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2凶宅（21）

    房间里, 任泽坐在桌上看着谢池重新上药, 问：“你觉得刚才餐桌上哪道菜是铁板甲鱼的变体？”
    任泽已经意识到谢池将所有菜都尝了遍的用意, 这会儿有点好奇。
    陆闻也看向这边。
    谢池眼都没抬：“水煮螃蟹。”
    “这么笃定啊？”任泽微诧。
    谢池道：“铁板甲鱼的烹饪方法——将清洗干净的活甲鱼放入水中煮, 水温渐渐升高, 甲鱼会因为热挣扎喝汤，加了佐料的汤自然进入了它的肚子里, 最后体外体内都是汤，肉质鲜美无比。”
    “卧槽，”任泽瞪了瞪眼睛，“我还以为铁板甲鱼是放在铁板上烧呢，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为什么铁定是水煮螃蟹了。”
    因为死螃蟹有毒, 所以煮螃蟹的时候, 螃蟹都是活的。
    水煮螃蟹, 将清洗干净的活螃蟹放入水中煮, 螃蟹一开始没反应, 随着水温的升高, 螃蟹开始挣扎，这个时候要把锅盖盖严，防止螃蟹钳把锅盖顶开。
    烹煮过程中, 边上的人甚至能清晰听见锅里螃蟹爪在近乎癫狂地剐蹭锅沿，剐蹭声越来越小, 最后归于平静，就是螃蟹煮熟了，一开锅, 就是满目诱人的蟹红。
    铁板甲鱼和水煮螃蟹有异曲同工之妙。
    陆闻由衷道：“我以前吃还不觉得，现在觉得好残忍，为什么我以前一点反应都没有……”
    “很正常，”谢池包扎完，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人类的活，本就是建立在低等动物的死之上的，你活，意味着无数鸡鸭鱼要为你牺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每个人都不干净，都是掠夺者，所以多余的怜悯没什么用，因为生存本身就是残忍。”
    陆闻提出异议：“那我吃素……”
    谢池笑睨他一眼：“蔬菜水果就不是生命了么？”
    陆闻一想恍然大悟，心情复杂。
    “人类进化至今，对自身有害的怜悯都被剥除了，顶多在某个时刻回光返照一下，比如你在屠宰场看到屠夫杀猪你很震惊难过，但也仅此而已，过后就忘，你不会因为一刻的怜悯就放弃吃猪肉，所以我们都是自欺欺人的生物。”
    任泽震惊地看着谢池，觉得他人皮底下是颗野兽般的心：“你的意思，你好像并不唾弃那些吃人肉野味的……”
    他心尖一阵发凉，有种想要远离谢池的冲动。
    谢池愣了下，哑然失笑：“错了，你不要混为一谈，底线不能触碰，吃那些的是畜生，不是人，当然要分类讨论。我只是说，对于诸如鸡鸭鹅鱼之类的一般食材，你得给食材最基本的体面，你的生建立在它们的死之上，当然得用体面的方式烹饪它们，为了活杀害弱小不可耻，为了活杀害且凌/辱弱小才可耻。”
    “这片不就告诉我们，凌/辱弱小，最后会被弱小报复么。大快朵颐之人，最后成了食物的食物。”
    任泽猛地松了口气，他真被谢池吓到了。
    “不过，其实我不看好人这个生物，真被逼急了，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古书易子而食真实存在过，真到了饥饿尽头，”谢池看向任泽，嘴角缓缓翘起来，“也许你真的会成为我盘中的食物，也未可知。”
    他耸了耸肩，眼底是无尽的恶意。
    任泽下意识哆嗦了下，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操了声，他总是被这个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人搞得心里毛毛的。
    怪物。
    ……
    [所以这表面是个凶宅片，其实是个教育片？]
    [池神千算万算算漏了马恒，那个最不起眼却最容易坏事的]
    [唉，马恒要是个没主见的灰名，还不会坏事；他要是再强点，也不至于犯蠢，巧就巧在他是新锐最后一名，实力不够还特别有自己想法……]
    [这届新锐素质差距好大啊……强的强到怀疑人生，弱的弱到无力吐槽]
    [其实素质还很可以了……谢池、陆闻、任泽、夏遥、游景都还行的，各有特色，你要求太高了，这批都只是新锐啊，又不是影帝影后，池崽要能活下去，早晚封神的，你拿别人和他比当然逊色]
    [有道理……]
    ……
    同一时间，游景正和赵锦华聊天。
    “妈，我觉得不对劲，女鬼……好像有问题。”游景犹豫了一整个白天，还是选择说出口。
    赵锦华怫然不悦：“我是鬼片专精，还能有错？”
    “妈……”
    “错了又怎么样？”赵锦华不耐烦了，她听夏遥在浴室洗澡，讥笑了声，道，“宅子里的boss鬼还未必能打得过我的骷髅呢，你有什么好怕的。”
    游景想想也是，绝对的实力面前，他好像的确没什么可怕的，他妈的实力已经几乎可以碾压副本，就算不能碾压，也能不用智商纯靠道具就安然无恙地出副本。他不能以新锐的视角去理解他妈，要求他妈，他还是格局太小了。
