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之发起援助申请。
申请被拒绝。
顾随之表示他不高兴。
“我好久没有出手过了”
“那这样”林慕沉思,“其实你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也可以这样”
“你好勉强”
“不要闹。”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早上,林慕去看了源柊梧和西海仙山少阁主之间的那场比赛。
这一场比赛打得艰难,直接从日出打到了日落,源柊梧的的蛊虫和蛇蝎缠得西海仙山少阁主的金人步履维艰,金人也对他的蛊虫造成了巨大伤害,损失无数。
最后是西海仙山少阁主的机关术略胜一筹,七个金人攻防一体,源柊梧始终找不到办法攻破她的防线,灵力耗尽,错失了第二。
美丽冰冷的少女收了金人,站在台上,漠然面对全场的注视。
年轻的绫月陛下转身离去。
这就是决赛之前的最后一场比赛了。
西山少阁主走下擂台,路过林慕身边时,冷淡地开口“预祝决赛顺利,你要是赢了,我还会来挑战你的。”
等她走远,承桑祁捏着鼻子,怪声怪调地跟着起哄“小哥哥,我也会来挑战你的。”
长鱼未央“我亦是。”
源柊梧也看过来。
承桑祁爆笑,“林兄,你看看你,万人迷啊,这么多人盯着你,要是真有那天,是不是还要排队,那我提前预订一个,我要排第一。”
林慕看向他。
“要是真有那天”,这话说得可谓是意味深长,含义丰富。
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敏锐的过分,就比如今天见了面,闭口没有提他昨晚没回去的事。
大概是猜到
“你昨晚带你家侍卫去了哪”承桑祁贼兮兮地靠近,“就在旁边酒楼开了间房还是”
他从林慕衣袖间看到半片断掉的草叶,眼睛一点点睁大,无声地“哇哦”,一双纯洁的大眼里写着你居然玩这么开
林慕“”
有时候也会过于高估他。
“走了。”林慕说。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第二名是变动可能性最大的。
今天这场比赛关注的人不多,就连半空中那些大能都缺席了大半,中间那个主位明晃晃地空了出来。
这几天都拥挤不堪的练武场内难得有松快的时候。
林慕没有回那个住处,干脆就在华弥仙境里随便找了个地方,打坐修炼,度过了这两天。
决赛当天。
林慕从山崖边睁开眼,迎着眼前奔涌的云海和清晨微冷的风站起身。
天边星子寥落,只剩两二颗还挂在深蓝天幕上。
往深里看,才能看到一线鱼肚白,从云海和天幕之间泛开。
凛冬将至,山川呈现出
灰白的颜色,两旁枯木落叶纷纷,山崖半腰淹没在云海中,隐约之间只可见几颗青松。
华弥仙境中,墨知晏在侍女的伺候下用完了早餐,接过浸了温水的柔软巾帕擦手。
桌子上的珍馐琳琅满目,还剩了大半。
修士一般不会进食,这是为了避免凡俗杂物在经脉中堆积。
但要是吃的是上等灵植物做出来的珍馐,那就另当别论了。
上等灵植非但不会给人带来不好的影响,还会在潜移默化中温养人的经脉,帮助人更好的吸收天地间的灵力,无形之中加快修炼。
但这些灵植价格昂贵,需要特地种植,精心培育,引灵泉水浇灌,专人看管,最好种植的人身上就有木灵根。
灵植和灵泉也分上中下,像墨知晏天天吃的这些,要是放在小宗门里,半个月不到就能把人吃到倒闭。
寝殿里熏香袅袅,摆放在屋子角落的瑞兽香炉上方冒出浅淡的青烟,龙涎香奢靡沉重的香味缓缓流淌在屋内。
华羽仙尊从门外进来。
墨知晏立刻推开桌子站起身,腰间玉佩相撞,叮咚一声,乖顺地叫道“父亲。”
华羽仙尊上下打量他,看到他的状态还不错,心里百感交集。
他语气含糊地交代“一会儿,要是”
墨知晏“嗯您想说什么”
华羽仙尊长叹了口气,“要是你的对手不敌,你能否看在为父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墨知晏仿佛被伤到了,好一会儿才乖巧地低下了头,“当然,我知道的。”
他低垂的眼里闪过一抹阴狠和不耐,隐去自己的情绪,朝华羽仙尊笑笑“我不会让父亲为难的。”
“你是个好孩子,”华羽仙尊把手收在袖子里,沉声道“走吧。”
擂台之上。
清净了二天的练武场再次被围得水泄不通。
不只是观赛的人,前几天败下去的那些天骄也尽数来了,一看还挺齐全,前一百几乎都在列。
就是前两天在擂台上负了伤的,今天拖着伤病也都来了。
