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晶问我:“你不是说,他会捅我的后心吗?”
我只能是无语。
我通过相语看到的,‘篮球男’是从我刚才关注的位置冲出来,先是下流的捣在白晶身前,白晶才一弯腰,刀子就扎进了她的后心。
为了印证一些事,避免白晶真被刺伤,我让她用皮带把盘子绑在后心的位置……
‘蓝色杀手’真的出现了,但是,和看到的细节却不相同。
“他为什么要杀你?”我边问白晶,边蹲下身看那把凶刀。
白晶冷冷道:“他叫齐辉,五年前我第一次上庭,就是替他打官司。随着调查,我发现他当初委托我的时候,说的全是假话。他家里人许诺给我很多钱,让我颠倒黑白。我没答应。最后他罪名成立,被判了五年六个月。”
“他这是找你报复呢。”
我看向齐辉,“他也不像傻子啊?杀人居然带把断了的刀?”
齐辉被白晶掰断胳膊,疼的呲牙咧嘴,可是闻言也露出了极度疑惑的表情。
我忽然恍悟:“哦,我明白了,是你师父暗中保护你吧?”
白晶摇摇头,突然笑着看向陈祖道。
陈祖道直起身,套上拖鞋,从身上摸出一样东西,居然是半截断刀。
甩手间,半尺长的断刀,几乎是贴着齐辉的鼻尖钉在地上。把他吓得当场昏了过去。
我愕然看着陈祖道:“刀是你弄断的?”
“昂!我本来以为你们两个小鬼跟我逗着玩。出来一看,真有个小王八蛋偷摸的躲在树林子里。我心想我老人家出手,那太欺负他了。又怕白丫头真被他伤了,干脆就把刀给他掰了。”
陈祖道一脸懊悔:“白丫头,你是不是有心事啊?以你的身手,这小王八蛋平常绝对近不了你的身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白晶看了我一眼,拿出手机报警。
我自然明白她这一眼的意思,就像陈祖道说的,齐辉这样的体格,跟白晶动手根本不是个儿。
白晶是有惊无险,但还是被断刀挑破了皮,见了血。一来是因为齐辉出现的实在太突然,照我估计,约莫从我们在竹林山庄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暗中盯上了。
关键一点,白晶刚才正因为我说的话走神,所以才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警察赶到,把齐辉带走,白晶没有跟去,只说已经通知自己的助理,去局里配合处理。
回到陈祖道家里,陈祖道忽然说:“等着,我去弄点吃的。你们俩,今天就别走了。住这儿得了!”
他前脚进厨房,白晶后脚就把我拉进堂屋,“你真是通过相术,看出有人要杀我?”
我点点头,“不过我都没好好学过,现在看来,如果细节出现变化,结果也会变的不一样。”
“那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真的!”
白晶呆了呆,猛然挥了挥手,“这事回头再说,现在,我们必须得尽快弄清楚,吕信都有哪些经历和喜好。实在不行,今天还真得住这儿。”
不多会儿,陈祖道就单手托了个不锈钢大盆进来。
我只看了一眼,就连着吞了几口唾沫。
这就是一盆大杂烩,只不过不是一般的折箩(吃席剩下的菜),而是一大盆切好的卤肉、烧肉。
牛肉、羊肉、肘子、卤下水……这一盆,最少得有三十多斤!
盆子摆在桌上,陈祖道偏着头看着我,表情很有点古怪。
我见他从进门就一只手藏在身后,干笑道:“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陈祖道又再大小眼的看我,另一只手也伸到了背后。
下一秒钟,我就闻到和桃花白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酒香。
我怔了怔,干笑两声:“要是换了别的酒,我还真不想喝。现在……那今天就先不回了。”
陈祖道哈哈大笑,“你和我小弟的关系绝不一般,不然不能够这么像他。”
说话间,将一个一尺多高、开了封的大肚坛子亮了出来。
三人就坐,我单拿杯子倒了一杯,看着略显浑浊的液体,有些愣怔。
白晶端起杯子闻了闻,蹙眉道:“这酒闻着就不好喝。”
“是真不好喝。”
我和陈祖道同时道。
我冲白晶笑笑:“这酒是用地瓜干子酿的,用的是最粗糙的工艺。能好喝才怪。”
见我一口喝下半杯,白晶问:“不好喝你还喝?”
“我爷爱喝这个。我刚会说话那会儿,他就用筷子蘸着这酒喂我。”
陈祖道提着小心问:“你大半爷,还是没变?只喝这个?”
