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宁弦想着木鸢所说的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许久,依然不知道自己真心想要的是什么,或者,是什么人。
似乎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想要得到一个人――从小生活在魔教一向随心所欲,自在而无心的日子过得太久,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的那种感情她无法懂得。很难以想象会被一种感情拴住,每天想来想去满脑子都只有一个人,生活从此围绕着一个人打转,想想都觉得会很累。
她这样悠悠闲闲的过下去,有什么不好吗?(――废话!你要急死读者急死你亲妈我??)
清晨里人还困着,睡得正迷糊大门就被人拍啊拍,宁弦向来喜欢睡懒觉,早晨赖在床上直到日上三竿的这段时候对她来说顶顶重要,就这么被人扰了。她气冲冲地赤脚奔下床,一把拉开房门吼道:“敲敲敲!大清早的催投胎啊!?”
吼完就看到微怔在门口的白墨,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先是为她这毫无形象的乱吼微微蹙眉,随即又展开,忽略,浅浅笑了下,笑容淡而有礼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好似用尺量过一般保持在一个最合适的弧度上。
“到时辰该起了。”
宁弦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白大少爷,你这会儿是不是还应该一个人躲起来黯然伤神,缅怀一下逝去的爱情?哪儿来这么多精神还管我起不起床??
“这位爷……你已经想开了?”
白墨微微赧然一笑但并不拘谨,“让你看了笑话。说不上是否想开,也许还有很多事情我需要好好想想,也还没有想明白,但是总不能除了想事情什么都不做,放任自己低落下去。不如找些现在自己能做的事情,一边做,一边再慢慢想清楚。”
……你找到的事情就是跑来叫我起床?说不定,比那个更糟……不过不管怎么样,也不用连对自己都这么刻板,非要马上就站起来摆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偶尔失落放纵一下又怎样?――宁弦叹气,自己有时候还真是被人说中,太容易就心软,学不会魔教中人的冷硬心肠。看到白墨现在这样,就不忍跟他作对了。
“宁弦,我们在这里站着说话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你是不是先去把衣服和鞋子穿起来?”
“嗄?”宁弦这才想起自己是从床上直接跳下来的,衣冠不整还赤着脚,难得白墨竟然忍到这个时候才提醒。“噢,等我一下。”
“不急,穿好衣服我们一起去用早餐。”
宁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抓起外衣便边套着,脚下边去穿鞋,行事作风毫无大家闺秀风范。虽然没关门,她也不怕白墨会头看――他个古板正经的家伙会偷看?她敢打赌,如果他会偷看,她就脱光了给他看个遍!
她不到盏茶功夫就收拾妥当,雷厉风行毫无闺中女子的精细和磨蹭。白墨见她这么快出来想提点点什么,迟疑片刻却没有开口。她的自然和随心,正是让他动摇的地方不是么?而正是因为没有规矩的束缚,才有她的自然随意。他已决定不再事事束缚,除了一些不好的习惯,其他的,就随她去吧。
她一直都活得那么自然,便继续自然的活下去。
“走吧。”白墨转身先行,这么干脆,完全没有对她进行“教育”,倒让宁弦有些不习惯了。这人怎么回事?被人甩了一回,受刺激太大反而开窍了??正疑惑着就听前面的白墨道:“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来不及吃早饭,对身体没有好处。以后我每天叫你,我们一起吃早饭。”
……宁弦现在很确定他还没有从失去越姬的打击中走出来,所以才要找事情来分散自己的经历……而且很显然的,他找上的这个“事情”,就是她。她抬头左右瞧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突然遁走的屋顶之类……干脆就学昨晚,“咻”滴就不见鸟。
这个……她只是想想而已。
可是白墨说着话回头时,身后空荡荡,又不见了宁弦的影子…………今天,他没喝酒啊?
另一边,宁弦郁闷地再一次扒开捂在嘴巴上,突然把她拖进廊子转角的手,正要回头抱怨,看到的,却不是预料中的人。
“白砚?怎么是你?”
白砚挑了挑眉,“嫂嫂以为是谁?或者……嫂嫂希望是谁?”
“你不用故意拿这种惹人厌的口气说话――不过真的是很惹人厌。”
“嫂嫂你说话还真不客气。”白砚意兴阑珊地收起那副登徒子的嘴脸,既然说开了,便直接道:“我虽然不知道嫂嫂跟那些魔教人有什么‘瓜葛’(――这个,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不过不知嫂嫂对‘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句话……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宁弦下意识退了一步,直觉这话不对头。
白砚缩回了这一步的距离,缓缓笑道:“嫂嫂……我们来偷情,如何?”
“表!”
“为何?”
“你又不喜欢我。”
“偷情又不是非要喜欢才偷的,也许偷着偷着就有情了――”
宁弦依然表情坚定,扬了扬下巴问:“我问你,为什么偏偏找我?”
“自然是因为我就你这么一个嫂嫂。”这不是明摆着吗?他有其他选择么?
“那为什么偏要‘嫂嫂’?”
“因为嫂嫂是我大哥的老婆……”这问题怎么越问越白痴了,这有什么争议吗?
