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头很有魄力,说逃荒就能马上下定决心。
但徐家其他人,却有些做不到。
头一个就是徐老太。
“老头子,咱真要逃荒去?也许情况没咱们想的这么糟呢?万一朝廷马上就给咱发粮,或者知道咱们这里的惨,今年就不收咱的赋税,也不会再征咱们的粮了?”
徐老头看她道:“那你先还骂朝廷呢,你觉得这可能?”
是不可能,徐老太张张嘴,又不知该咋说,只愁道:“可咱们这一逃荒,哪年哪月能再回来啊?我娘家还在这里呢。”
马氏和周氏也暗暗点头,他们也是愁这个,这要是走了,岂不是这辈子都可能见不到娘家人了?
这年头出门不易,路远迢迢,要不是没办法,谁愿意背井离乡?
徐老头只能掰碎了再给大家好好讲讲,“咱们这里,现下的情况,是没粮食也没水了,连挖野菜充饥都没得挖,只剩树皮了,一旦所有人都挖树皮,这能吃多久?且没吃的可以吃树皮,但人能好几天都不沾一滴水吗?
咱们家太平年日子算好过的,如今都这个境况,可别提其他比咱们家还贫的人家了,所以王地主才说隔壁几个镇子都有乡民聚集着上镇上抢大户了,这些人被打得打压得压,大户的粮食哪里那么好抢?所以用不了多久,没得法子,就只能去逃荒的。
咱们抢先走,出了云州之后,还能第一个抢到水抢到野菜,有足够的吃喝供咱们到达你们小姑那儿,若是等其他人都开始逃荒了,咱们再一起逃,说不得啥都抢不着,还可能被人家抢,被人家打呢!
这都是轻的,一旦整个云州数万万百姓一起逃荒,那一路上,饿殍满道,吃人都不稀奇!”
徐老头经历过的,没有人比他更深有体会,那时候他还小,就差点被人抓了去煮着吃了呢!
现在想起,他都还浑身发寒。
他们一家近二十口人,最后活着到这里的,只剩下他,他爹,和他小叔。
他爷爷奶奶,他娘,他叔伯婶婶,姐姐哥哥,全都没了,多么的惨烈啊!
而几十年后的今日,他即将再次面临逃荒,现在的他,已经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这一路上,他不怕死,但却要像从前他爷爷他爹保护他一样,保护着他的儿孙活着逃到可以活下去的地方!
且这一次,他们早点走,不跟那些流民堆着走,说不定就能都活着了。
徐老头双眼泛红,却格外的坚定。
那份坚定,叫下头的徐茵茵看着,内心都不由为之震动,她不知道爷爷这会儿心里在想些什么,却深刻的觉得震动。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这里也没有她说话的份儿,逃荒就逃呗,确实,不逃留下来也不好过。
再晚了,逃得人多了,路上才不安稳呢。
徐老头目光坚定,语气也坚定,“所以咱们现在就得逃!”
“现在,大家都听我安排!”
“老大,你带着老二趁下就出门去,你丈人家,你舅家,还有你小妹家,都去一趟,告诉他们咱家要逃荒的事,跟他们说,若是他们也打算一起走,那就两日后天不亮,在大马镇外头汇合。”
徐春河和徐春林立马应是。
徐老头这才看向徐春山,他丈人家跟其他三家不是一个方向,离得也最近,“老三,你也走一趟你舅哥家说一声。”
虽然老三媳妇嘴碎谗懒,但她两个哥哥都是好的。
徐春山听徐老头吩咐徐春河两个时就暗道不好,不想还真的,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娘诶,他不知道舅哥家在哪儿啊!
赶紧睃臭儿子。
徐达骏接收到求救信号,忙接嘴道:“爷,还是我去吧!你也知道,我爹跟我大舅二舅两句话没说上就要吵起来的,让他去,不定说得清楚呢!”
徐老头这才想起来这事儿,老三好吃懒做,那是回回被两个舅哥见了都要骂的,包括老三媳妇,两口子都是被骂的,但咋骂也骂不好。
没曾想打一顿倒打老实了。
想着也不远,他点头道:“行,那叫你三哥同你一起去一趟!”
四人立时就出门去了。
徐老头接着安排剩下的人,“老婆子,你带着其他人把剩下的稻谷都碾出米给炒了,再把这几天剥回来的榆树皮和了糠皮和草屑子做成窝窝头。
另外,再把家里的粗棉布拆了,用棉布缝十几个布袋子,再给一人做一双棉布的鞋子,底子纳厚点。”
逃荒,要走的路不少,鞋子要是不舒服点,那走不了多久就要起泡了。
虽然穿舒服了也要起泡的,但起码能晚一点起泡。
至于他自己,他要上王地主家走一趟。
这个时候,这满村里,有这个能耐买他的地的,也只有王地主了。
王地主地多粮多,不怕朝廷征,就算最后被迫也要逃,那也一定会再回来的,地主最稀罕的就是田地,他一定会买。
果不其然,徐老头见了王地主,一透露这个意思,王地主就二话不说应下了,不但答应买下徐家的所有地,还愿意买了他家的房子。
倒是对于徐老头这就要逃荒去,他表示很佩服他的魄力。
还不忘跟他说,这会儿要走,可得走的越快越悄无声息最好。
要不然,被里甲知道有人要逃,肯定会带人来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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