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秦英接过赵三郎递过来的水壶, 说道:“我先回去了, 一会儿小石头该回来吃饭了，一会儿再给你送饭食来，水壶我给你放草弄里。”再不走那些无聊的人恐怕都会以为她今天来是为了监视赵三郎的吧。
    赵三郎点点头, 说道:“嗯，快回去吧, 等会儿太阳更毒。”
    插秧时节，农人们最担心的雨水好像懂人们心思似的, 硬是在插完秧的几天后才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屋外下着雨, 秦英就和宋大嫂宋二嫂在屋子里做着针线打发时间。
    宋大嫂看着秦英手里绣的荷包，笑着说道:“英子妹子就是手巧，这才学了多长时间呀, 居然就能绣的这样好。”
    “哪里是我手巧, 是大嫂子和二嫂子教的好才对。”秦英谦虚道，自从晓得了宋大嫂和宋二嫂两个居然做得一手好绣活后, 秦英就开始跟着两人学, 这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她好不容易才绣的像样了些，于是就打算给赵三郎绣一个荷包，上面的花色自然是比较简单的兰花样式。
    宋二嫂笑着对宋大嫂说道:“瞧瞧，这张小嘴多甜。”
    这话引的宋大嫂看着秦英点头直笑。
    等到笑够了, 宋二嫂才冲秦英说道:“上回你帮我配的那个绣样的颜色不错，拿去绣坊人家还多给了我好几十文哩。”
    宋大嫂和宋二嫂平日里没事就做些绣活，这不但能打发时间, 还能挣两个私房钱。
    宋大嫂听了惊讶的说道:“是嘛？！那英子妹子下回记得也帮我配配色。”
    秦英欣然答应:“好呀。”
    宋二嫂绣几针牡丹花叶子，说道:“英子，明天雨停了，咱们去水粉铺子看看吧，大嫂明天有事儿没功夫陪我去……你，我还没有见过你用水粉啦，明天咱们一起去，我给你参谋参谋。”
    自从来了顺应县秦英发现，这里的女人们只要家里好过些的都会化妆涂胭脂水粉，秦英也曾想过要不要入乡随俗，也好好的装扮装扮，可赵三郎知道后就是不许她涂胭脂水粉，描眉点唇。
    秦英晓得他不是舍不得给自己买胭脂水粉，只不过是大男人的占有欲作祟罢了，反正她也不放心这时代的化妆品，据说那些胭脂水粉里汞铅砷的含量高，后世只要学过化学的人都知道汞铅砷这些重金属虽然对于皮肤有保鲜养颜的功能，但同时也会使皮肤失去生理活性，如果这些东西经过皮肤在人体内积聚多了的话，还能损坏人体健康，严重的甚至会导致重金属中毒死亡。
    因而秦英也就顺了赵三郎的意，从此再不提要化妆的事了，再说秦英的唇本来就不点而朱，肌肤莹润，再加上她又会定期修理自己的眉，因而就是素颜也很好看。
    秦英于是说道:“陪你去可以，但我就不买了，我不喜欢。”
    宋二嫂纳罕，哪里有不喜欢胭脂水粉的女人，更何况像秦英长得这么好看的女人，莫非是……“赵三郎舍不得给你买？！”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就问了出来。
    秦英摇头，“不是，是我自己不喜欢在脸上涂涂抹抹的。”
    宋二嫂点点头，也是，赵三郎对媳妇儿那么好，又岂会不舍得给英子买，于是问道:“你怎么会不喜欢胭脂水粉？！咱们女人呀，就是不吃饭也不能不抹胭脂水粉呀。”
    秦英不想多做辩解，于是搪塞道:“我抹了脸上要起红疹子，所以当晓得这个后就是再好的胭脂水粉我也不敢再往脸上涂了。”
    此言一出，宋大嫂和宋二嫂都颇为同情的看着秦英，好像一个女人不能涂胭脂水粉是多么可怜并且可悲的一件事情似的。
    秦英也不以为意，冲宋大嫂和宋二嫂两个笑了笑就低头继续绣着手里的荷包。
    可这个笑在宋大嫂和宋二嫂眼里就变了样，成了秦英心里难过而勉强为之的。
    于是两人善解人意的不再提秦英的“伤心事”，宋大嫂转移话题道:“英子，你们怎么不把地全部都佃出去？像我们，每年只管坐着收租子就是哩，根本用不着那么操劳。”
    秦英回答道:“我也是这么给三郎说的，可嫂子也晓得他是个闲不住的，没有享清福的福气。”
    宋大嫂不赞同的说道:“我看三郎兄弟是个有大福气的，你也是，往后你们两口子就等着享清福吧！”
    秦英高兴的笑道:“那我们就借大嫂子的吉言了。”
    不曾想宋大嫂的话真的一语成真。