“你不就是想要白墨不痛快吗?办法多得是,为什么偏要找我偷情?”她对[白家出品]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办法多得是?白砚可从来都不这么认为―― 一直以来他所作的以毁掉白墨那张木板脸为目标的事情多了,可是唯一一件小有成就的就只是越姬这件事。然而他胡作非为了这么久,无所不用其极,却在短短一日之内,发觉这个嫂嫂轻易就能够做到他花费大把力气做到的事情……只看白墨半日之内的变脸,倒比几年还多。
越姬的事倒真是个意外,让他看到了极为精彩的一幕,只可惜不过一夜白墨就已经恢复,越姬这个女人就再难利用了……如今,只剩下宁弦。只看她和魔教那三个人纠缠不清时白墨的神情,他就知道有戏。
“嫂嫂,你刚过门,我大哥就冷落了你,一心只想着另外一个女人――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好好的还以颜色?”
“半点都不想!”宁弦很干脆地应道――那家伙如果心不在那女人身上她才闷咧!
白砚皱眉,“你未免太仁慈了吧?”――好大的误会!
“让他不痛快,我又不会更痛快,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哎?等等……这样说来,她当初是为什么拼命找姘头?
白砚自然不会知道她的想法,只看着眼前这个纠结于自己的疑惑的女子,无奈一笑,“好傻的丫头……你这么善良,迟早要吃亏的。那个木头大哥到底是走什么运,娶了你这样的女子为妻,身在福中……”
“嗯?”宁弦茫然地抬头,完全不知所言。
――这个误会……也很大。白砚啊,乃完全弄错宁弦的意思了……她那句话的确是说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她不会去做,但是又没说损人利己的事情也不做……
他的笑容平和起来,不见了那玩世不恭的味道,笑道:“只可惜我们相见恨晚,如果你改变主意,我随时等你。”
……不必了吧?
宁弦给了个干干的笑容,白砚抬手似乎要向她的脸颊抚来,刹那间破空声响,宁弦几乎是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几道回力镖几乎擦着白砚的手背而过,瞬间渗出血痕――什么人!?
宁弦只扫了一眼钉在墙上的镖,便翻身一跃上房顶眺望,却不见有人。正准备下来,看到白砚目瞪口呆的惊诧,才发觉自己的内力竟然恢复了大半。
“别在那儿愣着,跟我过来!”
宁弦跳下来,用帕子隔着从墙上拔下一个回力镖,拉起白砚便急匆匆去寻木鸢和凤。
白砚跟在她身后只走了几步,便一阵头晕目眩,慢下了脚步。宁弦回头,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白砚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只看到宁弦微微惊慌地想要对他说什么,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
“你没有看到偷袭的人?”
宁弦摇头,木鸢用扇子轻轻敲着脸颊,他很清楚虽然宁弦看起来貌似不太靠谱的样子,其实一般来说还是很牢靠的,她没有发现人,只能说对方不能小看。看着桌上裹着帕子的那柄回力镖,又抬头看向凤――毒一类的东西,还是极乐天的人比较有资格发言。
凤察看了下床上白砚红肿而微黑的伤口,道:“此毒目的不在致命,恐怕……”
门突然被推开,打断了凤的话,白墨急匆匆地赶来,“二弟出什么事了?”
木鸢难得正经的答道:“白公子,方才有人突然暗器偷袭,二公子中了毒。”
“可有请大夫!?”
“大夫来了未必有用,不过你放心,我们会让二公子平安。”
白墨赶到床边看了看白砚,低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
“这个……看来是江湖手法,恐怕二公子只是被连累罢了。”
――连累?那么真正的目标是……六道视线集中在一处,只有宁弦茫然地东扫西扫,最后迎上他们的目光,指了指自己――我?
她急忙蹦到木鸢身后,压低声音道:“喂,不能乱说哦,我很久没有惹事生非了,怎么会是我惹上的?”
“我又没说是你惹回来的,只不过你刚好碰上,而二公子又正好在旁边而已――这个镖,是玄狼门的东西。”
宁弦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而白墨在幽冥天时也曾见证了那一场魔教厮杀,不难理解其中缘故。
“他们竟然能够追到这里来?”
木鸢耸耸肩,“这个不难吧?恐怕……幽冥天攻不进去,他们也学聪明了,学会从薄弱处寻找突破的方法――这个毒,很不幸的,虽然不会致命,但是没有解药的话会很糟糕,而这里――只有我们几个而已。”
宁弦拧起眉头,“他们在引我们过去?这不像是玄狼门的做法吧?”
“不错,玄狼门做事向来直接,要打要杀都不会拐弯抹角,而这一次,却是明显的挑衅。他们的做法还真是变了不少――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了,中的毒拖不得,我们还是去走一趟吧。怎么样?”木鸢转头看了看凤,见凤点头,便对宁弦道:“你和杜慈笙留在白家,以防玄狼门再使什么诈。”
“你们准备去哪儿找?”
“――就近的话……自然就是玄狼门在江城的堂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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