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阔等人假扮成跑单帮的商队,从龙虎山一路北上走到景德镇,采瑛散人和归三清依然是道士装扮紧跟在后面,两路人马在景德镇一家饭馆打尖会合,却不料听到江湖客的传言,说楚天阔背叛中原与混元教勾结,南宫骐意欲在英雄宴上联合各路英雄讨伐楚天阔,楚天阔万念俱灰,但不管如何,他都不忍心看着天下英雄走入南宫骐和辜道吾布下的陷阱,如果中原武林受此大挫,可能就此万劫不复了。
楚天阔突然想到是否可以暗中联合南宫家的旁支相助,遂把意思向南宫骥一说,南宫骥面有难色,说:“我们暗脉与旁支几乎没有什么联系,而且以我出面去号召,他们未必会相信我,毕竟我没有宗家的玄铁枪头为令。”
楚天阔说:“我自南宫府逃出之前,南宫璟先生给了我几句歌诀,说念给你听,你就知道意思了。”说完就把南宫璟当初教给他的歌诀念了一遍。
南宫骥听完后点了点头,说:“歌诀没错,但这是宗家调遣我们暗脉用的,对另外的旁支另有号令方式,并不通用,所以……”
楚天阔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希望不大,只是病急乱投医,什么方法都想一遍,燕子卿在一旁说道:“要是端木世家也有旁支就好了。”
楚天阔一个激灵,盯着燕子卿说:“你刚才说什么?”
燕子卿被楚天阔的反应吓了一跳,嗫嚅了一会才说:“我说要是端木世家也有旁支就好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端木家的玉弓,那个估计是端木家的传家宝,也许也像南宫家的枪头一样,可以当做令牌。”从端木明秀手中夺来的玉弓,被楚天阔塞在马车货物底下。
南宫骥插口说:“即便如此,我们也并不是端木家的旁支在哪里,又如何假传圣旨,调动他们来与我们一起作战,再说,他们到南宫府见到端木明秀,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楚天阔点点头:“没错,自然不是要调动端木旁支,但我突然想起,端木玉弓上面刻有篆体的‘端木’二字,而且字上泛着红光,开始我没有留意,但刚才燕姑娘说起,我灵光一现,才明白那是端木家的印章阿,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个印章给各大派发信,给参加英雄会的各路英雄投书,说南宫家与混元教勾结,他们看到端木二字,就算心有疑惑,起码也会有所提防,这样也许南宫骐和辜道吾的诡计就没那么容易实施了。”
燕过涛点点头,说:“这也只是缓兵之计,如果不能阻止各路豪杰去南宫府,或者阻止南宫骐他们下毒手,终究还是逃不开这个阴谋。”
楚天阔说:“我明白,但目前我们能做的只是这样,其他的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孙慕莲许久没有说话,突然听见她说:“如果我们一路投书北上,敌人很容易追踪到我们的行迹,也许会有大批敌人前来拦截。”
燕过涛点点头说:“慕莲说的有道理,我们投书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能轻易暴露行踪,到金陵城之后如何做还需要从长计议。”众人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燕过涛问楚天阔说:“你知道我现在想起谁吗?”
楚天阔笑着说:“莫不是贵镖局的刘军师?”
燕过涛哈哈一笑,说:“果然逃不过你的心思,是啊,要是刘军师在,以他的心思谋略,定能将敌人的阴谋剖析出来,让我们可以先发制人。”
楚天阔点点头说:“刘军师学究天人,是难得的谋士,但恐怕这次他帮不上忙了,对了掌柜,家里可有来信?”