承桑祁这小子脑子转的快,往地上一站,发现这层层叠叠的擂台一挡,就是修士眼力惊人,看东西也非常模糊。
他脑筋一转,抓住了源柊梧“源兄,你那块金牌还能上去吗”
源柊梧“”
“就是你的那块通行金牌啊,”承桑祁比划着说,“你不是刚打完一场吗你那擂台地理位置多好啊,还能上去的话,带我一个呗,这下面看都看不清。”
源柊梧“”
上还是能上去的,过几天还有挑战赛,每个人都是站在自己的擂台上接受挑战,这金牌都还能用。
不过不是最后比赛的那个擂台,而是每个人最后胜利的那一场,那一场是在哪个擂台打的,就能去到哪一个。
像前两天争夺第二名时候用的那个,源柊梧就上不去,只能上得去前一个。
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
真拿这东西当观众席门票。
源柊梧有点牙疼,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点了点头。
承桑祁立刻招呼起长鱼未央,“长鱼兄,快来,蹭擂台了。”
长鱼未央“”
其他人一看他们动作,原本就蠢蠢欲动,没按捺几分钟,还是一窝蜂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每个擂台上都站满了人。
最高处的擂台上。
决赛用的擂台比下方的擂台大了一倍有余,站在这里,已经能和另一端的各宗门掌门平视。
登天碑近在眼前,正是最上面的那一排名字,仿佛伸手就能触摸。
高空中风更烈,红色二角旗帆在风中上下翻飞。
裁判站在正中间,分隔开两边的选手。
好巧不巧,今天的裁判正是云归长老。
进入后面的比赛之后,裁判很少再强调规则,但是今天,鉴于双方选手之间可能存在的恩怨,他特地又强调了一遍。
“不得故意重伤自己的对手,不得故意致对手死亡只是比赛,双方点到为止。”
墨知晏笑眯眯地应了,转过脸,笑意盎然地看着对面
“我会注意的,父亲交代过我了,林哥不用害怕。”
话都没说完,一道剑气轰在他落脚处。
墨知晏及时躲开,回头时见他原本站的地方已经被轰出一道裂痕。
墨知晏衣角都被劈裂了半边,飘飘扬扬掉落在地上。
他笑容淡下来。
“你话好多。”
林慕收回剑,不怎么理解,“墨知晏,你现在就站在我面前,是生怕我不多给你几剑吗”
云归眼角一抽。
他再不喜欢墨知晏,作为裁判,也不能带入个人情绪,加重语气警告道
“比赛还没开始弟子不得率先动手,再有下次,就直接判你输了”
林慕“他先恶心我的。”
云归“”
墨知晏早知道他没好话,也不介意,只是想拿他来衬托自己的知情识趣罢了
“林兄误会我了,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不过算了,多说无益,咱们还是手下见真章吧。”
他摆出这样的姿态,心里却没有那么轻松。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修为优势对别人或许有用,但这是林慕。
主角最擅长越级击杀。
林慕这一路打上来,除了和长鱼未央那一场落入过下风,其他打的比较久的那几场,都没用出过什么厉害的招式。
是想让他放松警惕吗
墨知晏冷笑,他和林慕老对手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会信这种表面功夫
“林哥这些天打的都很温和,想必今天是想好好的活动一下筋骨了,”他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林哥该不会在防着
我吧才故意不暴露自己的实力。”
林慕看他的眼神越发怪了,aaadquo我我要突破了,想挑战一下自己,有什么问题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突破什么突破
墨知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慕这是修为又有突破了。
他还是个人吗
五年,长鱼未央也就从元婴初期到了中期,但林慕从金丹一步跨到元婴中期不说,现在又要突破元婴后期了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惊到了。
承桑祁喃喃“非人哉”
长鱼未央双手环胸“好嫉妒。”
承桑祁“啊”
源柊梧“我也是,好嫉妒。”
“你们好诚实啊,”承桑祁咳了一声,“好吧,我也好嫉妒,狗东西晋升那么快,以后还怎么一起愉快的玩耍。”