    杨氏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那天在赵三郎家水田边发生的事情，于是主动把小云找到了家里来，她也不矫情，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小云，“我知道小云妹子你中意赵三郎，咱们亲如姐妹，自然是希望看到你能和自己喜欢的良人在一起，要不要我这个做姐姐的帮帮你？”
    小云毕竟是个女人，自己想是一回事，但是自己的心思被人这样毫无顾忌的点破又是另外一回事，因而不禁红了脸羞将起来。
    那成想小云这副无限娇羞的模样恰好被刚从外面回来的杨大赖子撞见了，小云虽说长相一般，但她这副面红如桃花的模样却是别有一番风情，加上小云一副略带惊惶的无辜眼神，看得杨大赖子一阵心痒。
    杨氏见杨大赖子这色眯眯的模样不禁恼怒，暗恨小云装出这副勾引男人的模样，还好巧不巧的被自己男人看见，但想到小云还有利用的价值，不便把人就这么赶将出去。于是忍住心中的火气，假装咳嗽两声。
    小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个男人瞧，于是低下头越发害羞起来。
    但落在杨大赖子眼里，小云这副做派却是欲迎还拒，不禁觉得更加的勾人。
    然而在杨氏眼里小云的这副做派却是更加的可恨，勾引赵三郎的时候不是大胆的很嘛，这会儿却装出一副清纯佳人的模样给谁看呐。打落牙齿和血吞，正是说的杨氏此时的心境，明明恨小云恨的要死，但仍是硬挤出笑来对小云说道：“小云，这是你杨大哥。”
    闻言，小云抬头看一眼杨大赖子后又忙将头低下，呐呐的喊一声，“杨大哥。”心里却恨不得将杨大赖子那双色眯眯的眼睛挖出来才好呢，我且忍一忍你，等我达到目的定要叫赵三郎打瞎你的狗眼。
    原来小云处心积虑的接近杨氏也是有目的的，一切都是为了了解赵三郎的一举一动，虽说杨氏与赵三郎一家不来往，但是毕竟住在赵三郎隔壁，隔壁有什么动静杨氏必定会最先知道。
    既然这样，那小云为什么不找宋大嫂宋二嫂呢，当然是因为宋大嫂和宋二嫂与秦英交好，肯定是不会帮她的，这一点小云心里还是很清楚的，为了得到赵三郎小云真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也有些狗急跳墙的意味。
    杨大赖子根本不将杨氏放在眼里，在她面前也毫不掩饰对另一个女人的企图，毫无避忌的露出一脸垂涎的笑，答应道：“哎，小云妹子。”
    杨氏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早没了方才的心思，对小云说道：“小云妹子，你不是说不放心你婆婆一个人在家，要回去了吗？”
    小云正想找借口避开杨大赖子那令人恶心的表情，离开杨家，杨氏这话正是及时雨，于是顺着杨氏递过来的梯子下，站起身来对杨氏说道：“是呀，杨姐姐那我回去了。”说罢便匆匆忙忙往外走，好像真的很急的模样。
    杨大赖子看着小云走出院子，自己也意兴阑珊的往房里走，根本不理会一旁气的快要冒烟的杨氏。
    杨氏这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拆了自己的墙角。
    隔天天空放晴，巳初左右，宋二嫂估摸着秦英应该忙完了家里的事情闲了下来，便上门来叫秦英陪她一起去胭粉铺子。
    因为昨天已经说好了，所以两人没有耽搁就直奔整个顺应县最有名的水粉铺子“胭粉阁”而去。
    当两人到了地方时，铺子里的顾客早已经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了，这“胭粉阁”上上下下一共三层，一楼卖一般的胭脂水粉等，二楼则是高档的，三楼是专门用来接待来铺子里的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的。
    宋二嫂不耽搁领着秦英在一楼停都没有停留片刻就直奔二楼而去，熟门熟路的在一个立着“红颜绮丽”的牌子跟前驻足，指着货架上摆放的一排五六盒胭脂兴奋的对秦英说道:“这类胭脂我最喜欢，老早就看中了，现在终于凑够银子来买了。”说罢便冲着不远处的小二喊道:“小二哥给我拿一盒这种胭脂。”
    小二走过来，笑着对宋二嫂回道:“好嘞，客官……”
    宋二嫂从小二手里接过胭脂盒，宝贝似的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打开来看，“英子你看，这胭脂是不是很好看？”