燕过涛说:“刚到黄山时候,我给乐山寄过信去,但当时居无定所,不知道下来去哪,就没有让他们回信,所以暂时也不知道牛冲他们在家里怎样,希望一切平安吧。”
燕子卿说:“爹,你不用担心,现在混元教唐门什么的都忙着各自的事,根本顾不上我们乐山的小镖局,牛大哥他们没事的。”
燕过涛点点头,说:“但愿如此,好了,饭也吃完了,该回去休息了,明早早点起身赶路,”燕过涛又转向楚天阔说:“哦对了,你一会去买写笔墨纸来,还有印泥,晚上我们修书几分,寄告天下。”
楚天阔点了点头。
燕过涛斜眼去看采瑛散人,是想看散人有没有什么事要交待的,但散人只是安详地喝茶吃饭,并无二话,燕过涛知道刚才他们的话散人都听进去了,于是不再多言,结账出店,楚天阔自去采买笔墨纸砚等物品去了。
接下来几天,在徽州一带,自南往北,前往金陵参加南宫世家英雄宴的很多武林豪杰都收到一封暗中投递的书信,投递书信者行踪极为隐蔽,没有人发觉是何人所为,书信不是留在人家客房中,就是在窗外插着暗器飞进屋中,等收信的江湖豪杰追出去,早已不见人影,只知道送信人武功不低。
信上写道:“江湖同道阁下台鉴:日前我府接到信报,疑混元教之势力已经渗透入中原,且应天府南宫世家极为可能已经暗中归顺,信报称南宫家主南宫璟已被软禁,此次英雄会是南宫少主联合混元教教主之子辜道吾,以南宫家主退位之典礼为幌子,邀请中原武林同道参加,企图在会上一举击杀中原武林精英,为日后混元教进攻中原铺平大道。
我府接到信报后,实忧心忡忡,担心中原武林受此巨创将元气大伤,再无力抵御混元教,乃至万劫不复。故我府派人将此消息传告天下,望收信诸君知悉后不再前往金陵参加英雄会,让魔教阴谋无法得逞,以保存我中原武林之实力。
开封端木府谨呈”
信后还加盖了端木府的玺印,玺印清晰大气,不似伪造,但大多数收到信的武林豪杰还是视之为恶作剧,认为是某些与南宫世家有仇隙的人造谣,企图让人不去参加南宫家的宴会,让南宫世家丢脸,也许这正是端木世家的目的呢!这些武林豪杰一笑置之,依然前往金陵而去。有少数武林中人虽然依然前往金陵,因为不可能因为一封来历不明的信笺而推脱不去参加英雄会,但他们内心开始有了一点疑心,对南宫世家也开始防范起来,行事小心翼翼。
还有一小部分武林豪杰,与端木府相熟或者打过交道的,他们认出了信上的端木府玺印并非伪造,于是赶紧发信前往开封府向端木世家确认此消息,接下来前行则更加小心,一路呼朋唤友交流信息,倒也如楚天阔所料,不少赴宴的武林豪侠对南宫世家起了一丝疑心,但这点疑心还不足以让他们却步。
总体而言,被这封暗投之信吓唬住而打道回府之人几乎没有,试想一群人同去参加英雄会,怎好说自己因为胆惧而畏缩不前,那恐怕一世英名也要付诸流水的。
被这封匿名信激起疑心的,就有括苍派掌门薄西山。括苍派虽然名列中原七大派,但实力与少林、武当还是相差甚远,甚至连两大世家、漕帮都比不上。况且括苍山地处浙江丽水,偏安于东南,距中原较为疏离,所以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渐渐变得不那么重要,以致于南宫世家的英雄宴,作为掌门的薄西山要亲自出马拜贺。
薄西山是在宣城接到那封有端木世家玺印的投书的,当时他在城里的如归客栈下榻,深夜里正在打坐修习,突然自窗外射来一道劲风,钉在床边木柱上,却是一枚飞刀钉着一封书信。等薄西山追出门外,早就杳无人踪了,知道送信人已走远,但他的心还是惴惴不安,因为来人武功实在太高,走到门口他都没有发觉。
待他打开书信后,更是大吃一惊,虽说他括苍派已经逐渐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在江湖上的人脉与交游还是十分广阔,与中原两大世家自然也有往来,所以对端木世家的玺印并不陌生,一望而知此信上的玺印是真的,这才另他疑窦顿生。
原本薄西山对于南宫璟这么快退位就心存疑惑,加上最近江湖传言扑朔迷离,薄西山也有些糊涂,他知道漕帮去蜀中是跟唐门交换药物的,取药过程出了问题这也是知道的,但上次在少室山的七大派掌门聚会,少林方丈说药物已经送去蓬莱岛,那么这楚天阔既然会去送药,又怎么会勾结混元教背叛中原武林呢?薄西山百思不得其解,原本打算这趟到南宫府与南宫璟好好详谈一番,而信上所说南宫璟已经被软禁,那事情可就不妙了,寻思良久,他决定立刻修书一封,让门下弟子快马加鞭带去开封府端木世家,问明情况。另外将所带门人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宣城等待括苍派派来的援兵,再前往金陵等候差遣;另一部分自己带着直接前往金陵,这样即便中伏,也能把括苍山派的损失降低,而外围的救兵危急时刻也能救援。虽然薄西山心中犹疑不决,但所作所为,仍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以免万劫不复。
宣城离金陵只有四百里,快马的话一天一夜就能到,但薄西山带着门下弟子走了三天才走到金陵城外一处偏僻的城镇,此时距离南宫家的英雄宴还有五天时间。这个偏僻的城镇是金陵的卫城,相当于外围的警备城,遇到外敌入侵时可以起到阻遏敌人的作用,但即便是平常偏僻的城镇,此时也挤满了江湖各路人马,还有试图从这次英雄大会上赚取银子的走夫贩卒,肩挑背扛的带满了各色货物,把整个市镇都挤得满满当当,路上行人熙攘,各**拉车接踵而至,薄西山带着几个心腹弟子住在一处不甚显眼的客栈中,客栈后院也是堆满了货物,马厩中站满了长途跋涉而来的各色马。