林慕“你到底还打不打,还是说你就打算站在这里和我聊试图用语言恶心我,让我闻到有你的空气就感到反胃,然后自己走下去”
“”
墨知晏也是和“体面人”在一起久了,很久没听到过这么直白的话,深吸一口气,稳住表情,才说
“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那我们就开始吧。”
林慕就等他这句话。
云归也早就不想再听这两人你来我往了,连互相通报姓名的环节都省了,让两人后退,做好准备,然后才喊了开始。
林慕起手就是一招毫不留情的万木之森。
灵力自剑端飞驰而出,剑影唰唰唰在空中分裂成无数道,密密麻麻布满了半个天穹。
乍一看,好像一片远古森林倒悬下来,树木都化作利刃,满目森绿,顷刻间封死了墨知晏所有的退路。
他剑招中的灵力深厚程度果然又上了一个台阶。
二天,元婴中期到元婴后期。
墨知晏心里都被嫉妒的毒液腐蚀得千疮百孔,他没有轻敌,立刻叫出自己的靠山来“系统,快点”
废物。
熟悉的窒息感又漫上来,墨知晏无暇去计较这句辱骂了,大脑要爆炸一样,沉在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
弯刀重新出现在手里,“墨知晏”僵硬地站直,像是木偶从沉睡苏醒,逐渐接管这具身体,一点点从僵硬变得灵活。
他伸手一分,手中的武器变成了一双弯刀。
刀弯满月,反射出毒辣的冷光。
林慕眼梢压紧,浓密的眼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系统”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打照面了,但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自称“系统”的存在好像还没有这么灵动
能代替主人行动。
不像系统,倒像是
“墨知晏”不答,抬手一招,轰
紫黑色弧光扩大到百十丈,一刀割裂天穹中的幻影,在半空留下一个紫黑色的月牙,仿佛一只险恶至极的眼睛,挂在半空
注视着地面。
万木之森嗡鸣着崩溃,化作无数绿色灵力光点落下。
aaadquo墨知晏aaardquo甩了甩弯刀44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沙哑开口“是谁在帮你”
林慕持剑后退,在他几丈外站定,换了个问法,他一字一顿,“傅初嵇”
“墨知晏”抬起眼皮“你知道的还挺多,是谁告诉你的”
林慕朝上方看了一眼,矗立在天地间的登天金碑无声沉默着。
他似笑非笑,“你说呢”
“墨知晏”的脸色一瞬扭曲,冷笑着说“好好好,好一个天道之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说大话果然不要钱。”
傅初嵇没再说话,凶狠凌厉地攻了上来。
他本身修为绝对不止这么点,但受限于墨知晏的身体,又要掩饰他本身的魔气,最多也只能发挥出出窍后期的实力,再多就要把墨知晏活生生撑爆了。
但他活了这么多年,对修炼的理解远不是墨知晏可比,又不是墨知晏这种花架子,招招致命。
弯刀本不如传统大刀势大力沉,更偏向于灵活狠毒,但是在他手里,却爆发出了可怖的攻击力。
轻薄的刀刃上紫光大盛,每一刀下去,连空气都被割裂,林慕几乎只能听耳边传来的呼呼风声来辨别傅初嵇所在的方位。
“墨知晏”全身都沾染上了这可怖的灵力,他身旁光线变得暗淡一瞬,鬼魅般闪现又隐没。
明明是白天,擂台上却越来越黑,傅初嵇就藏身在这黑暗里,随时可能从任何地方发起攻击。
林慕刚架住一柄弯刀,立刻就有另一柄从更刁钻的地方袭来。
铿锵两声,弯刀上传递而来的恐怖力道一度将长剑逼到林慕颈边。
“墨知晏”眼睛里染上一层层黑气,朝林慕露出玩味的笑。
墨知晏是答应了华羽仙尊不下死手,但他这不是“疯”了吗
“很高兴”林慕道。
傅初嵇眼皮一落,两人目光一触,讥讽的笑容还没成型,林慕问他“认识这一招吗”
清冷剑光爆开。
仿若海面上升起的明月,皎皎月华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不属于任何灵根的剑招。
也不属于现世的任何宗门。
这是来自于菩提秘境中,凌轻殷亲自教授他的的招式之一。
也是凌轻殷拿来打傅初嵇的招式。
