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出租车驾驶座的司机,就是原先逃进小巷的‘黑背心小辫儿’。
只是,这会儿他已经反穿了夹克,不光拉上了拉锁,而且后脑勺的黄色小辫儿已经揪掉了(那本就是假的,包括黑背心都是一种迷惑人、令人对其印象转变的手段)。
小辫儿……
平头青年在发动车子前,又用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常人看来没内容,就只两个标点符号。
“你不是警官?”
青年边仰着脸开车,边气息短促的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把脸转向窗外,放肆大笑:“小子,十爷闯荡十里洋场的时候,你爷爷还在我‘管儿’里呢!哈哈哈哈哈……”
青年仍是仰着头,却是战战兢兢道:“爷……祖爷爷……饶我一命,我什么都听你的!”
“十爷一般不留活口。”
我仍是看着窗外,淡淡道:“这次……我考虑考虑?”
“行行……您考虑考虑……以后……以后我给您当牛做马……”
“嗯,我考虑考虑。”
我边点头,边冲蒙超勾勾手,让他把自己的手机给我。
青年开着红色出租绕行了一大圈,最后竟又回到原来始发点不远处的街边。
我仍看着手机,眼皮也没抬道:“把孩子带出来。”
青年摘了档位,对着倒后镜照了照自己,拢了拢衣领,摇头:“十爷,瞒不住的。”
我仍是没抬头,随意道:“牙签的尖儿我给折了,拔了吧。出了这辆车,你就死不了了。”
青年对着倒后镜看了我半晌,狠劲一闭眼,拔掉了颈间的半截牙签:“服了。”
同样是饭馆。
这一家,距离青年最初走出的那家,前后距离不到二十米。
青年下了车,进到饭馆,只不到三分钟,一个中年妇女就怀抱一个孩子,走出饭馆,来到车前,单手拉开了出租车的后门。
“跑啊……”
妇女猛然大喊。
但与此同时,蒙超已经把她怀里的孩子抢了下来。
见妇女不顾一切夺路而逃,蒙超急着把孩子往我怀里一塞,就往外追:
“我次你吗……”
这次我没拦他,只是低头查看怀中孩子的状况。
饭馆里又先后冲出两人。
才一出来,就和那妇女一样,被周围忽然蹿出来几个人给摁住了。
出租车后门再度被拉开,高和探进头问道:“孩子怎么样?”
“没事儿。”
我一边用展开的铁扇替迷醉的小孩儿脸前扇着风,一边淡然道:“我如果没记错,店铺后边是条河。尽快去河对岸抓人吧。”
“去后边!河里有人!”
高和对着报话机说了一句,却仍是探着头盯着我。
我叹了口气,干脆直接把孩子交给他:“喂了一点点麻药,畜用的,应该不会对脑神经造成损伤。”
高和把孩子转交给一个女警,再次回头瞪着我:“三七?”
“嗯。”我点点头。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高和问。
我蹙了蹙眉,“我是不是问过,做了好事有没有花红?”
一句话过后,我推开另一侧的车门,扶了扶礼帽,迈下车,铁扇背在身后,一摇三晃向前走去。
走到不远处,拉开驾驶室的门。
曹新运正脸盯着我问:“十爷啊?”
我使劲点头:“当年你十爷我混迹十里洋场的时候……”
“滚!”
曹新运直接挪到了副驾驶上,“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什么玩意儿!你再装我就抽你!”
“你好歹喊声爷,让我过过瘾嘛!”
我不忿的说了一句,熟练的点火挂挡,侧目看着反光镜,等到蒙超上车,示意他关门,然后,一脚油门离开了现场。
曹新运回头看了一阵,扭过脸道:
“前后几十米,还在东所门口,这帮狗东西,真特么鸡贼!”
我说:“你也可以啊,知道我什么意思。”
“废话!”曹新运不忿道:“我管你什么意思,你特么穿着我家衣服呢!挺贵的……你付钱吧……”
说着,就要上前扒我衣服。
……
王府后街。
我那身牛气哄哄的衣服,还是让人给扒了。
不过,曹福瑞手造的裤衩还是留下了。
因为……
一是曹新运让我自觉;再就是……老曹家其它都能跟客户敷衍,贴身的衣服不能那什么;还有就是……
曹新运非逼着我扒裤衩的时候,高和打来了电话。
“喂。”
我边接起电话,边推开曹新运。
“三七?”高和试探的问。
“嗯。”
高和莫名沉默了片刻,之后道:“‘黑背心’想借水路跑,被逮着了。”
“嗯。”
“几名团伙成员都被逮住了。”
“嗯。”
对面又再默然了一会儿——:“还是有一条漏网之鱼。”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关我什么事?孩子找到不就行了……”
“季建军!”
高和蓦地说道。
我浑身剧震。
高和再次沉默。
“你再说一遍!”我再次一把推开想剥我裤衩的曹新运。
高和道:“胡汉林、丁秀娥、季建军!当初拐带你的三个人。丁秀娥和胡汉林死了。这次,唯一逃脱的一个……据同伙交代,他叫季建军!”
“哦,知道了!”
我挂了电话。
“这裤衩……也好几百呢……”
不等曹新运说完,我又再夺过他手里的衣衫,缓缓的,一件件的穿在身上。
“什么意思啊?你有钱给没钱给啊?”
“我包里那些珠宝,绝对够换你们曹家十身衣服。”我冷冷道。
“然后呢?”
曹新运退到角落,偏过头,蹙着眉头看着我。
我扣好最后一粒扣子,才转过身直面他,淡淡道:“有些事我必须要去办。所以……”
“谁去办?”曹新运敏锐的打断我道。
“你十爷我!”
我从一侧摘下礼帽,单手手指一旋,调整方向戴在头上。
同时铁扇展开,边在胸前扇风边往外走:“也是三七!总之,他这把心火烧不尽,我和他之间就不存在公平!”
出了试衣间,来到柜台前。
曹锦绣原本一直在柜台后绣花。
在我即将出门的刹那,突然抬起头,朝着我大声说道:
“既然是曹福瑞的老客户,自然是有优惠的。可是,也仅此一次!如果要再来做衣服,两块银洋——不够!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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