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每天尽职尽责地,毫不懈怠地,一天三次地,毫不犹豫地,没得商量地,坚决扑倒,剥光,上药,但是宁弦仍旧觉得有些不太足够。小小的罪恶感在她心里挠啊挠,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让慈笙的伤痕了无痕迹,整个后背要像剥壳的鸡蛋那么滑,那么嫩,这样扑起来才爽……不是,是看起来才养眼……也不是!是消除罪恶感!是给他补偿!啊啊!难道扑他已经扑成习惯了!?
最近幽冥天的几位护法八部众除了龙珏都不见人影,不知道是出任务还是跑到哪里逍遥,这样一来,要找医术高明的人,就只有……极乐天。
毒和药本是一家,极乐天擅长用毒,用药也自然是一把好手。只是她若公然进入极乐天,必然又是一堆麻烦。不如偷偷潜进去找语霖,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等不及入夜,刚刚傍晚天色微暗,她便溜进极乐天的范围――这里不似幽冥天常有人来人往,而是四处一片寂静,静得仿佛无人的宅院。
极乐天人数少,变态多,不是出任务,就是各自闷在房间、药房里不知捣鼓什么。不过宁弦很清楚,这里看似无人,却要处处小心,因为那些家伙一个个耳朵比兔子还灵,鼻子比狗还尖。
这里她虽不熟,但是听语霖说起过,按照他所讲的大概方位寻去。最令人为难的是,四灵众的房间是在同一个院子里,她暗道:小地方就是小地方,四个人却要挤一个院子,在幽冥天里八部众都是各自居住的,哪里像这样……这不是给她增加难度么。
院子倒是很大,但是未呈四方状,房间有临近的,也有对面的。不能从方位来判断,就只能通过房间的摆设风格……这个,不会要让她一间间的偷窥吧?倘若屋里有人,她可没有把握能够不被四灵众发现。
悄悄地猫到一个房间的窗户下面,仔细听了听里面没有声音,才在窗户纸上开了个小洞,往里面看去……厚!好乱的屋子!!这谁的房间啊?难道不要侍女收拾的么??桌上摞满了书,地上堆满了箱子,开盖的,没开盖的……只是看不到箱子里是什么东西……算了,肯定不会是语霖的房间就对了。
她猫下腰正要转身往下一个房间找去,突然眼前一暗,险些一头撞在一人腰上……她呼吸一滞,缓缓抬起头……白衣,火红腾吻,美人脸,冷瞳,泪痣――凤正微微蹙眉,冷冷的低头看着她――宁弦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你要吓死人啊……厚!我肯定跟你八字不合……”
“我才想问你在这里做什么?”这女人是白痴?不知道她出现在极乐天有多危险?这可不是两边的人在总坛遇到,看不顺眼打架斗殴就解决的。她未经许可就潜入极乐天的地盘,被人发现了,蒸了煮了挖个坑埋了也就埋了。她以为极乐天是什么地方?
“马上回去。”
“不行,我要找语霖!”
“回去。”
“不……啊!”宁弦的身体蓦地腾空,人已经被凤扛在肩上,准备扛着丢出去。宁弦挣扎,正要抗议,突然凤脚步一顿,很轻地拍了她一下,低声道:“有人来了。”
宁弦愣了愣,现在要藏起来,来不及了。她直接垂头,耷拉胳膊,挂在他肩上装死。
“……”
凤沉默。
虽然说的确是晚了点,要躲起来而不被发现已经不可能……但是……她怎么会想出这种处理方法……||||
冰冷傲慢的凤,肩上挂了个“死人”,站在长廊上一脸黑线。
迎面而来的龙大步走近,外貌看起来只是个白净高挑的年轻人,但走路说话却风风火火,“凤?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这是什么?活的死的?”
“……”
“诱拐?□□?奸尸?难怪从来不见你近女色,原来你好这一口?”