傅初嵇瞳孔一缩,彼此敌对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压低声音恨声“凌、轻、殷竟然是她,你们这些”
他声音越来越大,尾音撕裂,竟好似十分怨恨,以至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浑身爆发出一阵极强的灵力波动,横向扫出去百丈还不见减弱。
观赛的人无端被波及,连忙各自躲避。
林慕无处可躲,那两把弯刀携带着石破天惊之势,森寒锋芒眨眼就到了他眼前。
傅初嵇森森地笑“她帮你
又能如何呢她又不在这里,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他一字一字讥讽aaadquoaaadashaaadash就凭你的元婴后期,能拿我怎么办呢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林慕不慌不忙,抬手间剑招变化。
天空中还未落尽的绿色灵力被倒吸回天上,宛若星河逆流。
只是没有任何一处星河就是这样诡异的场景,也没有一处星河会如此凶险
天空中,一座百丈剑阵顷刻成型。
同样是凌轻殷教他的招手之一。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半空中,一道虚影逐渐成型,盘起的身躯鳞甲森然,足有山峦大,凶龙朝着台上冷冷一瞥。
仿若神罚从天而降。
一度修炼至大道之巅,将自己的魂力从普通灵识炼化至神识的恐怖念力,化作一把细小的利剑,从“墨知晏”额头上钻了进去。
粉碎了扎根在他识海中的恶魂。
“墨知晏”连抬头去看的动作都没能做出来,喉咙里一声嘶哑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凭空出现,“啊啊啊啊”
墨知晏如遭重击,惨叫一声软倒在地,抱着脑袋不断打滚,甚至用头去撞地面。
林慕垂眼道“就你会喊帮手”
深黑衣角被风吹得飘飞,他抬起手,手中长剑直指头顶的天穹。
剑阵受到感应转动的速度加快,天干地支灵力汇聚,凝聚出上百把灵气化剑,森然转动剑尖,对准了地上还在抱头惨叫的墨知晏。
“住手”高台之上传来几声厉喝。
云归狠狠皱起眉,一甩长袖,雪白的袖子卷过半个擂台,朝着林慕而来,华羽仙尊霍然起身,朝着台上伸出手
但也就在同一时间。
一股浩瀚恐怖的威压当空压下,云归倒退几步,袖子一下缩回,华羽仙尊兜头被压回座位上。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都感受到了这股威压,四肢灌了水一样沉重,全身灵力都被无形枷锁锁在丹田内,冷汗涔涔而下。
下方观看比赛的弟子更加不堪,一屁股坐在地上,修为稍低一点的,当场就昏了过去,醒着的也头晕目眩,站都站不起来。
还保持这清醒的人个个面色悚然,一个照面准确来说连照面都没打,他们这么多人就丧失了行动能力
“是谁”
“谁在搞鬼”
“出来唔唔”
他们连口都被封了。
动动不了,话也说不出。
彻底被控制住。
唯一勉强能发声的华羽仙尊感觉到了什么,瞠目看向半空,然后和一双森然平静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妖族
还是妖族中最难缠的龙族。
什么时候来的想做什么
五年前被妖族偷袭濒死的痛苦和愤怒烧得他头脑混沌,张口就要怒斥
天空中的剑阵落下。
数十把灵力化剑贯穿了墨知晏的四肢百骸
。
手腕,手掌99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大腿,膝盖,脚腕,脊椎,胸腹丹田。
每一把剑钉入,墨知晏就猛地往上弹一下,跟呕吐一样,嘴里的血都不是往外流,而是一口一口往外喷。
华羽仙尊气怒得浑身发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墨知晏全身染血,破布娃娃一样被钉在地上,最后只剩下手脚还在剧痛中痉挛。
刹那间风起云涌,乌云遮蔽了大片天空,天穹之下只剩那座庞大的剑阵还在散发出莹白光亮,缓慢旋转。
凶龙盘踞下,林慕平静地抬起眼。
凶悍的灵力和剑气顺着伤口钻进墨知晏的身体,疯狂地破坏他全身每一寸筋脉骨骼,将他之全部碾碎。
灵力出手前流经了魔骨炼制的凶剑,世间再无任何灵丹妙药可以医治这样惨烈的伤,也无法化解他身体里积压的残毒。
丹田和经脉被废。
墨知晏从此只能成为一个废人。