    “说说看你觉得哪里有问题？”赵锦华难得有点兴致。
    “主要就是，找牙齿这件事太概率了，不像是逻辑缜密的副本该有的样子，而且现在的一切太顺利太单调了，男鬼也一直都没有找上我们，其次，”游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其次，我觉得谢池他们举动诡异，好像掌握了什么，不知道在密谋什么，我总觉得的有点不安……”
    赵锦华第一次认真想了想，眉头一皱，心下有些认可，嘴上却没应，嘲弄道：“他们几个新锐能翻起什么浪，我过的片是他们的十倍不止。”
    “而且女鬼敢和我玩花样么？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她未必能占到便宜。”
    游景稍稍安心，迫不及待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处理谢池？”
    赵锦华正要回答，二人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收集牙齿进度5/6，还差最后一颗牙，将彻底完成收集。]
    赵锦华声音不自觉高了：“只差最后一颗牙了？谢池交的那颗，你找到的两颗，我们明明才找到三颗牙……”
    游景也愣住了。
    赵锦华反应过来，怒道：“一定是那些个演员背着我们给女鬼上交了两颗牙齿！”
    游景冷静下来，皱眉道：“之前都不汇报收集进度，怎么现在开始提醒了？”
    二人屏幕又亮了亮。
    [女鬼更新其阵营要求和奖励：
    更新理由：最后一颗和其他牙有所不同，最后一颗牙，女鬼不能自主获得，必须要其信徒亲手奉上才算圆满完成。因为找齐了剩下的所有牙，其他牙能感应到最后一颗牙的所在，等女鬼消化适应第五颗牙后，最后一颗牙将爆点。
    新要求：女鬼阵营信徒夺取最后一颗牙，奉给女鬼。
    奖励：女鬼承诺不杀你们（剧情结束后，视为完成拍摄，离开影片。）
    赵锦华看着看着，冷笑了声：“不杀我们，女鬼竟然真的有所隐瞒，不过现在很有诚意了，我看过了，没有文字游戏，奖励是真的。”
    游景整个人都放松了，笑道：“那还不是看在你面子上，她也想清楚了，怕有变数，干脆奉上诚意求您帮忙，毕竟是真的有求于我们。”
    赵锦华满意地哼了声。
    游景想到什么，脸色一沉：“要真这样的话，隐瞒的部分我们完全不清楚，那我们的剧情探索度不是很低？肯定比不过谢池他们……”
    赵锦华用匪夷所思的眼光看他：“他们都死了，谁和你比剧情探索度？你为什么总关注一些细枝末节毫无意义的东西？”
    游景一愣，随即笑了，他真的是犯浑，只要除了他和母亲之外的人都死了，他们就是板上钉钉的第一第二，这个时候谁还管剧情探索度？竞争是以有对手为前提，对手都不存在了，他还担心什么排名问题，顶多是因为剧情探索度低积分少一点。
    “等爆点——”赵锦华眼见夏遥从浴室出来，噤声了。
    夏遥不明所以，走到游景跟前，将手机递过去，谨小慎微地问：“这个任务更新是真的吗？你帮我看看行不行，你们收到了吗……”
    游景不耐烦，刚要回绝，一低头，看到夏遥手机屏幕上的内容，眼神微凝。
    夏遥收到的更新理由和新要求和他们一字不差，但新要求后面……什么都没有。
    ——女鬼压根没和夏遥说奖励。
    没说就是没有。
    何其狡猾。
    女鬼是和他们达成了协议，却依然选择欺骗夏遥要夏遥的命。
    游景心底嗤笑一声，这样正好，不用他动手了。他要不是碍于观众，早就将夏遥赶出了。
    这女鬼揣摩人心的本事倒是一等一。
    游景难得地用无比温柔的语气和夏遥说：“我们收到的和你一样，放心就好，马上就结束了。”
    夏遥悬在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有点后悔自己为谢池提供信息，这部片结束，游景和赵锦华看到成品电影，知道她的背叛，她就彻底和他们撕破脸皮了，以后还得躲着他们。
    这对她来说是极大的损失。
    夏遥暗暗懊恼，截止到目前，一直都是她在帮谢池，那群人根本没为她做什么，她一时意气背叛游景真的对么？她以后一个人过本，还能活着出来么？
    可她现在根本不能向游景自首她的所作所为背叛谢池他们，这只会让她的处境更糟糕。
    脚踩两只船绝对没好结果，夏遥深谙这个道理。
    即使那只船不那么靠谱，她已经上了，就万万不能下去，否则她就是两边不讨好，两边都恨她，她手无缚鸡之力，只是个辅助，她必须依傍他人。
    她也是身不由己，她能怎么办？
    夏遥后悔地揉着头发。
    ……
    “热，谢池，我好热……”
    谢池刚假寐两秒，就听见陆闻的喘息叫唤声。
    他蓦地睁眼，扑过去，发现陆闻脊背通红，背上蓝绿色的鱼鳞因为高温都趋于透明。
    陆闻整个人像极了水煮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