薄西山注意到有一队跑单帮的商队尤其不凡,手下伙计干练而整洁,拉马卸货都是有条不紊,商队掌柜十分威武,手下四个青年也器宇不凡,其中两个还是女扮男装,整体给人感觉这个商队不简单,薄西山对这样一个商队感到好奇,心想是哪路高人扮成商队前来金陵,但商队众人都是生面孔,自己并不认得,只是看这群人端庄磊落,不像奸妄之徒,所以也只是稍微注意一下,并没有详加推敲。
薄西山一心都在牵挂着南宫家的宴会要如何应付,哪里有心思去关心江湖上各路人马,自然就没有多加注意楚天阔他们这个商队,但楚天阔他们一直在关注这括苍派的动静,因为这是这一路他们遇到的最有影响力的武林人物,如果能争取到薄西山的支持,那胜算就大了许多了。
薄西山想等两天看看开封府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再做定夺,但就这么几日,恐怕送信的人还没走到开封府,薄西山知道这一关最终还是要靠自己随机应变,所以他才不急着去栖霞山,特地寻了一个偏僻地方好好琢磨一番。
薄西山吃过晚饭后吩咐几个弟子小心行事,不要惹是生非,就回自己的客房去了,在烛光下擦抹自己的宝剑,括苍派以剑法见长,括苍山在吴地也算高山,虽然不比名山大岳,但也是小有名气,颇有仙名,也是江南道家名山之一。《吴录》有云,“括苍山登之,俯视雷雨。”可见括苍山之高,雷雨都在脚下,括苍派就是以奔雷剑法闻名于世,迅若奔雷,快如急雨,一时名重江湖,跻身中原七大派之列,绝非侥幸。
薄西山细细端详手中这柄师门传下来的宝剑,幽光透亮,不是凡品,据称是春秋时期越王勾践所督造的八柄宝剑之一的“掩日”剑,括苍派自古相传,视之为至宝。薄西山手指抚过剑身,倏地一剑劈出,把蜡烛竖着劈下薄薄一片,而不动摇烛火,这等功力剑法着实惊人。
只见薄西山唰唰唰连续剑劈蜡烛,那蜡烛就像被瓜刨刨过似的一片一片往下掉,最后散落了一地蜡片,而那支蜡烛变成了只有烛芯裹着薄薄一层蜡烛,单薄地立在烛台上,仿佛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随时可能被风吹倒吹灭似的。薄西山满意收手,似乎对自己的剑法造诣还颇为满意。
就在这时,薄西山听到门外有轻声沾地的声音,知道有高人来访,手中剑从地上一挑一泼,一片蜡片飞往窗户上,啪的一声把窗户撞开,窗外站着一个蒙面人,肩上背负长弓,见到窗户洞开,对着薄西山抱拳施礼道:“薄掌门,晚辈这厢有礼。”却是楚天阔的声音。
薄西山一声冷笑:“蒙头遮脸,也是有礼吗?”
楚天阔闻言一怔,惭愧地说:“晚辈自知失礼,只是眼下风声鹤唳,危机四伏,为了全局,晚辈不得不出此下策,请前辈恕罪。”
薄西山不去接楚天阔的话,反问道:“端木家的玉弓,你怎么得到的?给我暗中投书信的也是你?”原来,楚天阔身上背着的,正是从端木明秀那里夺来的玉弓。
楚天阔答道:“正是晚辈,晚辈的玉弓从端木明秀手中夺来。”
薄西山见对方如此坦诚,而且可以从端木明秀手中夺下玉弓,武功决计不弱,当下站起身来,一来是出于对对手的尊重,二来也是避免对方突然袭击,站起来后薄西山说:“你夺玉弓是和端木家结怨,这我管不了,但你滥用端木家印玺,乱发书信,危言耸听,挑拨离间,是何居心?”
“如果前辈真的觉得我是危言耸听,恐怕前辈早就进栖霞山南宫府去了,而不是躲在这偏远小镇里。”
薄西山见被对方识破心思,微微有些脸红,只是烛光黯淡,看不出来,薄西山掩饰说:“你这样盗用印玺,冒用世家之名,已是犯了江湖大忌,我岂能坐视你如此妄作非为。”
楚天阔说:“晚辈虽是盗用端木家印玺,但信中所言,句句属实,只是我人微言轻,说出去没有人相信,因此借用端木家的印玺,引起参会武林豪杰的重视,或可避过这一劫难。”
薄西山身体一震,说:“你到底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
楚天阔说:“晚辈正是被南宫少主追杀的楚天阔,以现在江湖传言来看,前辈自然难以相信我,但只是前辈稍加分析,自然知道我所言非虚,如果我真的可以杀入南宫家,取两大家臣性命,重伤南宫父子,杀掉柳扶风,又怎么会轻易放弃,留他们一条后路呢?一气赶尽杀绝,不是一了百了吗?”
薄西山说:“那可能是你们两败俱伤,被南宫弟子拼命围攻所败。”
楚天阔说:“我知道一时要让前辈相信很难,但眼下端木和南宫两家少主合谋,与混元教勾结,把南宫璟先生软禁起来,发出英雄帖,意欲设局勒迫中原豪杰归降,有不归降者,必定难出南宫家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希望前辈到了南宫府后,提出先见一下南宫先生,看是否能见到;再者,不要食用南宫家的饮食,确保不会被暗中下毒,晚辈只是想提醒这点,这对前辈并无妨害,如果能提醒更多的武林同道,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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