一道冰冷射线从凤的眼中射出来,龙的话嘎然而止,全身有一种冰里火里的错觉……呃……差点忘记这个家伙是曾经的“人肉屠刀”……他……还是先撤好了……
龙迅速闪身,钻进方才那间“乱到暴”的房间紧紧关上房门,却从窗户缝里偷偷盯着外面。
凤忍住想要把肩上的人丢下来,随人蒸了煮了挖个坑埋了的冲动,只得在背后那双门缝里的眼睛注视下,把这个惹麻烦的家伙扛进自己房间。
一进门,便狠狠把她丢在椅子上。幸好宁弦反应快,才没有被摔到腰,低声抱怨道:“你拿我当麻袋啊!?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凤已经恢复了他那副冰冷傲慢的模样,露出在看一个麻烦+笨蛋的眼神,“语霖的房间在隔壁,他不在。等晚上他回来,你见完赶紧走。”他实在不想管这家伙的死活了,真不明白自己刚才干吗多事出面。
“凤,语霖什么时候回来啊?”
“……”
“凤,语霖还有多久回来啊?”
“……”
“凤,语霖怎么还不回来啊?”
“……”
“凤……”
“……”
“凤,我饿了。”
很显然的,自从冲天楼水底遇难之后,宁弦和凤之间的关系完全一个大转变,气到绝倒的人翻身作主了。并且,她显然忘记了关于“人肉屠刀”的事情。
…………………………………………
附录,东方教主的日程: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醒来,起床,大约醒一个时辰,处理处理教务,早饭是不吃的。然后睡第一个午觉,中间起来吃午饭,再继续睡第二个午觉。
下午,醒来,随心情走走看看,偶尔会出个门。约摸一个时辰之后吃晚饭,晚饭后在书房磨蹭一个时辰,然后睡觉。
周而复始。
所以,这个人一天有八个时辰在睡觉,三个时辰是醒着的。
第二十六章独闯虎穴2
“凤,我饿了。”
“……”
“凤,我饿了。”
“……”
“凤,我饿了。”
“……”原本决计不再理会她的凤终于一脸不耐烦地起身,出门找食去了。宁弦正暗道这才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嘛,走出去的凤就狠狠地摔上门,惊了她一跳。
――这什么臭态度啊!?
凤冷着一张脸回来,一盘小菜一个包子,往宁弦眼前一放,就不再理睬她。
宁弦“嘁”了一声,一边撕着包子,一边嘟囔:“又摆张目中无人的嘴脸……我好歹还救过你一回……”
“咔咔”两声,凤的拳头握得关节泛白,发出奇怪的声响――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被宁弦抓住溺水的那一回!还没完没了的提!
他蓦地走过去,一把拎起宁弦,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重重的吻下去……
――嘎!?
一口气被渡进来,舌尖一痛,感觉自己的舌尖被狠狠地咬了一下,凤放开,松手,她木愣愣的跌回椅子上,就听凤依然冰冷傲慢地道:“现在,我们两不相欠!”
她愣愣地看着凤丢下她一个人,转身出门。半晌,脑袋才缓缓地恢复了运作……厚,这怎么能算两不相欠?水里和地上的,那啥,能相提并论么!?
(这个……好像也不在重点上。)
凤显然不打算回来,至少她在这里的时候。宁弦的脑袋似乎一直都有点不在弦上,飘飘乎乎地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一直在这里等到天黑,才听到隔壁有了动静,她敛了敛心神,从后窗跳进语霖的房间里。
“语霖!”
“――啊!”
“嗄……”
最近……好像运气不错……宁弦眨眨眼睛看着已经脱了上衣正准备沐浴的语霖,嗯……觉得他还是个小孩子,不过常年练武的身材还是不错……
“宁、宁弦……你怎么……”语霖忙找了衣服来遮,对于宁弦突然出现在极乐天里这个事实有点难以接受。
宁弦笑嘻嘻地坐下,不在意地对他道:“不用在意我,你洗你的,水凉了会着凉的。”
“宁弦……”这算是调戏吗?
明白害羞无用,语霖认命地展开衣服穿好,走过来坐下。
“怎么进来极乐天里了?找我有急事?”
宁弦瞄了一眼木桶,“水要凉了哦。”
“宁弦!”
