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在紫檀小几上重重一拍,发出一声脆响,小几的雕花桌角居然断了。
崔氏忙道:“大爷仔细手疼。”
崔氏赶紧给贾赦斟满一杯茶,贾赦接过去,一仰脖喝光,仍旧咽不下心里那口气:
“莫说他们想知道江南的消息,我也想知道,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算什么事?”
史家那边还没出多少大事,就忙得各处打探消息,当下日子最难过的分明是林如海。他们竟然还指望林如海能递消息?
圣上做得如此隐秘,就是怕江南生乱,江南又不是没乱过。
贾赦真的很窝火,能用的时候就把荣国府拉上船,不能用时就一脚踹开。
崔氏温声安慰贾赦:“都说不怕出招,只怕昏招,圣上这一步看似昏招,正好让那些人家乱了阵脚。
贾赦抬头看妻子,越来越觉得妻子鬓角的白发独具风韵,那些通房丫头都是一时新鲜,哪里有崔氏这般腹有诗书气自华。
贾赦一把捉住崔氏的手,腆着老脸笑道:“我的奶奶,以后你要是瞧见什么不妥,千万记着提醒老爷我。”
贾赦想来还是一身冷汗。
真真后怕,当日若不是崔氏让贾赦赶紧把折子写好递进去,无论如何,贾赦都难以推脱其它几户人家的邀约,陷入两难之局。
贾赦公干归来,贾母又把两房儿子和儿媳都聚在一起,交代要紧事。
听说递折子写林如海是崔氏的主意,贾母对大儿媳毫不吝惜的夸赞:“以后多听你媳妇的,她让你做什么,你千万听劝。”
崔氏笑道:“老太太过奖了,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贾赦也跟着夸自家奶奶:“奶奶一直深明大义,若奶奶是瞎猫,恐怕再也找不到眼神这么好的猫了。”
崔氏被贾赦夸的脸都红了,嗔道:“这时候还贫嘴。”
贾政和王夫人两口子像是木头桩子一样杵着,贾政折子上举荐的是冯家人,他倒没和别人串联,只是当下只想得到那一个。
万幸写冯家那位的人只有三两个,并没有引起圣上和太子的注意,至于忠勇伯家和南安郡王家,和举荐这两家的大臣,都在圣上的生死簿上,记下重重一笔。
贾母倚在塌上,语重心长叮嘱几人:“你们听着,现在几个孩子议亲一事,暂且搁下,再等一二年也不要紧。”
现在局势不明,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在圣上跟前挂名,傻子才会忙着议亲。
“老太太考量周全。”
贾母歪过头,对贾政夫妻说:“珠儿那边照常读书,不必逼得太紧,也不许去考什么功名,咱们家用不着。”
贾政点头:“老太太说的是。”
王夫人心底不愿,贾珠如何就用不着功名了?大房那边有爵位,自然不愁这个,贾珠好容易考得一个秀才,现下在国子监亦是人人夸赞,老太太怎能轻飘飘一句,说不读就不读?
但王夫人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不说话,王子腾不在京中,王夫人找不到人指点。
贾政又不像贾赦,凡是都喜欢和妻子商量,王夫人本身也没多大格局,诗书不通,贾政说上一两个典故就像鸡同鸭讲。
夫妻俩近年来除了说起孩子和孝敬老太太能有一两句,多半是没话的。
贾赦马上又补充道:“若是有人再探听咱们家江南的事,只说胆小,不敢打听。”
贾母很赞同儿子的说法,贾赦虽然不太出色,但是媳妇管得住,他胆子小有胆子小的好处。
贾母点头:“对。”
天热得很,贾母今日熬了太久的心,略说一会儿话就觉得累,既然凡是交代妥当,就让人散了,图个清静,嘱咐孩子们都不必过来请安。
几个孩子除了万事不知的贾宝玉,齐齐整整,都在贾珠的书房里,此等大事,他们又岂当做没发生。
外面贾珠的乳母过来说:“刚太太传话,老太太说,让珠大爷近日不必读书了。”
那婆子传了话就走,没头没脑的。
贾珠听了脸色一变,贾琏忙笑道:“可是听错了,老太太怎么会说让珠大哥不读书,肯定是让珠大哥保养身子,不要太苦。”
贾珠自然能明白老太太不让自己读书的苦心:“林姑父擢升一品大员,我们家里肯定要低调,我还年轻,何必巴巴这时候上去,东府那边敬大伯,还不是……”
贾琏拍拍贾珠的肩膀,仍旧是笑嘻嘻的:“我父亲说过,咱们这样的人家读书不为做官,要是圣上要你有官当,一定会有一个,珠大哥就该仔细保养,将来肯定有官做,日后生一个侄子侄女来玩,咱们家许久不见添丁,怪冷清的。”
贾珠和李纨被贾琏打趣的脸上一红,贾珠扭捏起来:“不是还有宝玉?”
贾琏大喇喇的:“宝玉是宝玉,侄子是侄子。”
转头却瞥见妹妹在给自己递眼色,连忙住嘴,再不说这个话题。
姊妹们说一会儿话就散了,贾琏和贾迎春从贾珠那边顺着游廊躲开毒日头,慢慢往回走。
贾琏努努嘴,问贾迎春:“刚刚我又说错话了?”
贾迎春用手上的芙蓉团扇指了一下贾政主屋的方向,小声道:“二叔那边的赵姨娘,现下肚子里已经有一个,马上就要添丁进口,你说你有没有说错话?”
贾琏心里不服,尤其是那位二婶子,仍旧嘴硬和妹妹争辩:“二婶娘在,能不能添丁进口,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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