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 敌影重重

    六点的天空蒙蒙透亮，小半个山海星挂在天空，丝丝红黑色的去霞，像一团滴在纸上的墨团。微风裹着湿气从湖面吹来，令昏昏欲睡的杨雷清醒了许多。
    中原星的一天有二十七个小时，就算生物钟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时间，早晨六点无论如何也应该算成凌晨而不是早晨。
    好像，腐败了啊！杨雷挠挠后脑勺郁闷地想，当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新月号上的时候，还成天训练玩高强度训练来着，从什么时候开始，多年习惯的勤奋竟然不见了？连起个早，都觉得那样难得。
    “老杨！”刘志强远远地打着招呼，超人一样平着疾飞而来，眨眼间便到了近前，这才熟练潇洒地翻了个跟斗落在杨雷身侧，“呼，我接着信就飞过来，你怎么能比我还快？”
    在龙城，接受基因改造拥有飞行能力的军人，身穿简易飞行服的普通人到处都是，出门用飞行是这里最普遍的交通方式，原本宽敞的街道现在只用来开动大型设备。
    只不过飞行改选后的飞行消耗体力，普通人穿飞行服飞行消耗能量，为了避免体力或者能量耗尽，飞行也有飞行的交通规则，速度、方向和高度都有一定限制，像刘志强这样的高速飞行本是违反规定，不过大清早的，杨雷懒得管他。
    “废话，是我让墟通知你们，还能落到你后面？”本来起大早心里就有疙瘩，杨雷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刘志强毫不在意，却被杨雷提醒，疑惑地问道：“到底什么事啊？大清早的。”
    “就是啊，出什么事了，一大早把我们都叫来？”另一边傅勇和张平结伴飞来，速度比刘志强慢多了。
    杨雷闻言表情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几个人心里同时一突。
    “进来再说吧。”杨雷迈步走进防卫中心。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发现对方眼里的疑问，刘志强耸了耸肩，这才跟着进了防卫中心。
    凌晨正是一天里最困倦的时候，防卫中心的中央大厅里，一夜未睡的值班人员强打精神，观察着各种仪表上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时不时地还打个哈欠伸伸懒腰。
    张平一看他们懒散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这还像个军人吗？刚想张嘴呵斥，杨雷就先冲他摆了摆手，张平只好反话先吞回肚子里。
    “回头多安排两波夜班，现在又没打仗，人还不有得是。”
    “是！”张平回答的声音故意喊得很洪亮，大厅里的军官们顿时一个机灵，睡意全飞了。
    杨雷啼笑皆非的摇摇头，这个张平，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教条了。他也不在这件小事上纠缠，说道：“墟！”
    “我在。”大厅正前方的主屏幕上显示的星系全图立即出现了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领着穿着军装的孩子的经典形象。
    傅勇的嘴角隐蔽地一抽，中原星的舰队啊，怎么越来越像托儿所？
    屏幕上的小家伙杨雷都惹不起，若无其事地说：“把情况重复一遍。”
    屏幕上的画面一变，从中原星的星系图换成了一个陌生的星系，墟指着星图的边缘说：“今天凌晨三点四十七分，第二舰队位于脉冲星系的监测点发现异常雷达杂波，四分钟后，确认目标的速度和轨道与已经的该星系天体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光学系统捕捉到了它的形象。”说着星图一角迅速放大，直到模模糊糊的雪茄形棕色物体出现在屏幕上，墟才接着说：“就是它，几何形状非常规则，基本上确认是曾经出现在中原星的那种异星人飞船……不算上一次，目前，这种异星人还是首次出现在人类的视野里，主星域方面没有任何相关记载，战斗力、速度、防御力和组织形式全部不详，我们对它的了解完全来自于被第二舰队消灭的那些飞船，估计战斗力属于中等水平，比蛔类略强，但是否具有蛔类的规模不得而知。”
    “你的意思是这是一种还没命名的异星人，排位在七以上？”傅勇知道蛔类的战斗力不算强，可动辄几万十几万的数量令人无比头痛。
    “上一次在中原星，第二舰队一共消灭了多少？”杨雷问道。
    墟低头拍了拍小家伙的头，小家伙奶声奶气地说：“两千零六十三。”
    “它们是侦察艇在l5542发现的那批异星人吗？”
    墟慈爱地搭住小家伙的肩膀：“我和儿子分别做了计算，小家伙计算的结果，两批舰队是同一支的可能性小于百分之二十一，我得出的数据还要更小些。”
    “就是说我们的身边一直有一批异星人四处游荡？”傅勇眉头直跳，“还真幸运啊，这么长时间都没让它们打上门来。”
    “未必，也有可能是上一回被小家伙打怕了。”张平皱着眉头陷入思考，突然间眼光一扫，高声道，“你们先出去，今天你们听到的每一个字都列入机密，不准对外透露一个字！”
    值班的军官们顿时化作点头虫，放下手里的工作离开。这位主管防卫的张大主任可是严厉得出了名，他们巴不得离他远一点。