“好啦……我来找你帮忙的。你这里有没有好的伤药?治鞭伤,最好不要留下疤痕。”
“这……极乐天里□□存货不少,可是伤药都是现用现配,我这里也没储备。我帮你找人去配,这两天就去送给你。”
“语霖~~”她捏着语霖嫩嫩的脸颊一阵揉搓,“还是语霖最好~”
――那个可恶的凤!
借着天色和语霖的掩护,她顺利地出了极乐天,没遇到什么麻烦。
语霖年纪不大但是办事牢靠,果然次日下午便托人将要送来,宁弦拿了药,哼着小曲儿乐呵呵地去扑她的剥壳鸡蛋了。
――想当然的,即使是再名贵的药材,怎么可能把那样的伤势痊愈到了无痕迹?
宁弦心满意足地在慈笙背上涂满黑糊糊的膏状粘物,长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手,从他背上下来,整了整衣服,拍拍他的手,“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
慈笙心情颇为复杂地看着宁弦一脸餍足似的表情,漫不经心地正好衣服……为什么……心情这么复杂……
埋头,哭。
……………………
杜慈笙在幽冥天的日子就这么缓缓地过着,有时候他会有种错觉,好像这里不是魔教,而是一个尘世外的宁静之处。
没有利益没有纷争,就算幽冥天和极乐天之间的矛盾,也是完全的率性而为。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外面邪恶残忍的魔教中人,回到这里,却可以把一切恩怨隔绝在外,如此单纯生活。一面不解,一面却又明白,为何宁弦可以活得如此自然,没有任何的刻意,只是简单率性。
他面向窗外,缓缓闭上眼睛……是怨恨,还是放下?依然,不曾有过答案。
他背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不再痛,不再狰狞,只留下一道道长出新皮肤后的痕迹――疤痕犹在,只是不痛,所以有时自己也会忘记它的存在。
远远看着宁弦从外面走进院子来,她对他露了个明媚笑容,他便淡淡回了,收起情绪。
“慈笙!我有事情要问你~~”她也不进屋来,干脆直接在窗前站着说。
“什么?”
还没开口,宁弦先扑哧一笑,问:“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偷会深闺小姐的登徒子?”
“……”
“好了,我不说就是了。慈笙,你要不要留下来?我是说……正式加入幽冥天,留在我身边当副手好不好?啊,你不用做什么的,挂个名而已,你的工作我会找人处理。”
慈笙的眼睛微微转深,但是依然好像笼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他缓缓摇了摇头,“现在这样就好,虽然只是个从属,不过我不介意。我想……我并不适合魔教。”这种心情……是什么呢。虽然明白她的心意,虽然知道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接触他“附属”的身份,不再只是她名下一个小小门派里前来跟随她的二公子。但是,为何他情愿只当个“从属”,也好过被她养起来,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
宁弦不明白他的想法,但是并不去勉强,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或者选择的生活方式,在她看来这理所当然。“……那好,你不喜欢进魔教就算了……其实我也觉得你怎么看都不像魔教中人。那,你会留在这里一阵子吧?要不要我派人去跟杜帮主说一下?”
“他知道。”
“哎?”
“为何你会不知道……?因欠债而归属幽冥的门派,是可以出人力来抵利钱的。我爹知道我来这里,因为他也希望试试看……能不能用我到你身边当差来抵掉那五万两利钱。”
宁弦微微一怔,“那些事情我不太……”
“所以,我不是你的什么救命恩人。救你是我该做的事情,你不必这么礼遇我。”
是该做的,也是不得不做的。那二十万两债务已经很重,还需要每年缴贡钱,哪怕一点点,也要尽量减轻家中的负担。[迦陵]走后,有专门来接收门派的人上门,这些具体的事情她自然不会注意。那时候他知道,只要迦陵大人同意,他就可以到她身边供她差遣,来抵消利钱。也知道了这种从附属门派到幽冥天来当差的人,在幽冥天是没有身份的。
他曾经犹豫过,清楚自己倔强的性格,倘若无法忍受迦陵,那么宁为玉碎,也不会供她差遣――直到真正认识她之前。
他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只是一个抵债的下人。所以,他们不是朋友,也当不了朋友,一切从相逢时就已经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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