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公主还暗暗欢喜,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却不想,最后是这公主的身份限制了两人的未来。
“呵,”太后冷声嘲讽,“我看他是想奇货可居,人家要娶的是高门贵女,既能获得荣华富贵,又不会被限制仕途。”
“母后,您误会了,颜查散人品出众……”赵祯上前,想要为颜查散解释一二。
刘太后冷肃的眼神幽幽看过去,“官家是嫌我们母女多事了吗,耽误了你看中臣子的大好前程?也是,昭阳是公主怎么了,也就配那些不求上进,无德无才之人。但凡有一点志气,也可以说拒婚就拒婚,说看不上公主,就当场让公主下不来台。而官家不仅不指责,反而越发欣赏了。我们母女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啊,怎配和官家的心腹重臣相比。”
赵祯的心狠狠一跳,知道不能再多言了,此时太后已然气急,必是听不见那些劝谏之言的。
以往赵祯能说通她,是因为互相心照不宣妥协的结果,可太后就连这种话都说出口了,他要再劝,太后就要说他不孝了。
到时颜查散引得天家母子失和的消息传出去,他更是没了前途。
心里叹息一声,赵祯不得不妥协,“那以母后的意思?”
“哀家看陕西长魏县就不错,”太后盯着官家不放,目不转睛。
赵祯一顿,“母后,长魏县已有十来年没有县令上任了。”
之所以如此,是穷山恶水出刁民,长魏县环境极其恶劣,常年不下雨,水资源极度匮乏,植被也非常少见。
自然条件差也就算了,几十年前,为了躲避兵祸,一部分人藏身在险峻之上,成立了一个寨子。
他们以劫掠为生,形成极其剽悍的风气,虽然经过大宋这么多年的怀柔安抚,已不再做那等勾当,可这个县里的人也极其难管,整个县城和那个寨子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然了,这个县人数也不多,除了寨子里一千多人,剩下还不足两百户,整个县都听寨子老大的,不认朝廷派来的县令。
十几年前,朝廷任命了一位新的县令,此人一来就横征暴敛,甚至派人攻打了寨子。
因前面几任县令的努力,寨子里的人对朝廷并不设防,之所以还聚在一起,不是为了对抗朝廷,更不是为了下山劫掠。
纯粹是寨子所在的这块地方,水土最好,他们在这里修建了房屋住所,种植田地,产出是其他地方比不上的。
也就是说,这里全县出产最多,所以大家依然聚集在这里。
可这位县令完全不听前任县令说了什么,听说是一个寨子,就以剿匪的名义,把寨子给围了。
那一次伤亡惨重,许多人都受伤乃至死了,那些都是全县百姓的亲人,因此哪怕这县令被砍头以平民愤,也依然让当地百姓仇视朝廷。
之后每派来一位县令,就死一位,要么是因为水土不服,没有大夫治疗,生病死了。要么死在赴任的路上,因为进县城的路要经过一段极为险峻的环山路,左边是高耸入云的石壁,右边是万丈深渊,而路极为狭窄难走。
县里的人也不需要做什么,只在这位县令路过这一段的时候,突然发出怪声,吓得这位县令脚步打滑,跌落悬崖。
就这么地,一连来了三位县令,全都死了,至此再也没有官员敢来这里上任。
而这个县本就贫瘠,朝廷免了十年的赋税,在流血冲突之后,又免了十年。
不需要交税,也征不上徭役,那有没有县令,其实意义也不大。
于是空了很多年,都没有县令就任,索性寨子里的人乖觉,没有重新拿起劫道的老本行,对朝廷没有威胁,干脆就不管了。
而太后为了惩罚颜查散,直接让他去长魏县赴任。
且不说他有没有命安稳上任,即便活下来了,就凭这个县的情况,也很难做出功绩,那升官就遥遥无期。
地方县官的考核,无非就那几样,税收,人口,文治,治安,长魏县被恩准不用交田税,除此之外,也不可能有商税,毕竟那地方进去都费劲,哪个商人想不开跑去那里经商啊。
税收是指望不上了,至于人口,呵呵,就长魏县那情况,能养得了几个人?
水土都不够,导致的结果就是,几十年下来,人口常年维持在两千上下,说是一个县,其实连江南富庶之地的村都比不了。有些村子因为水草丰茂,聚集大量人口,三四千的大村都有。
然后是文治,这只体现在一个方面,那就是本县出了多少读书人?
这个读书不是认识几个字就可以的,得是考取了功名,比如秀才几人,举人多少,是否有中进士的生源等等。
如果在你的治下,读书人多了不少,哪怕其他方面不出彩,亦是一项大功劳。
可长魏县那地方,认字的都找不出几个来,文治是不用指望了。
最后就是治安了,强盗土匪的后代,常年居住在寨子里,你说治安好?那也得有人信啊。
所以太后此举,相当于直接把颜查散摁死在长魏县了,要么死在那里,要么一辈子不升迁,窝在那里养老,不可谓不毒,却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颜查散不是说想为百姓谋福祉嘛,那就去吧,去长魏县当县令去,看他能做出什么成绩来。
而这个决定,是官家也不能拒绝的,毕竟新科进士除了进翰林院,就是成为地方官,这是正常流程,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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