无法修炼,无法行动,甚至连自己坐起身都做不到。
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这一剑的狠绝,让台下无数人尽皆失声,难以置信地摇头。
更让他们发不出声音的是
林慕把剑对准了墨知晏的脖子。
墨知晏被钉在地上的四肢抽搐起来,腰腹猛地往上挺了一下,连自己的身体被剑反复穿透都不管,又往上猛地弹动了一下。
就好像一尾被人抓上岸的鱼。
墨知晏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音,双眼翻白,张开的嘴里冒出大口大口的黑血,没一会儿就把自己半张脸和衣襟弄得狼狈不堪。
“知晏”
华羽仙尊被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只能焦急地看着台上,喊声里带着无尽的心疼,尾音颤抖,几欲咳血。
父子连心,这一声不知勾起了多少人的怜悯。
无论这二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究竟如何,这份父子情总是做不得假的。
不少人跟着叹息了一声。
墨知晏瘫软在地上,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让他的神经濒临崩溃边缘,瞳孔紧缩成针眼大小,不可置信又狂怒无比,隐约还有些自己都没察觉的害怕。
“让你死在角落里太便宜你了。”
迎着墨知晏颤栗恐惧的目光,林慕俯下身去,长发在风中飘飞溢散,沾血的美颜面孔森白,语调却是轻柔的。
“我该让你死在万众瞩目之下,死后享无数骂名,遗臭万年。”
林慕居高临下,望着他濒死的模样。
“从此以后,每一个人提起你,都会知道,是我杀了你。”
他握紧剑柄,剑尖往下一压。
锋利无比的神兵轻而易举划破皮肉,抵在咽喉脆弱的骨头外。
只需要再用一点力,就能够把它洞穿。
墨知晏才半步出窍的修为,被人一剑穿透脖子,绝对没有活路可走。
“住手住手住手”
云端上爆发出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华羽仙尊被困在座位上动弹不得,只能抬起手臂,一下又一下的拍着身旁的扶手。
那座椅扶手哪能承受得住他的力气,一下就被拍得爆裂开来。
林慕抬起头。
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能笑的出来,而且笑得很开心,盯着华羽仙尊,眼角眉梢都流转着兴味,“你很想救他”
“你究竟想做什么”华羽仙尊喘着粗气,嗓音都哑了,焦急又痛心,颤着声音说,“你别杀他,你杀了他”
林慕挑了下眉。
他的剑尖还压在墨知晏脖子上,他动了动手腕,剑尖往下移动,从脖子一路到了胸口。
那是心脏所在的位置。
华羽仙尊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仿佛感受到了前主人命在旦夕,激烈地跳动起来,那频率简直是想要冲破血肉的束缚,飞向擂台上浑身浴血的人。
“威胁我是没用的,仙尊。”林慕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你该求我。”
华羽仙尊嘶声怒吼“你到底想怎样”
林慕说“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华羽仙尊愣了一瞬,连想都没想就开口,“你说”
他多一秒都坐不住,要不是这套枷锁还紧紧压在他的肩膀上,他早就飞身而起去救人了。
“你想要什么你说,我都答应。”
好着急啊。
真是拳拳慈父之心溢于言表。
林慕要的就是他的怜子之心,非但没有不高兴,他顺便还给他再加了一桶油。
“听闻掌门前些年外出,曾遭到妖族袭击,心脉受损,一颗心几乎全毁,整个华弥仙境都束手无策,就连医宗的医仙都无计可施,全靠着掌门一身化神期修为,才撑过了那一年,但也只是拖延时间。”
他说得慢条斯理,华羽仙尊心急如焚。
每多拖一秒,墨知晏的伤势就会更重一分。
他一个字都不想听,只想林慕赶紧说完自己的要求,然后把人救回来。
但林慕的话,不可避免的勾起了他六年前的回忆。
被妖族偷袭,几度濒死
在生死之间徘徊的那一年,他能感觉到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恍惚间偶尔还能听到他们说话,儿子在身边悲伤恸哭