我愣了愣,才想到他给想弄岔了。
想到通过相语见到的场景,我一咬牙,硬着头皮点点头。
“他现在身体咋样?”陈祖道眼中透着关切。
我实在是不想欺骗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种眼神,我就有种莫名的厌恶。
“他身体还算硬朗。”我端起杯,在他酒碗上碰了碰,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我刚才是真没说瞎话,他要拿出来的是茅台五粮液,我未必有兴趣。
可是,这从小到大熟悉的酒味,让我想起了爷。更回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心中难免惆怅。
酒喝下去,像是一道火线,顺着食道直烧进胃里。
我心里猛一动,看向白晶:“吕信喜欢喝地瓜干子酒。”
白晶和我对望一阵,微微一点头。
这意味着,之前发生的事,已经让她开始相信我所说的真实性。
这等于是,她之前考虑的和陈祖道开始话题的切入点,已经被否决了。
她当然不傻,也是无奈。
眼下,为了达到目的,就只能任由我发挥了。
而我想到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欺骗。
白晶说陈祖道是盗门中人,这点已经毋庸置疑。
如果不是贼盗出身,以他的体型,想要接近齐辉而不被发现,就已经很难了。
更绝的是,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了齐辉的刀,‘没收’了刀尖后,又给还了回去。
生神仙的手段,由此可见一斑。
盗门中人,绝不能是没脑子的二愣子。
但陈祖道明显是那种天生爽朗,大开大合,还有些诙谐的性格。
具体体现在——我已经计划好套的话。
可是,没等我再开口,他就先打开了话匣子。
他把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含混的问我:
“小家伙,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三七。”
“三七?”
陈祖道嘴巴的动作停了下来,半晌,明显是把没嚼几口的肉硬咽了下去:“你没有姓啊?”
我说:“没有,我是我爷捡来的,他老人家脾气倔,说不是自己的福分不沾,不让我跟他姓,所以我就叫三七。”
陈祖道小声念叨了句什么。
但他本来的嗓门就比一般人大,虽是小声叨咕,我和白晶也都听到了。
他说的是——他还是一点也没变啊。
我心念转动间,凑到白晶耳边说:“他喝多了。”
白晶看着我没说话,但眼神中意思很明显:不可能。
我仍是贴近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平常可能不会,但从咱俩来,他拿出桃花白、我提到‘大半’的时候,他的情绪大起大落。再好的酒量,也因为情绪起伏酒意上了头了。”
白晶咬了咬嘴唇,继而看着我,露出一副凛然之色。
我默默的冲她点了点头。
这几句对话绝不是没意义的。
在预料到齐辉出现前,我两次看到了‘死亡现场’。
第一次是——白晶终于让陈祖道相信,吕信早在多年前就死了。陈祖道狂嚎三声,一掌拍碎了自己的天灵盖!
第二次——白晶不顾阻拦,摆事实讲证据,逼得我不得不说实话,说根本没有‘大半叔’这个人;再次证明,吕信死了。
陈祖道突然仰天大笑,狂笑过后,毫无预兆的向我和白晶同时出手。
结局就是,白晶猝不及防,一下就被打成了重伤。
接着,陈祖道就像个老疯子一样,口口声声骂我是骗子、混蛋、王八羔子……同时不断冲我下死手。
我避无可避,最终只能是铤而走险,想拼着被他扯断一条手臂,也要了他的命。
结局就是——我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小觑了这盗门高手。两人同归于尽……
我相信,以陈祖道的性格,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发生这种状况的。
然而,从三碗桃花白下肚,他就因为多方面的原因,先醉了。
从那时起,到目前,只要有个激发点,挑拨到他最敏感的神经,他立刻就会失控,会变成真正的酒疯子,做出绝决的事。
白晶也想通了这一截,所以就更无计可施了,只能是咬着嘴唇,默许我以自己的方式和陈祖道进行交流。
从坐下以后,陈祖道对我的态度,就变得很小心。
我和白晶交头接耳、互相对眼色,他都看在眼里。
等我又再倒上酒,他才笑盈盈的问我:
“你爷现在还是爱穿白衣裳吧?”
我点头:“嗯。”
“你奶呢?身子骨咋样?”
我暗暗皱眉,嘴上不带好气:“我爷打了一辈子光棍,根本就没娶过亲!”
我是真忌讳谈论爷的私事。
然而,我绝没想到,我一直担心陈祖道会酒后失控,但因为一句话,他还是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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