    屏幕上的小家伙听到张平的夸奖，可爱的小脸顿时笑开了花儿，小腿一个劲地蹦哒,墟也一脸地骄傲得意。
    “那怎么办？就算它们不敢来，留存身边早晚也是祸害，不赶紧想办法灭了它们？”刘志强直截了当。
    这些年里动脑子的事情有杨雷和墟，最不济还有傅勇和张平，他的心思越来越趋向于简单化。
    “我原来一直以为出现在中原星的那批异星人就是l5442的那批，现在知道了，自然得尽快把隐患消灭在萌芽状态。”杨雷暗暗责怪自己的大意，“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找到它们。”
    虽然周围二十光年内的星系都在第二舰队的监控之下，可恒星系与巨大无比的宇宙空间相比，就像白低上的几个黑点与大片大片的空白。就连人类主星域，各国也没办法肃清四处流窜的海盗，甚至能让多达十六万的蛔类舰群无声无息地突入星域核心的太阳系。
    新生的中原星情报网络能够有效监控的只是星系内部，星系之外广阔的虚无空间根本没有办法有效监视，这也是为什么过了如此之久才发现这支异星人存在的蛛丝马迹的原因。
    墟接口道：“这艘出现在脉冲星系的飞船很可能预示着这里就是它们下一步的目标，极光星的极端环境让那里的生物产生了超常的进化，异星人很可能是奔着极光星去的。”
    “那我们怎么办？等舰队派到极光星得四五个月，到时候，什么菜都凉透了。”刘志强一脸焦急，没有军职的他反而比张平和杨雷更加着急。
    说穿了，龙城历尽艰辛才落户中原星，安稳的生活来得绝不容易，不管是傅勇还是刘志强，都不希望来之不易的稳定生活和刚刚起步建设的移民星中途夭折。
    墟嘿嘿一笑，脸上透出强大的自信：“如果它们出现在别的星系，我也只能让小家伙的触角暂时离开，再偷偷跟踪，直到舰队堵住它们。不过在极光星，我有得是办法。”
    说着他调出了极光星的地图道：“上一次在极光星地下遗迹，陆战队的小伙子们只是大概地搜查了一回，战利品就填满了我的心！呵呵，第二舰队驻脉冲星分队已经通过跃元素共振定位，派机械人找到了遗迹里没拿完的跃元素晶体，只要经过简单的改造，我们就能拥有一座通往脉冲星的跳跃点。”
    脉冲星系的电磁干扰非常严重，失去指挥的机械人若只凭着简单的程序，根本不可能找到跃元素晶体的一点点渣子，不过拥有足够元素晶体的墟让小家伙把一部元素通讯仪装在了机械人身上，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指挥问题。
    傅、刘、张三人只以为跳跃点是墟的口误，只有杨雷知道墟是什么意思，问道：“改装需要多长时间？”
    第二舰队的飞船和机械人全部在小家伙的时实控制之下，有墟在一边指导，丝毫谈不到技术问题。
    墟歪了歪头：“我还没试过，保守估计，两到三天吧。”从实验室里的理论转化为实际应用，这个时间少得不能再少了，如果不是墟和小家伙的超卓计算能力，可能几年也完不成任务。
    除了脉冲星系的分舰队需要改装出一艘跳跃舰，中原星的改装工作必然要同时展开。主星域的跳跃窗在环形结构上构筑了几个元素点，每次跳跃以相同频率同时激活几个点上的跃元素，这样的结构效率不高，但胜在结构简单，容易控制。而墟计划里的跳跃舰，在能量输送和频率控制方面的要求高得多。
    一旦跳跃舰组装成功，中原星有能力随时返回主星域，不过包括墟在内，没人敢让主星域的飞船跳过来——跳跃舰上的跃元素晶体上的一个极被镶嵌在飞船外壳上，方向对了还好说，方向错了，两艘飞船非撞车不可，到时候可不止船毁人亡那么简单，跳跃一半的飞船是从中切断还是别的什么很难说。
    杨雷满意地点点头，三天的时间绝对来得及，了不起先把舰队集合好，什么时候完工什么时候跳过去就完了。
    最近中原星的船坞加紧生产，第一舰队的战舰数量已经增加到差不多三百艘，第二舰队除了派到三十三个星系的九百多艘飞船外，驻留在中原星的还有九千多。
    小家伙的舰队很有意思，战舰总数一万零二百四十艘，正好是1024的十倍。据杨雷私下里问墟，只有从32开始的倍数数量的战舰才能被小家伙认同和补充到舰队之中，而且数量越大越容易被接受，若是说补充128或者256艘战舰给第二艘，小家伙还不乐意呢。
    突然杨雷眉头一皱：“小家伙，上一次是谁先开的火？”这种未知的异星人出现在脉冲星，会不会是发源于极光星上的生物？新月号在极光星停留的几天里，有能力飞上高空轨道上的飞行生物从来没对新月号表示过敌意，杨雷不是滥好人，可是能不用暴力解决问题，总好过事事不问青红皂白地用拳头说话。
    几个人都听懂了杨雷的意思。
    “谁也没先开火。”小家伙一言即出，满坐皆惊，只听他又说，“它们一看见我的飞船就一头撞上来，躲也躲不开，毁了我好几艘飞船，后来我就动手打了。”
    惊讶化做了迷惑不解，这是什么战术？
    小家伙绝不是个善茬，它还在曼卡顿星，就因为程序失误杀了海底实验室的几百人，受到挑衅，反击是自然而然的事。从古至今，异星人与人类之间只有化解不开的仇恨，杨雷根本不是想为异星人开脱，只想确定它们的进攻性而已。
    “好了，张平，通知第一舰队集结，他们的战舰虽少，不过平时训练再好没上过战场也是新兵，这次让他们锻炼锻炼。老傅，家里还是交给你和老刘。墟，马上开始改装飞船。”
    “是！”
    但愿它们不是冲极光星的地下遗迹去的，杨雷在心里补充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