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我心尖一阵阵发颤。
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自打竹林山庄一行,从连窑出来后,除了吕信的意识,我还带回来一个被称为恶灵的存在。
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所谓恶灵是一种怎样的个体。意识?幽灵?还是老人们常说的‘大仙儿’?
我只听白晶说过,它是七十二路野仙之外,五路邪仙之一的狼种,也就是俗话说的狼仙。
每一个种族都有与众不同的个体,银四就是这类特别的存在。
白晶说:按照“辈分”,银四得是和黄家的黄三太爷、胡家的胡二太爷是平齐的存在。但因为银四性格乖张,凶性极盛,所作所为有违天道,所以在数千年以前,就在“天道”的作用下,被镇压在昆仑山中。
白晶虽然是律师,但不知道是受了何人的影响,某些特定的时候,说话不是那么“仙气儿十足”,而是比大白话还大白话。
说到银四时,她就曾告诉我:“咱也别说什么仙儿了,单就精怪而论,银四是拔尖儿的魁首级别。也只有上古昆仑墟能够压得住它。但它是真精,数千年来,一直没放弃过‘越狱’。琢磨来琢磨去,真就被它想到了一种脱离镇压的方法。”
说到脱困的方法,白晶组织了不少语言,但仍旧表达的不那么清楚。最后反倒是我悻悻然总结:“就是分离出一股意识出离昆仑,选择‘生猪’作为寄生对象。然后逐渐意识侵占,直到完全取代‘生猪’本体的意识,成为新的个体。有了这个相对自由的‘个体’,就能更放开手脚的行事。等到时机成熟,将自身本体从昆仑墟下释放出来,那就又能够肆意妄为的为祸人间了。”
当时白晶抿着嘴唇想了片刻,冲我微微点头:“就是这样。”
我欲哭无泪,因为我很清楚在这个过程当中,我所扮演的角色,就是被侵占利用的那头“生猪”!
银四一直隐藏在我身体里,一旦时机成熟,就会开始将它的计划付诸行动。
这段时间,我已经感觉到了它的蠢蠢欲动,只是没想到它会这么快有所动作,不光选了个我始料未及的时间,还如此的突如其来、如此的强横,带着斩草当即除根的气势,直接接管控制了我的身体!
我压根就不用想,也知道,背后的孤狼印记,已经完全显现出来了。此时? 除了思维是清醒的,我根本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和言语。
这时我的肉身,已经被银四主宰? 成为了傀儡。而我? 则完全成为了“旁观者”……
银四主导着我的身体,轻易便抓住了小红的脸孔。
我的手指比较短? 是不能完全罩住一个正常成年人整张脸的。
恰恰是因为这样,眼下的情形? 才更加透出一种诡异另类的恐怖。
我的五根手指? 十分用力的捏住小红的脸? 因为往中间施加压力? 直把她原本焦黑面孔上不能轻易分辨的五官,捏的挤作一团。
被火烧过的脸本就难看之极? 这一来? 就更显惨不忍睹。
但是这种情况,只是持续了极短的时间。很快,在我五指的拿捏下,被罩住的面孔,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焦灼褪去? 面皮逐渐恢复成常人的状态,面部肌肉更是恢复了应有的弹性。
脸上的五官依然被挤得变形,但我侧目间已然能看到,肩上的脸孔,变成了方玲的模样。
妈的,得亏绑着,刚才没能第一时间把背上的人甩出去。鬼魅最多只能迷惑五感,但很难改变现实。
实际,我一直背着的,还是方玲。若不是我跟她绑在一起,刚刚硬把她扔出去,真要后脑瓜子磕在台阶上,方玲可就凶多吉少了!
由于‘我’五指的压力,方玲的嘴巴不得不挤得闭合成一团。根本没法从嘴里发出声音,就只能勉强从鼻腔喉咙发出:“呃……唔……”
痛苦至极。
“放开她!”我真把方玲当姐姐,所以感同身受,心疼不已。可我根本发不出声音,也几乎确定,眼下主导了我身体的银四,即便听到我意识发出的“声音”,也一定假装听不见,不予理睬。
然而,接下来事态发展,又一次在我意料之外。
“银四”先是很享受似的,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发自方玲的痛苦之声,而后毫无征兆的收回了手。
方玲如逢大赦。具体表现是——挤在一起的五官才一展开,眼泪鼻涕就同时飙了出来。
在我看来,她现在就只是方玲。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心里着实难受。
我奋力挣扎,意识得挣扎。我想抢夺回主导身体的权力,可是,方玲稍许缓和后,第一句话便让我呆立当场。
“红手绢门下靳无颜,甘愿拜在银四太爷座前!”方玲哭着说道。
“我”桀桀怪笑:“真拜?怎么拜?该干啥?”
方玲哭着,却很快说道:“从今而后再无靳无颜,只有银家犯花娘!主人,请您赐名!”
“哈哈哈哈哈哈……”
“我”仰天大笑:“好好好!我随和,听你的,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不过,你那名字太拗口,我不喜欢,就还叫你小红吧!”
“是!小红叩谢主人!”方玲如释重负,终于停止了哭泣,甚至还长喘了一口大气。
“现在,你主子我还乏着呢。”“我”懒洋洋道,“你就先跟着这小子厮混吧,待等我歇够了,你再跟我说。”
只这一句话说完,我浑身陡地一轻。之前那股充胀全身的力道瞬间收缩得无影无踪。
失去支撑,我猝不及防,差点没当场萎顿倒地。
强撑着站稳,才勉强抹了把脸上的汗,就听方玲在耳畔说道:“三……七,你……你没事吧?”
“玲姐!”我气息一窒。我可以断定,这就是方玲本人。
“三七……我……我现在控制不了我……自己。我……要睡了。你别……别怕……弟,姐……姐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都知道。我……我会帮你的。”
方玲结结巴巴说了这几句,脑袋猛地朝下一耷拉,下巴磕在我肩膀上。
但是,她又很快抬起了头,用一种我此时听来稍显古怪的腔调一字一顿道:
“我原本叫靳无颜,红手绢门中人。今日此时后,我就只是小红了。三七,我,只跟你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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