    秦英凑上去瞧，原来胭脂长成这样子，像玫瑰膏子一样，但颜色却过于妖艳，不太适合宋二嫂，宋二嫂肤色比较暗，适合用颜色淡一些的，于是对宋二嫂建议道：“这胭脂是好看，但是我觉得颜色淡一些的你涂会更好看。”
    “真的吗？”宋二嫂很相信秦英的眼光，当即便问小二，“这胭脂有没有颜色淡一些的？”
    “有的……”小二说着就从架子上拿下来两盒，一盒递给宋二嫂，“客官，您看这盒是杏子粉的，”一盒递给秦英，“这一盒是西瓜粉。”
    宋二嫂看着新打开的两盒胭脂，一一对比了一下，问着秦英，“英子你觉得哪种颜色好？”
    “唔，你手上那盒杏子粉的吧。”秦英仔细对比了一下，才说道。
    宋二嫂复又看着手里杏子粉胭脂，但她却觉得这颜色过于寡淡了，其实她自己心里还是最中意最初那盒的颜色。
    宋二嫂一犹豫，秦英便清楚她的想法，于是说道：“要不涂上试一试吧，看看这一盒与方才那盒哪个更好些。”说着转头问小二，“你们这里能试妆吧？！”
    “可以的，两位客官稍等，我这就去给您们拿试用的来。”
    小二去了片刻便回来了，对秦英和宋二嫂说道：“咱们这的‘红颜绮丽\'是用上好的胭脂拧出汁子来，淘澄净了，配了花露蒸成的，要是抹唇，只用细簪子挑上一点就够了；要是拍脸，用一点水化开，抹在手心里就足够了。”这就是在给两人讲述这胭脂的用法了，“客官请跟我到这边来。”
    秦英和宋二嫂跟在小二身后来到一处角落，角落里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各式卸妆和上妆要用到的物什，想必这里便是专门开辟出来供客人试妆的吧。
    宋二嫂卸了脸上的妆，照着小二说的一边脸涂了一种胭脂，拿过镜子来一看，果真如秦英所说，自己还是涂淡色的好看，以前没有对比还没有感觉，现在两相一比，一眼就能看出深色更衬的自己肤色暗没有光泽。
    于是笑着对秦英说道：“还是英子你眼光好。”然后对站在一旁的小二说道：“我就要这个杏粉色的。”
    小二是个机灵的，见只宋二嫂要了而秦英还没有买，于是殷情的对秦英说道：“客官，您要不要也来一盒，您也看见了我们这胭脂颜色正效果好。”
    秦英笑着摇头，“不用了，我不能涂胭脂水粉。”
    秦英拒绝的态度坚决，小二也不失望，转而再接再厉的向宋二嫂推销起了别的，“请问客官还需不需要水粉？您要的这个‘红颜绮丽\'要是配上我们店里的‘雅颜纯纯\'才最是好看，更能衬得您肤色白嫩，客官要不要到那边去看看‘雅颜纯纯\'？”小二边说边指着对面的水粉说道。
    宋二嫂被小二这么一说完全没有任何抵抗马上就动了心，于是冲着小二点点头，道:“好呀。”
    宋二嫂当真是对这些胭脂水粉一点免疫力都没有，看到好的就都想要，因此只看了一眼闻了一下就颇为动心的问道:“这个水粉怎么卖的？”水粉的颜色是没有什么可挑的，只有独独的一种颜色，因此宋二嫂也不问秦英的意见了。
    小二殷情的回答道:“客官，这个‘雅颜纯纯\'是我们‘胭粉阁\'里卖的最好的水粉，只要四两银子一盒，要是和‘红颜绮丽\'一起买的话倒是能算您便宜一些。”
    “便宜多少？！”宋二嫂一口接道。
    “‘红颜绮丽\'和这个‘雅颜纯纯\'两盒就总共算您八两银子。”
    宋二嫂自己在心里合计一番，光是‘红颜绮丽\'胭脂就要五两银子一盒，那么这水粉就只要三两银子一盒了，如此算来划算的很，幸好今天出门时多拿了些银子，不然这么便宜的好事岂不是就要错过了，只听宋二嫂毫气的对小二说道:“我都要了！”
    秦英却在一旁看的咂舌，这么小小的两盒胭脂水粉居然就要八两银子，不知道此时“慷慨解囊”的宋二嫂要绣多少副绣品才能够今天的脂粉钱？！
    小二听后高兴的领着宋二嫂和秦英两人去结账。
    只这一会儿，宋二嫂虽说便把她这一年多来的私房钱花了个七七八八有些心疼，但是这心疼仍然不能敌过她买到中意的胭脂水粉的那份高兴，从出了那脂粉铺子开始，宋二嫂一路上都喜滋滋的不时看看手里的脂粉盒子。
    看着看着不免对秦英感慨一番，“总算把这胭脂买到手了，去年年后我就相中了。”
    “……”，秦英只是笑着听她说，自己并不搭腔。
    “哎，英子，你看什么呢？”宋二嫂见秦英突然定定的看着前头出神，好奇的问道，自己也顺着秦英的视线往前方张望。
    秦英回过神来，冲宋二嫂摇摇头，说道：“没看什么？走吧。”
    “喔，”宋二嫂不死心的又朝人群中张望了两眼，确实没有看出什么异样，这才收回视线和秦英继续说说笑笑的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