绪莫名地激动了起来。
安夏向他保证,他的收入来源,完全是电网相关项目里出的,跟姚华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
“再说,你不更应该来我们公司了吗?长生药业现在既然跟我们还有合作。如果他们还想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总会露出蛛丝马迹。我们不如你敏感,说不定看着他犯事都不知道,想举报都没机会。”
李长申苦笑摇头:“算了吧,举报……为了你们的人身安全着想,还是算了吧……”
“嗯,我的情况,跟那位可能稍有不同,知道平远街吧?侦察设备就是我们公司与部里的技术专家共同开发的。
合作的时候,几位部里的领导也跟我算认识。除非你说姚华已经把首都给拿下了,那我无话可说。不过我相信,我们国家毕竟不是坤沙当家,不至于如此。”
李长申听安夏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没说话。
他对安夏的认知都在报纸上,紫金公司一会儿帮出了这个,一会儿做出了那个,跟国家部门都有合作,又赞助希望小学,赞助贫困学生……
看起来像个急公好义的好人。
可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姚华在明面上,也是个好人,给很多村子盖房,帮他们办工厂。特别是一些偏僻的村子,会给他们修小水电厂。
姚华也赞助了不少贫困学生,媒体上提到的时候,也说他是大慈善家。
安夏,会是什么样的人?
她接了姚华公司的业务,那就是利益共同体。
姚华给的钱肯定不少。
她会舍得放弃一个花钱大方的合作伙伴,而为了虚无的公理和正义,冒着危险去举报吗?
李长申不相信。
他在电力系统里看到过许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利益而打破头的事情,指望一个商人放弃利益,岂不是痴人说梦?
“其实,我跟姚华也有点私人恩怨,他把我六个非常重要的核心员工挖走了,还替他们付了违约金,连交接的时间都没有给我留,现在一个大烂摊子,得让公司里的其他人处理,都在抱怨呢。
他给的那个单子,呵,真不算什么。要是能有机会报复他,我会很开心。”
安夏心中确实记恨姚华挖墙角,她可不是什么圣母小白莲,她甚至想过要不要把封白莲给挖过来,恶心姚华一下。
后来知道李俏与封白莲的关系之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啊对……李俏。
安夏又说:“我公司的人事主管,叫李俏的,她原来是我们这儿三钢厂的人事,厂长要她把工人都开除,她不愿意,所以她被她的主管挤兑走了。
干了这件事的人叫封白莲,现在就在长生公司当人事,挖我的人也是她出面。
我和我最重要的人事主管,都跟长生公司有点私人恩怨。
他也不可能给我什么大单,不管从感情还是从金钱上来说,我都不可能跟他产生什么生死与共的情感,你说对不对?”
李长申思来想去,还是无法做决定。
“我再考虑考虑。”李长申起身送客。
安夏拿出自己的名片:“要是你愿意来,随时给我打电话。”
等安夏与刘杰出门之后,李长申去厨房,炒了两个菜,又盛了一碗饭,装在盒子里,出门上楼。
他敲了敲门:“是我。”
屋里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长申哥,快进来。”
李长申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屋。
他拿出饭盒:“吃饭了,今天时间紧,没来得及做好吃的,就爆炒了一个羊肉,还有青菜虾仁……”
少女拄着拐杖,一点一点的挪过来,李长申忙把椅子拉开,扶着她坐下。
“谢谢长申哥。”少女拿起筷子,对李长申笑道:“长申哥,帮我去灶台上的一盘菜端过来好不好?”
李长申过去,看见了一盘黄瓜木耳炒鸡蛋。
“你做的?”
少女点点头。
“唉,你行动不方便,我不是说了会给你做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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