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剩其三……
郑雪澄声色无奈:“郑家又非杏林世家, 岂有这等养人手段?”
“谁说没有?”洛嘉毫不退让, 笑容烈烈, 比冬日的暖阳更蓄热意,
“当年侍郎被阁老家法处置之后, 不也养得好好的又出来了?”
呵!
永嘉郡主这遭真是动了大怒啊!
哪壶不开冲哪壶, 连着昔日情分也一并扯开了!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像瞧见大戏似的,彼此煞有其事挤眉弄眼, 生怕身旁的人没弄懂眼前状况——
当年郑侍郎与郡主可是的的确确有过一段故事,后来两人因着郑阁老的意思分离, 侍郎没少吃苦头, 却也因此主动与郡主一刀两断!
郡主如今因着她那小侍卫的事, 重揭郑侍郎当年的短, 岂不是……不是……带着现任羞辱前任么?
不, 也不能完全怪责郡主嘛,这位如今好不容易安安分分了,谁知道全因着郑家二郎和长公主府的娘子, 平白无故惹出来这通事!
而郑雪澄亦眼眸微动,终于明白过来洛嘉要做什么了。
素净的袖口在墙壁上蹭出了一抹青灰, 他仿若无事般垂眸将其敛起,平静的不叫任何人多留心怜惜。
“郡主这是在强人所难。”
洛嘉目光坦然:“是郑家……与侍郎欠我在前。”
郑雪澄抿了抿嘴唇, 抬眸认真看向她:“您执意要个交代?”
洛嘉漆黑的凤目一瞬不瞬地凝向这个聪明至极的年轻侍郎,慢吞吞点头。
郑雪澄沉默半晌,轻轻拱手:“在下知道了,不过还请郡主稍等片刻,在下要回去与父亲先商议此事。”
洛嘉却未曾让开,反而眼眸更深:“那侍郎会帮我说话的吧?”
郑雪澄不知自己该用什么心情与表情回声。
他自是会帮她,此事不仅仅是替她护住那小侍卫,也更承了她一番情,借她的口她的动作,将她与郑家之间的关系彻底撕破划清。
原本晋王就对当年他与洛嘉之事颇为在意,阁老这些年难以抉择如何下注,难说没有这层关系在——
与虎谋皮,且还是条曾有龃龉的虎,怎能安之?
如今她这番大摇大摆,前脚找长公主府的茬儿,后脚来冲郑家,全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在替她的侍卫、甚至是她自己出气,不再将他晏雪澄放于心间,于是这层龃龉便就真烟消云散了。
哪怕郑家最后真的接收了贺云铮,也不过是因为迫于她的胡搅蛮缠,迫于无奈罢。
而洛嘉这通毫不收敛的行为,亦会传入大理国使臣们的眼中,若是对方此行真抱着和亲目的而来,这通行为,如何不算自污以明哲保身呢?
一石三鸟,她机关算尽,太聪明。
可他终归也有私心,也想知道这三条目的中,为了贺云铮的那一部分,究竟占了多少。
他长叹一声:“自当为郡主尽力。”
洛嘉终于当众露出了个满意的笑来,端在厚重氅服里的手掌也终归停止了紧绷颤抖。
但今日给到郑雪澄的吃惊远不止此,待回到了府中,他才惊讶发现郑阁老正在怒斥不服的郑叔蘅,原是就在刚刚,洛嘉来的前脚,贺云铮居然比洛嘉来得还早!
“有什么好气的!我不能与相思在一块,还不能帮衬个被我连累的朋友么!”
郑叔蘅硬着头皮顶住郑阁老挥下来的荆条,结果半边脸霎时便肿了起来。
郑阁老顿时气得心口更疼,亦越发恼火:“蠢货!晋王如今正想着如何要了那侍卫的命,你倒好,哪块山芋烫手你往哪儿接!你这脑袋干脆一道给晋王送去得了!”
眼看荆条又要挥下,郑雪澄眼神一紧,快步上前以手握下了:“父亲稍安!”
沉闷的抽打声让院中如若惊雷。
郑叔蘅愣愣看着这人突然从旁边冒出来,还没来及骂咧让他闪开,便眼睁睁见着他替自己拦了一道,惊得说不出话来!
郑阁老亦没想到,距离上一次教训最为懂事的郑雪澄,都有好些年了。
郑雪澄握紧了荆条:“父亲若是再赏二郎几下,儿子刚刚在府外与郡主所谈的一切可都白费了。”
郑阁老与郑叔蘅同时一凛!
“洛嘉来了?”郑叔蘅是最意外的一个。
这通火发得太突然,里里外外的人既没想到洛嘉会如此放肆,更没人想到,贺云铮竟也会突然一改往常谨慎,比郡主还早主动找上了郑家,大胆至此!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一群疯子!
郑阁老听完全部,脑海里浮现出的竟只有这句话。
郑叔蘅也愕然无言,张口这了半天,这不出一个字儿。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郑阁老心烦意乱。
郑叔蘅本还有些不服气,可视线瞥到郑雪澄露出手背的红肿,顿了顿,只得将一腔复杂情绪咽回腹中,闷声道了句告退。
郑阁老沉默许久,终归叫郑雪澄将手摊开看看。
“儿子的伤比二郎的轻多了,多谢父亲关心。”郑雪澄笑着摇摇头。
“他那是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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