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镖局的生意越来越火了,前来托镖的人络绎不绝,燕过涛不得不因为镖师不足而推掉不少镖,而且路途过于遥远的镖也不接,因为燕过涛知道很快辜沧海和混元教就要大举入侵中原了,燕家镖局和南宫骥等人和辜道吾打过不少交道,燕过涛担心总有一天辜道吾会寻过来,所以燕家镖局虽然镖照走,但也时刻准备要与混元教一战。
燕家镖局重开大半年之后,燕过涛就给南宫骥和孙慕莲定下了亲,两人相约等把混元教击退江湖风平浪静之后,再行成亲。定亲之礼在燕家镖局中举行,燕过涛代父职把写了孙慕莲生辰八字的红贴交给南宫骥,而南宫骥也把南宫家的玄铁枪头作为定亲之礼,交给孙慕莲,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燕家镖局为此好生一番庆祝才了结。
燕子卿每次走镖,或者当其他人走镖回来之时,总要打听一下江湖消息,其实她是想知道楚天阔的下落,自楚天阔在汉阳不告而别,已经大半年了,奇怪的是,从此江湖再听不到楚天阔的消息,仿佛突然消失了似的,燕子卿知道楚天阔去了唐门寻找唐婉,所以一直没有楚天阔的消息,她不禁担心是不是已经遭到不测了。虽然楚天阔武功超卓,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唐门不是一般的地头蛇。只不过燕子卿并不知道唐门所在,所以只能四处打听蜀中的消息,却一直没有打听到楚天阔和唐门的任何消息。
没有楚天阔的消息,但江湖却十分不平静,各种小道消息蜂拥而至。最大的消息就是游任余自蓬莱岛回到中原,距离上次与辜沧海的大战已经二十年了,游任余估计辜沧海很快就会入侵中原,所以先行回来中原备战,据说入住在少林寺后山。第二个消息则事关开封府的端木世家,自从南宫大战上端木明秀现身围攻中原武林群雄后,中原武林自然视端木世家为叛徒,虽然端木明秀被楚天阔打成废人,并由少林觉源大师护送回家,端木世家自此也关起大门,再无颜面与武林同道往来,但中原武林群雄岂肯善罢甘休,尤其是那些在南宫大战有亲友丧身之人,找不到南宫家泄愤,又不敢找西出阳关找混元教晦气,只有把一腔怒火撒到端木世家头上。隔三岔五就有一群鱼龙混杂的江湖人士在端木世家府外叫嚣辱骂,当然,他们也不敢硬闯端木世家,毕竟端木世家的武学、声望还有余威,而且少林等七大派显然也已经和端木世家达成和解,不然觉源也不会护送端木明秀回家,所以这群滋事的江湖浪人也不敢贸然闯入端木府中,不过一旦端木府有人出来办什么事被他们逮住,难免会被羞辱、殴打一番。端木正雄曾经出面向外面的江湖豪强保证端木世家与混元教并无瓜葛,只是端木明秀误入歧途而已,但江湖豪强哪里管这些,非要端木家交出几条人命来不可,后来端木府被逼急了,也派出一帮门下弟子出来抗争,双方打打停停,但彼此还算克制,没有弄出人命来,不过如果长期这么对抗下去,很难避免会有大混战的发生。所幸后来由“陆上八仙”之首的柳忘蓑出面,把大部分的江湖豪客劝走,只剩下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浪荡子还逡巡在端木世家附近,借机生事。
对于“陆上八仙”之首柳忘蓑为何会插手端木世家之事,江湖上有不同的传言,有的说是端木正雄私下请“陆上八仙”前来调解,有的说柳忘蓑也被混元教收罗了,所以自然暗中帮着端木世家,甚至还有传言说柳忘蓑和前些日子死在南宫家的“海底捞针”柳扶风是本家亲戚,柳扶风归顺混元教还是柳忘蓑从中牵线的。不过燕子卿之前从楚天阔口中知道,柳忘蓑等几个名宿之所以上开封府,是为了联合端木世家与幽冥楼较量,想来柳忘蓑会出面替端木世家开脱,应该是与端木正雄达成了协议,共同对抗幽冥楼,只不过江湖传言之中,没有听到“陆上八仙”与幽冥楼的争斗,双方可能都是在暗中较劲,不过燕子卿没有听说中原一带有侠客莫名横死,就估计幽冥楼已经被柳忘蓑等人牵制住了,无暇暗杀中原的侠客。
奇怪的是,混元教自从南宫大战之后,就突然音讯全无不知所踪,令人怀疑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极有可能辜沧海正在筹划着混元教的全力一击,燕子卿不知道混元教会不会把燕家镖局视为攻击之列,所以时刻提醒镖局中人要注意西边的动静。
