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没打扰他休息,回房让小一提供了吃食和热水,吃饱喝足又沐浴洗漱一番,方才拿出那竹节,敲了敲,“别装傻,出来!”
竹节没有动静。
苏叶嗤笑,“我亲眼看到你变成火焰,燃烧完黑气后,又变成竹节,郑竹,难道你想让我采取措施吗?想必你看到我对付艳鬼的手段了,我能对付鬼,自然也能对付妖。”
说完,她就把竹节扔在了地上,发出噼啪声。
竹节滚出了一段距离,停了停,突然变成一个青衣俊秀男子,赫然是那郑竹的长相。
他此时面容憔悴,眼含忧郁,眉头深深皱起,对着苏叶深深一揖,“还请仙长饶命。”
苏叶上下打量他,似笑非笑,“说话,你是什么东西?”
明明是人的魂,却是竹的身,完了灵体中还寄生了一簇灵火,且那火可不一般,天生地养,能焚烧一切阴邪之物。
这东西其实算是禁忌了,不能存于仙界,因为它会聚居在灵体上,以灵体为养分,而神仙说到底就是脱离肉身之后,灵魂强大到重塑肉身的灵。
那肉身看起来是肉身,也不过是灵体的一部分。
所以火焰于他们而言,就仿佛挥之不去的寄生虫一般,端得让人讨厌。
偏偏这火焰一般的方法扑不灭,且寄存后也不好剥离,所以仙界不允许存在。
而阴界就更不用说了,地府要是出现这东西,那只有一个下场,烧上千万年不熄,直到阴界所有阴灵之气全部焚烧干净。
可阴界诶,阴灵之气怎么可能烧得完,且能源源不断地产生。
这也就意味着,阴界从此不再是地府生灵聚居之地,而变成了一片火海,无物可以靠近。
所有它不入天界,不下地府,就更不可能存在人间了。
偏就有这么一个奇葩,让万熄火寄存在了灵体当中。
按理来说,这火早就把郑竹的灵体烧得一干一净了,偏偏他又寄生在竹节上。
而竹节有一个特性,那就是烧不坏。
好家伙,相生相克啊,达成完美平衡。
可即便不会死了,郑竹的灵魂也绝不好过,日日夜夜被焚烧,就是日日夜夜的煎熬。
也难为他还能保持灵台清明,没有变得疯疯癫癫。郑竹略微低下头,面上悲痛一点点沁出,“我是人!”
他给自己下了定义,随即又忍不住苦笑,“可我真的还是人吗?”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么鬼东西。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人不人,妖不妖,还得从当年那场大火说起。
万念俱灰间,郑竹已然没了活下去的心气,于是想到了死,干脆放一把大火,一了百了,也好过在这人间受苦。
或许是他想放火的念头太过于强烈,大火真的烧起来了。
郑竹也不确定,是自己打翻了烛台,还是怎么的,总之,熊熊大火蔓延整座屋子。
就在他恍惚之际,突然听到母亲的大哭,“儿啊,我的儿啊,你快醒醒。”
郑竹心神震颤,回神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他怎能如此不孝,居然放火要烧死自己的母亲。
他忙爬起来,不过大火撩到衣服上,冲出了房门,跑到母亲的房间,冲进去,背上母亲就往外跑。
然而这火势实在太大,他左支右绌,找不到合适的出口出去。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同窗的声音,“郑竹!郑竹,你在哪儿?”
他精神一震,不知打哪生出的力气,大喊一声,“接住!”
话音刚落,就把背上的母亲甩了出去。
因为力气过大,他整个人因为反作用力,倒在了桌台上,后脑勺被磕出一个大洞。
无尽的鲜血流出,染红了这个用竹子做成的桌台,火光乍起,比鲜血还要红的火焰,把他连人带桌台都烧成了灰烬。
郑竹的记忆中,他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至于之后他是怎么清醒过来的,又是如何变成这个鬼样子,则一无所知。
另外,他醒来后,人间早已过了百年,沧海桑田,又历经战乱,早已找不到同窗和母亲的下落。
他不知道母亲是否得救,又是否治好病活了下去。
他只知道,是因为自己想要放火,母亲才遭了无妄之灾,而父亲的尸身也被烧成了骨灰。
他愧疚难当,痛苦万分,一直浑浑噩噩游荡在人间。
他想要寻找母亲,又不知该如何做,只能日日夜夜忏悔,任由那火焰焚烧自己的灵魂,以此来赎罪。
从清醒到现在,他已经漂泊了十年,这十年在严寒与酷暑中踽踽独行,受尽欺辱和白眼,可他觉得这都是他该得的,且从不接受别人的善意。
直到遇到了周老,不知道为什么,他无法拒绝周老。
周老请他进去喝茶,他自然而然跟从。
周老想要他和自己的女儿成亲,好接手周家茶楼,他也无从拒绝。
他不明白为什么,可跟在周老身边,灵魂仿佛得到安抚,就连那日夜折磨他的火焰,都好似没那么灼热难熬了。
于是他真的安心住了下来,暗暗下定决心,要伺候周老晚年。
实际上郑竹做的很好,比身为女儿的周湘还要细心周到,照顾周老无微不至。
“那你为什么要赶周老走呢?”苏叶挑眉,“艳鬼的媚术,应该对你无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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