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重伤,郡主叫我等回来求援!”
秦恒眼眸倏然一厉,极难得在人前失态,大步冲上前。
赵琦一身英气的骑装早被鲜血浸染,她驾马奔欲赶来大营,却为躲避魏川等人被迫入了林地,牵扯进了不知几多危险中。
但在旁人看来,今夜把控全局的皆是秦恒,赵琦出事,自然也是秦恒首当其冲嫌疑最大!
前些日子,晋王妃夫妇闹着和离的事,不由又被众人回忆起来,彼此私下相觑神色异样。
太后见状也大惊失色,刚要询问如何了,秦恒忽而抬眸,目光扫过人群。
众人只当他是在愤怒质询他的亲兵们,实则秦恒看过一圈,未见魏川身影后,直将目光锁死在了还在一旁咳嗽不止的建隆帝身上。
“快,快宣太医去看看晋王妃!”建隆帝仿若未察,还忍着不适赶忙催促。
赵传明却等不及太医过来,直直跪地叩首,字字泣血跪求建隆帝,今夜之后,允他带女儿回府!
这不就是强要和离?
“赵大人慎言。”秦恒目若寒针,凝着建隆帝片刻,折回了自己这位岳丈身上。
赵传明却再不顾全颜面,铿锵仰头死后:“回王爷,若是您的女儿受此大难,您是能坐视不理吗!”
“大胆!”太后顿时惊怒,“赵传明,你失职不说还敢以下犯上!”
一时间,本就焦灼的营地中又是一片人仰马翻,赵传明所带的禁军本就因“制敌不力”被责罚到现在,如今赵传明不再配合,禁军们竟也各个被激起了血性。
做人总不该一直被这般欺辱!
哪怕他们今日全死在这儿,也得为赵大人、为圣人杀出一条铿锵血路吧!?
眼见气氛越发浮躁,郑家与感到的诸位朝臣也都开始了犹豫。
然而今日之事远不及这般闹腾,就在太后叫嚣着要将这伙乱臣贼子一并押下之时,洛嘉的另一批侍卫,以及洛嘉本人和贺云铮也终于吵吵嚷嚷回到了营帐。
郑阁老本已没空再多管这几人了,不料,却是一贯克制凭何的郑雪澄突然僵愣在一旁:
“二郎?”
“二郎怎了?”郑阁老恍若未察,视线还朝着建隆帝那头,留心今日诸事会令这位圣人作何选择。
郑雪澄突然拔腿便朝营地外的方向走去。
满身血汗的贺云铮看他走来,许是一身力气终于使得差不多,膝盖一软,近似跪跌在脏污的泥地上。
但饶是如此,他依旧稳稳将郑叔蘅托着,直等到郑雪澄同样跪跌在他面前。
“二郎?”
郑雪澄还有几分不可置信,声音轻而又颤。
从后面被虞焕之搀扶进来的洛嘉却一下就听出,这人实则已经六神无主了。
贺云铮喉咙已然哽住。
郑阁老许久没听到郑雪澄的回答,身周安静不少,终于发觉些许不妥。
他扭过头,只见贺云铮近乎麻木地蹲跪在地上,怀中托的,是比刚刚被送来的赵琦看起来更虚弱的郑叔蘅。
“阁老,仔细些!”
身侧忽而有人低声惊呼了一声,郑阁老猛回神才恍觉,刚刚那一瞬间他竟险些无知无觉栽倒下去。
他颤抖着抽回手臂,竭尽全力平静地拱了拱手,一步一步朝那头走去。
只是雨后的春夜到底湿滑,他连着踉跄了好几步才能走到贺云铮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郑阁老几欲失声,只剩嘶哑的气音来质问,“二郎?”
郑雪澄连忙起身扶稳郑阁老,却察觉对方猛得反握住他的手,用力到几乎要攥破他袖口的布料。
众人无一人能回答他的质问,郑阁老倚在郑雪澄身旁,怔怔看向贺云铮。
洛嘉看着沉默不语的贺云铮,心中焦急,不得不主动上前,将先前之事全部说出来。
她边说边观察贺云铮的反应,特别是在她隐瞒了自己因为犹豫而耽搁的那半柱香时,生怕贺云铮这犟种会忽然醒悟,直接戳穿她。
她慌乱不安,且心知肚明,或许就差这半柱香,郑叔蘅就不会出事了……
可她又怎会提前知晓呢,她在那样的情况下稍作犹豫只是人之常情,怎就能怪她呢!?
但也不知该说幸好,还是令她越发窒息闷涩,直到她说完,贺云铮都宛若哑了一般,没出一声反驳,许是他还没从悲痛中回过神,没有戳穿她,却也没维护她。
这一夜,从大雨到雨停,营地中都没有哪一刻如此刻安静。
另一头本还在为赵琦的事动怒的禁军们亦全然惊呆,赵琦还只能说是重伤,可郑家二郎,眼看却是确确实实的……
太后当机立断,声音激动颤抖:“反了天了,今夜你们这些禁军真是反了天了!竟让朝廷命官命丧当场!晋王——”
她眼见秦恒盯着赵琦被太医带入营帐,生怕他此刻又脑子不清醒,做出什么不利于现况的举动,正要强行命令晋王拿兵捉人。
虞焕之神色一凛,低促叫了声郡主。
今夜发生这么多事,再不抓紧,她原本的计划可就都完了!
洛嘉深知虞焕之的意思,可她望着郑家众人还有贺云铮,心中忽而难抑地涌起一股滞涩的念头——
真是老天爷迫使她当个机关算尽的理智人,要她在这种时候都不能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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