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要追溯到在江汀十六岁那年。
一次偶然,她得到了周宴河的微信,鬼迷心窍之下,便装作是江城私立中学的一个女生,加上了周宴河好友。
她对周宴河说自己叫三三,从此便以“三三”这身份暗搓搓同他当过一年的网友。
起初,周宴河对她也是爱答不理,险些还删除她。
但经过江汀像锲而不舍地每天给周宴河发送或正儿八经或不正经的[周宴河同学,我真的好喜欢你哦]之类的表白后。
周宴河竟然也渐渐没那么冰冷了。
之后,江汀和周宴河不说多亲密,但是每天都能聊上几句。
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她说了好多句话后,他才漫不经心低发给她一个“嗯”、“哦”、“知道”之类极似敷衍的回应。
江汀依然乐此不疲。
有一次,江汀和妈妈发生了点小冲突。
江汀很生气,关在房间里,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同周宴河宣泄心中的愤怒。
[我真的生气了,没有经过我同意,她怎么能把我的小熊娃娃送给邻居呢,虽然它确实压箱底很久了]
[但她不能这样]
后来妈妈将小熊要回来了,给江汀道了歉。
江汀依然气哼哼的,但心中又觉得自己刚刚因为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对妈妈发火的反应真的太任性了。
[虽然我发火不对,我还是不想说对不起]
在她的百般纠结里,周宴河破天荒回了她长句子。
[不想说就不说]
江汀大喜过望,那一刻所有的负面纠结的小情绪都消失了,她开始逗着周宴河说话。
[如果你惹别人生气了,你也不说对不起吗]
周宴河:[嗯]
[那有一天,你惹我生气了,我不理你了,你会对我说对不起吗]
周宴河没再回复。
江汀也觉得自己挺无聊的,她这么喜欢周宴河,怎么可能不理他呢。
[周宴河同学,晚安啦,今天也是更喜欢你的一天]
“江汀,对不起。”
在江汀明显震惊的表情中,周宴河又说了一遍,他狭长的眼,静静注视着江汀的眼睛。
重逢后,这还是周宴河第一次叫她名字。
江汀眨了下眼皮,像是从一场大梦中苏醒过来。
她收敛起复杂的情绪,忙摆了摆手,笑道:“我其实也不是针对你,我那时也就是想起以前一些事,情绪不好,没控制住,抱歉。”
周宴河看着她,没再说话。
车库很暗,朦胧灯光落进来。
两人静静对望的眼睛,在车里漂浮的青草味清新剂里,就像花叶野蛮地抽条舒展、勾缠,让眼神都变得暧昧黏糊。
一瞬间,气氛有点微妙。
江汀感觉心跳,一下,又一下。
开始无序地加速。
还好顾老太太电话来了。
江汀佯装镇定地接起电话,视线也自然而然地收回,脱离让她心猿意马的源头。
“汀汀,买完了吗?”
“买完了,马上就回来了。”
“好,我让阿姨烧了你爱吃的菜,你让宴河路上慢点开。”
“好,知道了。”
挂了电话,江汀平静很多。
先不论她和周宴河明面上这微妙的关系,就是周宴河不喜欢她这一点,也足以让她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奶奶的电话,我们走吧。”
“嗯。”
周宴河应了声,却没任何开车的意思。
江汀:“……”
她微蹙了下眉,“怎么了?”
周宴河淡声说:“安全带扣好。”
江汀这才反应过来,上车这么久,她都没系安全带。
小小唾弃了自己一下,江汀边佯装镇定地系好,边笑着说:“看我这个脑子,看来要补补脑了。”
周宴河单手掌着方向盘,听着车厢里细细的碎响,还有江汀的笑语,喉骨轻咽,沉沉出声。
“江汀,其实我——”
话说一半,周宴河又沉默了,搭在方向盘的修长手指,慢慢收紧。
江汀等了会儿,没等来答案。
她疑惑看向周宴河:“你——怎么了?”
“我觉得你人,挺不错的。”
周宴河扭转车钥匙,发动机的噪音,将那些嫉妒到发狂而想不管不顾宣泄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喑哑道:“我们以后好好相处。”
“好。”江汀简直求之不得。
她朝着周宴河露出一个友好笑容。周宴河看得出来,这个笑容和以前都不同,没有掺杂虚假。
他也看似平静放松地笑了下。
油门踩下,穿过昏暗,开出去一小段路。
临近停车场出口,前面门洞一片雪亮的自然光线,类似某种否极泰来的预兆。
江汀心情也跟着大好,先前所有的消极的、负面的情绪荡然一空——
她自然是希望和周宴河好好相处的。
这时,前方一辆小面包突然横冲直撞地横插过来,十分嚣张地在路中间停下,挡住了他们去路。
周宴河蹙眉,猛地踩下急刹。
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啸鸣,在距离那辆漆面脱落,看起来就离报废不远的小面包车不到一米的地方堪堪停住。
江汀被安全带勒得胸口痛,五官都挤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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