这一日,燕子卿正在准备押解一车白银到蜀都,白银是一家票号的,这是燕子卿故意选中的一趟镖,因为蜀都就在蜀中,燕子卿打算解完镖后,回来之前顺便探访一下唐门的所在,她记得之前青城派和峨眉派曾经联合一同前往唐门讨个公道,那这两派一定有人知道唐门的所在,青城派她不认识,但她在南宫大战之中见过沈轻云,也许可以通过沈轻云打听到唐门的位置,所以燕子卿打算在送镖回程中顺便去峨眉山拜会一下沈轻云。
燕子卿把意思跟燕过涛说了,燕过涛也同意了,这大半年再也没有楚天阔的消息,也把他急坏了,让燕子卿去峨眉山打听一下消息也好,眼下燕子卿已经是燕家第一高手,所以燕过涛并不过分担心,只是害怕她江湖阅历太浅,谋断不足,所以让刘智星跟着押解这趟镖。
翌日,燕子卿就率领镖队浩浩荡荡出发了,七八辆马拉大车,两边各有数名镖局伙计护卫,还有一名票号的引路人同行。一行人先至码头搭船,打算沿岷江溯流而上,到江口镇转入锦江,可以直达蜀都南城外,不出意外的话,八九天就可以到达目的地。船是当年万掌柜提供的那艘双桅快船,还是由崔老大掌舵。
由于是逆流,凭借风力和人力,船速不快,但好在沿途没有什么耽搁,船的桅杆上飘荡这燕家镖局的大旗,眼下这面旗在蜀地的震慑力十分大,一般宵小不敢轻易招惹。
船行五天,就转入了锦江,再走两天,即到达蜀都南城外。船一靠岸,燕家众人就忙活开来,卸货、装车、套马,在票号的引路人的带领下,往蜀都城里走去。
蜀都城并不靠江,所以还有一段路程要走,好在此地是天府平原,地势平坦,没有一般所言的蜀道天险,所以走起来并不费力,只是此地密林绵延,常有马贼出没,客商走到此处经常需要交过路费,但林中聚啸多股马贼,有时候说不定那一股没有照料到的就会扑出来把货抢了,所以过往客商都不堪其扰,有的干脆就改道而走,稍微有钱的就请看家护院来护送,这次托镖的票号要银子比较急,不能绕道而走,所以就高价请了燕家镖局来护送,希望借着燕家镖局的旗子把马贼震住。
显然燕家镖局的声望还不足以抵挡这趟银子对马贼的吸引力,一进入密林,燕子卿就感觉四周有人埋伏,越走入深处,埋伏的人越多,但都按兵不动,不知道是在等待着头目下令,还是莫不清楚燕家镖局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
燕子卿怕走得越深,敌人越多,反不如杀一儆百,逐个击破,遂勒马而立,朗声道:“道上的高人,鄙镖局受托运送此镖,路过贵宝地,还望诸位高抬贵手,回程之时,定当将一些心意奉上,燕家镖局说到做到,恳请诸位高人让个道来!”燕子卿说完,屏息静待,但四周埋伏的人并没有退开去,看来贼心不死。
突然,路两边树上、草丛中飞出几十道身影,把燕家镖局众人都围了起来,只见前面站着三个首领一样的人,都是五大三粗腰圆膀厚之徒,一脸凶莽相,只见站在中间的一个头目粗声粗气地说:“我最近听闻乐山出了个燕家镖局,好生了得,我还约了两帮道上弟兄一起合作,却不料今日一见,竟是个雌儿,早知道就不用大动干戈,我一人先劫掉就好了。”
旁边另一个头目不乐意了,瓮声瓮气地说:“陶老大,你这么说可就太不够义气了,要知道这单生意也是你求着我们跟你一起干的,怎么?现在想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啊?”这伙人,镖还没有劫到就开始分赃不均了。
陶老大显然内心十分不乐意,但此时此刻又不能得罪身边两个合伙人,于是赔着笑脸说:“岂敢岂敢,朱老大你多虑了,我只不过是看不惯这燕家镖局沽名钓誉名不其实,忍不住要敲打一下这雌儿。”说完,转头对着燕子卿说:“喂,兀那雌儿,只要你乖乖投降,带上这车银子跟我走,我就让你当我的压寨夫人,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怎样?”
燕子卿最恨的就是轻薄之徒,上次燕家镖局重开之日,大刀会那地痞前来调戏,被燕子卿割了半个耳朵作为惩戒,如今遇上这伙亡命之徒,出言更是轻薄,早就怒火中烧了,正要破口大骂,只听旁边刘智星抱了个拳说:“诸位英雄,听我一句劝,还是悬崖勒马的好,你们行走江湖多年,难道不知道江湖上什么人不好惹吗?”
