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洲来接云团还有罗惠兰,云团一眼看到他背后有鞭打的痕迹。
“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沈长洲装作无事的样子,罗惠兰一把拉过他来,掀开衣服,发现背上一道又一道的鞭痕,都皮开肉绽了。
“哎哟!天杀的,谁打了你?”罗惠兰语气激动,满眼心疼。
“没事夫人,是我自己不小心闯了祸,请夫人不要再追究。”沈长洲眼圈红红的,嗓音有些喑哑。
“唉你这孩子,快,咱们先去医馆给你上药。”
“不用,我回去自己抹点药就行了。”
“什么不用?”罗惠兰不由分说一把拉过他来,“好好的皮肉留下疤就不好了,走,我带你去,不用你花钱。”
沈长洲一时有些沉默,任由罗惠兰拉着,给带到了医馆。
医馆里,沈长洲脱了上衣趴在榻上,身上涂好了药膏,还用干净的棉布包扎了起来。罗惠兰吩咐他不用挪动,让人出去买来饭菜。
云团端了熬好的药来,发现沈长洲竟然流了眼泪,尽管她一来他就赶紧擦,但还是被她发现了。
“怎么啦?疼得掉金豆豆啦?”云团笑问。
沈长洲转过脸去,眼泪还是流个不停,云团发现,软榻上已经湿了一片了。
天,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放荡不羁的人哭这么狠呢。
之前流浪的时候,伤得那样重,脚都冻裂开,也没见他流一滴泪,今日这是怎么了?
云团绕到另一边,蹲下来,轻声道:“长洲,你以前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伤,现在都过去了,你以后不用再吃苦了。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跟我们说,我们一定会护着你的。”
“不用。”沈长洲再次把脸转过去。
“好好好,你武功这么厉害,当然不用我们护着了。但是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哭鼻子呀?”
沈长洲气得撑起上身,“白云团,你欺负我是不是?”
云团赶紧捂住眼睛,用手指着他道:“你露点了。”
沈长洲尴尬,披了衣服,然后反应过来似的,“你装什么装?在家里你没看过你哥哥光着上身?”
云团挪到门边,“小时候看过,现在长大了,娘说不能看了,尤其你还不是我哥哥呢,更不能看。”
远处传来喜乐,有人家在迎亲。
“哇,有人成亲呢,最近真是热闹,大家扎堆办婚事。”云团伸着脑袋看热闹。
今日嫁女儿的正是蒋老太太,女儿嫁给邻街的大商户,对方十分重视她女儿,婚礼十分有排场,聘礼加上嫁妆,一条街望不到尾。
蒋老太太很满意,虽说到底没嫁个当官的,也算门当户对,皆大欢喜。
女儿出门,是白建银帮忙背了出去。
蒋老太太眼角含泪,白建银安慰她,“干娘,别难过,妹子嫁得近,走几步路就回来看你了。”
“好,好啊。”
因两家离得近,八抬大轿抬着新娘子,绕着街市走了好几圈。沿街撒糖撒铜板,街坊邻里围得水泄不通,欢欣鼓舞,连声贺喜。
迎亲队伍绕到一个拐角,突然冒出来一个老太太,脱了鞋坐在地上,拿鞋在地上敲着,嘴里唱道:
“蒋家女,不知羞,左攀连,右勾搭,前头同我相亲好,转头上了别人轿。”
刘老太当街大声唱着,恨不得声音盖过锣鼓唢呐声。
新娘子在轿子里听了,气得掉眼泪。
“走走走!你在这里胡咧咧什么?”
蒋家的人过来拉刘老太,刘老太往地上一趟,“哎哟杀人了杀人了!你们蒋家败坏德行,还不让人说了?”拦着不让人迎亲队伍过去。
周围人看热闹,蒋家人无奈,眼看着婚礼要被搅和了。
蒋老太太扶着人颤巍巍跑来,气得手直发抖,说话都不利索了。
“刘家的,你几次三番上门羞辱,我没跟你一般见识,今日我家大喜事,你还来闹,你是想逼死我们家是不是?”
刘老太坐起来,“我逼你?谁逼谁?你家女儿明明许了我家,怎么说话跟放屁一样,转眼送到别的男人床上了?咋,你是贪图人家的钱财,嫌我家穷呗。”
蒋老太太差点气昏过去。
刘老太嘴里不停,“大家伙给评评理,这蒋家嫌贫爱富呀,我家大孙子还是国子监里的大官嘞!她把我们当猴耍。”
白建银听了消息匆忙赶过来,头脑轰的一下,赶紧跑上前将自家老娘扛起来,噔噔噔给扛走了。
婚事这才得以继续。
刘老太抓着二儿子的头发,手往他脸上招呼:“你个黑心烂肺的,你忘了你亲娘是谁?你胳膊肘往外拐啊你,哎哟我的腰哦!”
白建银也是气到了极点,“娘啊,你现在住的地方还是蒋家给的嘞,你们刚来京城,都是靠人家接济,人家对咱有恩啊,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她闺女不嫁到我家,她有理吗?”
“娘啊,一开始不是你不愿意的吗?回绝了人家,人家现在找了别家了,你又来闹,到底谁没理啊?”
刘老太捶打儿子的背,“你是见了银子忘了娘了,你以后去给那蒋老太婆摔碗去吧你,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白建银将老娘放下来,“娘,你这样闹,早晚要吃大亏。”
他气冲冲转身离开,劝也劝不听,现在他只想离那个家远一点,再远一点,跟自家媳妇孩子过安生日子。
刘老太跳起来骂:“你咒你老子娘吃亏呢?我吃啥亏?他们说话不算话,天皇老子来了,也是他们没理!想撇了我家安生嫁人?想得美!我怎么也得闹得她家闺女没脸见人,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唉,我鞋呢?”
刘老太一低头,才发现脚上没有鞋,只好踮着脚往家走。
刚走到家门口,就见到有官差在他家门口走动。
“这是白玉成家不?”
“是啊,官爷你找我家大孙子啥事?他在国子监当大官嘞。”
官差道:“那就找对了,这是你家大孙子的罢官文书,叫他赶紧去收拾收拾东西,以后都不用再去了。”
“你说啥?”
白大爷从院子里冲了出来,“罢官?为啥罢官?我孙子不是干得好好的?”
官差笑笑:“这我们就不知道了,你去问你孙子吧。”
白大爷慌张大喊:“玉成!玉成快出来。”
屋子里,白玉成失魂落魄地从桌子前站起来,桌上是一幅胡照影的画像,还没画完,蘸了墨水的毛笔掉到画卷上,染黑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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