但是他不能动,说不出话,也回应不了。
就连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
这种状况,是
“是墨知晏救了你,”林慕微笑着说,“多感人啊,墨少主不惧生死,眼看着父亲一天天垂危,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煎熬,毅然决然,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换给了掌门。”
这里的人都知道华羽仙尊曾经受过重创,几度濒死。
但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内情。
墨知晏把自己的心脏都给了华羽仙尊
倘若真是这样,那华羽仙尊这段时间以来,奇奇怪怪的
态度就都有了解释。
一个是长在身边,亲手抚养长大,生死之际,为了父亲连命都不要的儿子。
一个从小流浪在外,既和自己不亲近,又一身反骨的儿子。
孰轻孰重,都有了分晓。
这种儿子,无论是不是亲生的,都不能薄待了啊
华羽仙尊眼角都湿润了,这段时间下来,他被折腾得不轻,眼角生出好几条皱纹,此时泪意顺着眼角流下。
心里又是煎熬又是痛快。
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太久,别人还以为他精神不正常,但他是有苦衷的
说出来了也好
但林慕为什么要主动说出来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说出来。
华羽仙尊猛然反应过来。
擂台上,林慕从未有过的和颜悦色,朝他温和地笑了一下“掌门,现在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交易吧。”
华羽仙尊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闭了闭眼,“你说”
“我曾意外得到过一件物品。”
林慕抬起手,黑色锦缎滚金边的袖袍滑落下去,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五指里握着一个巴掌大的物件。
那是一块深棕色的令牌。
看着平平无奇,就连木头的纹路都清晰可见,也没有什么精雕细琢的花纹。
但不少人都认了出来。
“混元神树”
他们口不能言,心里激动不已。
“竟然真的有这种神物流传于世”
“那这块令牌不就是”
“太弥宗的准入通行令,”林慕把他们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持此令牌,在不违反道义的前提下,可以向太弥宗提出一个要求。”
他不能说出神血,令牌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没了,但神血可不是,而且神血是死物,可以抢夺,不像太弥宗这样,天然就是威慑。
不过,这块令牌也足够引人垂涎了。
一瞬间,不知道多少火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可是传说中的仙门
几千年前就隐世不再和外界接触的真正仙门圣地
更有着世界上的最后一个神裔后人
林慕垂下眸,拇指摩挲了下手里这块跟了他很多年的令牌。
这还是六年前,他在碧海桃花洲的一处夜市上“捡漏”买下来的。
那时他刚离开李家,只身前往修仙界,经过修仙界和凡间的连接点时,李家和墨知晏彻底闹翻,他的气运回归。
这块令牌和小凤凰都是回归的气运给他带来的赠礼。
转眼就六年过去了啊。
华羽仙尊嗓音颤抖“你想说什么”
他再天真也不敢觉得林慕拿出这块令牌是为了送给他,再让他去治好墨知晏。
但他也不敢想林慕的真实用意。
果然,林慕平静地开口“烦请掌门把沁华仙子交给我,让我带她上太
弥山求医。”
惊雷轰隆降下,华羽仙尊僵在座位上。
他手指发抖▌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勉强按在座椅扶手上,艰难地说“你做这些,就是为了威胁我,把你母亲交给你为什么呢,就算你好好说”
“顺便以华弥仙境,墨少主,以及您本人的兴衰和性命起誓”
林慕说“你墨天晔从此和沁华仙子再无干系,如有任何纠缠报复,你死无葬身之地,十世轮回畜牲道。”
人群中,林阗无声无息抬起眼。
看向台上那个眉眼熟悉的人。