一番话说的那三个劫匪有些迟疑,江湖上向来有个禁忌,凡遇到单独的和尚、尼姑、道士、乞丐、女人、小孩这六种人时一定避开,因为这些人如果不是有一番功夫绝对不敢单独闯江湖,刘智星这是在提醒他们,不要惹燕子卿。但那三个匪首仗着人多,而且燕子卿也不是单独闯荡,估计是刘智星在虚张声势,所以都不愿把这到嘴边的肥肉放跑。只见陶老大壮了壮胆,阴森森地道:“好你个冒牌师爷,你以为拿个鹅毛扇就是诸葛亮啊,跟老子摆空城计,老子三人在这里苦守几天,蚊叮虫咬的,然后眼睁睁放你们过去,你当我傻的啊。”
刘智星还没来得及说话,燕子卿已经叱喝道:“你不傻,你只是活腻了而已。”话说完,人已到了陶老大跟前,陶老大眼睛一花,就看到燕子卿眼睛冒火地看着自己,心里一惊,手中的九环大刀已经挥出,燕子卿看都不看他的刀,抬脚一记穿心腿就朝陶老大胸口上蹬去,陶老大顿时往后飞了出去,把后面几个弟兄都撞倒,手中的刀还差点把旁边的朱老大砍伤。
陶老大跌落在几个喽啰身上,压得他们惨叫不已,自己也吐了一大口鲜血,燕子卿气愤他说话无耻,所以出脚很重,虽然没有震断心脉,但至少也踢断两根肋骨,有够陶老大受的。四周的喽啰纷纷拔刀相向,燕家众镖师、伙计也挺身而出,但双方都还在对峙,箭在弦上,那剩下的两个头目拉开架势,战战粟粟地望着燕子卿,耳边传来的陶老大阵阵惨叫,让他们眼皮直跳。
燕子卿冷冷地盯着他们,说:“现在走还来得及,以后不要让我在这条路上碰到你们。”
那两个头目面面相觑,心中早有要跑的主意,只是这么一跑,以后这帮手下可就带不动了,刀口上舔血的人最要紧的就是面子和杀气,如果这样就被燕子卿吓跑,不消几天手底下这帮人就会跑个精光,所以两个头目心中纠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智星是老江湖,一下子就看出了这些亡命之徒的心思,说:“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有道是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诸位这么苦苦纠缠,少不得是要吃些教训的啊。”
燕子卿何等聪明,一听就知道刘智星让自己再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但不要赶尽杀绝,于是喝道:“叫你们开开眼。”说完上前一步,同时手中刀光一闪,顷刻之间又退了回来,刀已入鞘,那两个头目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头上一凉,连燕子卿手中刀的影子都没有见到,顿时呆若木鸡。
突然,一阵风吹过,把两个头目顶上的头发吹落了,露出头顶一片青皮,其余头发四散下来,原来燕子卿刚才一刀就把两人的头发削了下来,只差一丝就削到头皮了,可见燕子卿刀法之快速精准。那两人脚一软跌坐在地,手脚并用直往后蹭,一边大叫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见是燕家镖局的镖本不愿意来,是这陶大非逼着我来,我推脱不过来迎着头皮来的,女侠饶命啊。”说得声泪俱下,此刻早已顾不得自己头目的身份了,眼下只要能捡回一条命,比什么都强。
那陶老大见两个同伙把罪过往自己身上推,心头火气,强忍住痛,爬过来说:“女侠,你别听他们胡说,是他们找上门来要我一起劫你们这趟镖的,我技不如人我认栽,但绝不能被人乱扣帽子。”陶老大转身朝那两个头目唾了一口,说:“孬种,敢做不敢当。”那两个头目岂肯示弱,两边开始吵闹起来。
那四周的劫匪看到自家老大们内讧,都往后退去,眼看着这趟镖已经没希望了,心里已经起了逃跑的念头了,只是不敢明目张胆的跑,只能慢慢往外溜。
燕子卿没心思看这几伙马贼内讧,也不想费力气动手,遂喝道:“今天本姑娘心情不错,所以暂且放你们一条生路,如果我回程时候还看到你们盘踞在这条路上,我决不轻饶,听明白了吗?”
那三人听得有活路,就不相互叫骂了,抢着对燕子卿磕头作揖,山呼女侠大量必然万寿无疆,自己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燕子卿懒得理会他们,招呼镖队开拔上路,才走去不远,就听到后面那三伙人开始斗嘴,然后就听到零零散散的兵器相撞声传来,应该已经打了起来了,燕子卿暗自偷笑,让他们自相残杀去更好,也算为民除害。
虽然被马贼阻挠了一会,但接下来密林之中再无人暗中相随,许是被燕家镖局震慑住了,不敢动手,那跟随押镖的票号引路人上前对燕子卿说:“这次真的感谢燕大小姐出手,否则鄙号这批银子还真不能及时送到。”
燕子卿说:“客气客气,燕家镖局既然收了你们的镖,就一定护送到达,这是我们镖局的本分,先生不用客气。”
“燕家镖局有燕大小姐坐镇,想来这块金字招牌就砸不了。”
燕子卿笑道:“这还不敢说,江湖险恶,这刚才的还只是一般毛贼,要是遇上独行大盗,那还不定要怎么拼呢?”
正说着,燕子卿突然感到后方不远处有声响传来,是衣袂擦风之声,有人用轻功赶来,身法极快,是个高手。燕子卿暗道不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才说不要遇到独行大盗,立马就有人潜行而来,不请自来者一般都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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