林慕没有看他,也没看其他任何人。
说话时不躲不避,全程直视着华羽仙尊的眼睛,盯着那双颤栗痛苦的瞳仁,一席话说得平静而顺畅,连思考和犹豫都没有。
说完才十分温和地补了一句,“还有,掌门说错话了,那不是我母亲,别乱认亲戚。”
华羽仙尊痛恨自己在这种时候才真正地了解了林慕。
轻而易举就读懂了林慕说出的每一句话。
林慕当然不会承认林沁华是他母亲,如果那是他母亲,生为人子,医治自己的母亲,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别说一块难能可贵的令牌,就是学墨知晏挖心挖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只要他不承认,华羽仙尊也拿不出证据,凭这几句流言,是没办法乱认儿子的。
也就不能理所应当地用孝道来压迫他。
人家一个“林家旁支”,准确来说连林家人都不是,他有什么资格要别人付出巨大代价来救他的妻子
还有这段时间
华羽仙尊大梦一场,大彻大悟。
所有想不通的事情都想通了。
为什么明明一开始他都倒向了林慕,他知道了墨知晏做过的错事,对于这个亲手养大的儿子失望不已,又兼之愧疚,是真心实意想好好疼爱,全力补偿林慕的。
为什么后来又变了
因为林慕一次次对他不假辞色,无论他怎么示好都无动于衷。
又有墨知晏在一旁乖巧懂事,越发衬托得林慕顽固不化。
林慕是故意把他推向墨知晏的
而今天这一出
华羽仙尊满心酸涩,都不知道自己该拿出什么表情。
他以为林慕不愿意回来,是因为膈应墨知晏的存在,或者故意拿乔,甚至想过是不是因为沁华
但现在证明他全想错了。
林慕不想认他,和他本人的关系都不大,只是为了更名正言顺地胁迫他交出林沁华。
华羽仙尊内心五味杂陈。
那可是太弥宗,传说中最接近于神的地方,要是能够得到那里的人一两句点拨,说不定离大道就能更近一点。
哪怕是他这样修为的人,也忍不住心动。
但林慕得到了这样的东西,想的却是拿出来救他母亲。
那他呢
他这个父亲呢就要被他这样摒弃了吗
只是一想,华羽仙尊就觉得五脏俱焚。
但他忘了。
他可以在对一个儿子无限包容的同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对另一个儿子苛刻无比。
他的儿子自然也能在对自己母亲亲近的同时,对他冷漠至极。
华羽仙尊痛极生恨,“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仙尊觉得,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林慕近乎于怜悯地看着他。
墨天晔还不明白吗
从五年前,墨知晏从自己胸口里挖出心脏,换到他的身体里那天起,他就没有选择了啊。
那一颗心脏成了彻底绑死华羽仙尊的绳索。
如今,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谁都知道墨知晏对他有着大恩。
他永永远远的和墨知晏绑成了一体,再也别想挣脱。
六年前,从那座地下青铜龙冢中射出来的箭矢,穿越苍茫时空,终于在今天,射进了华羽仙尊的心脏。
他特地放走棠溪聿风,让他带着那一颗珍贵无比的心脏,跌跌撞撞逃出去,撞在墨知晏手里。
不仅仅是报复棠溪聿风,还为了今天。
不管是墨知晏还是墨天晔,都以为那是命运的馈赠。
其实他们错了。
那不是礼物,而是剧毒的刀子。
就连今天的场合,都是他特地选的。
荆棘从毒汁浸泡过的心脏中生长而出,彻底将昔日高高在上的仙尊绑在道义的高地上,稍微一动,就会带出淋漓的鲜血。
华羽仙尊彻底瘫软在座椅上。
“为什么”他喃喃。
他就这么可恨吗
要让林慕用这种手段,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让他颜面尽失,让他走投无路
让他面临着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看不出来吗,因为你足够软弱啊。”
他微笑着,用口型说“父、亲。”
我希望你爱他。
然后,赌上你的名誉,你所坚守的道义,以及你对你儿子的爱。
把我母亲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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