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的视线带着几分令人胆寒的压迫感,不愧是皇室中人,天然的上位者气势又有几个人能承担得起。
“我……”姜唯洇想起身。
她体力不支,小腿顿时失了力道,歪歪扭扭的倒在了身旁男人的怀里。
谢斐从将她捞上岸后便沉默不语,他右手按在姜唯洇的腰侧,单臂便轻松将她扶稳。
静贞郡主见谢斐竟会主动去扶一个小太监,面露惊讶,“阿斐,你……”
谢斐此时浑身湿漉漉,虽略有狼狈,但仍是那副高不可攀的冷峻模样。
他嗓音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姑母,此事真相如何还有待查证,况且云瑞并未出事,不过是等他彻底清醒后问一句的事,也不算难。”
经他一番话,静贞郡主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方才她也是一时心慌意乱,才匆忙听信了下人的话,见谢斐对这小太监很是看重的样子,静贞才想起,这小太监就是谢斐特地带来的。
太子的面子不能不给。
静贞即便心中有疑问,也只好暂时歇下,她紧绷着面容看了姜唯洇一眼,用心记下了她的相貌。
“阿斐说的是,是姑母关心则乱了。”
那群下人听到就这么放过了小太监,顿时面如土色,才明白原来那太监身后的靠山是太子,可真是惹错了人。
静贞又转身朝孟时景走去,面含感激地道谢。
“今日多亏了时景,瑞儿才可得救,时景的恩情,我安国公府定会记在心里的,他日定会报答。”
孟时景在旁边拧了有一会儿的水,此时衣袍总算没再滴水了。
他含笑着摇头,“正巧路过罢了,郡主不必言谢。”
静贞郡主又多说了几句,心里还记挂着沈云瑞,便带着下人匆忙回去了。
围着的一群人总算都散了,姜唯洇松了紧绷的心弦,瘪着嘴说道:“真是,险些被冤死了。”
虽然沈云瑞掉下去的确与她有关,但经过那些下人栽赃,她怎就觉得那么委屈啊。
语罢,她感觉到有一股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转而想起太子还在。
方才那番打岔,她都没来得及道谢,她心里咯噔一跳,连忙说道:“方才多亏了殿下救我,殿下的救命之恩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还。
脑瓜子转了半天,耳边响起方才静贞郡主的话,于是她有样学样地道:“殿下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放在心里,他日定会报答!”
谢斐垂眸看她,“是吗,你打算如何报答。”
姜唯洇:“……”
不是,殿下难道不该跟孟大人一样,说一句正巧路过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么?
“我……”姜唯洇皱着小细眉,认真地苦想。
谢斐身上现在沉甸甸的,湿衣服穿在身上难受,心里本烦得不行,但此刻看她如此丰富精彩的神情,反而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他破天荒地极其有耐心,等她琢磨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姜姑娘没事吧?”
孟时景拧干了身上的水走过来,面露关怀地问。
姜唯洇侧眸过去看他,“没……”事。
刚说出了一个字,在看到孟时景那张脸后,她顿时卡住了后面的字。
孟时景也跳下湖去救了沈云瑞,上岸后玉冠松散,一头乌发暂时只能披散下来,此时尚且滴滴答答有湖水滴落。
而最令姜唯洇感到震惊的便是,他那头乌发的发尾也是卷的。
孟大人竟是跟她一样有一头卷发。
平日见到孟大人时,他总是仪表堂堂,玉冠束发的得体模样,几乎根本没有机会看到他头发披散的样子。
“没什么?”孟时景问。
姜唯洇此时什么都听不进了,死死地看着他的卷发挪不开视线。
谢斐见她傻楞着没反应,顺着她视线看去,只见她一直盯着的方向正是孟时景这张刚从水里出来的脸。
孟时景的相貌的确是男子里的佼佼者,京中暗慕他的姑娘数之不尽,能力上,他也的确是个很有才学有头脑的人。
谢斐心里没由来得烦躁。
他少时曾随高僧游历天下,见过不少世间百态与千人千面,孟时景的确不错,但也仅是不错罢了。
没什么稀奇的。
“我……”姜唯洇站了片刻,忽地感到一阵眩晕。
她摇摇晃晃地倒在了谢斐怀里,顿时失了方才的神采。
谢斐顺势一接,将她打横抱起,直接走了。
留下孟时景站在原地,忧虑地望着那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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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让属下查的事有眉目了,从几日前起,这避暑山庄便时常有黑衣人出没,看来姜姑娘坠湖一事也并非是和沈小公子贪玩引起的。”
谢斐换了身干净的衣袍,微仰脖颈扣衣襟口,边淡声问:“那皮影戏的事可查到了?”
梅良心道:“那戏班子只说是有一个男人给他钱,让他负责讲这个故事,其余的戏班子的人也不清楚,收了钱之后,那男人便再也没有出现了。”
谢斐撩袍落坐,“看来这避暑山庄这两日的确热闹,姜重阶果真来了。”
“殿下是怀疑那皮影戏是姜姑娘父亲的手笔?”
梅良心恍然大悟,“所以是姜重阶想利用这出皮影戏将姜姑娘引出来,那既然他知道姜姑娘在殿下的身边,为何不出来呢?”
谢斐道:“目前尚且不知是谁在追杀姜重阶,像他这般身上背负了无数仇家追杀令的人,无论何时现身都将有性命之忧,他大抵是在估量他的女儿如今还安不安全。”
至于那个皮影戏的故事,想必是姜重阶已经在私下见过姜唯洇了,但因姜唯洇失去记忆,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才引发了误会。
姜重阶不解女儿为何看到他却不认识,才特地弄了这出戏。
皮影戏的事也打草惊蛇引起了追杀姜重阶的暗卫的注意,这才顺藤摸瓜找到了姜唯洇。
按照姜重阶这般谨慎的性子,恐怕这次之后,他将会有一段时间不会再主动寻来了。
他将这个女儿看的很重,宁愿在外面被追杀,也不会再把危险带到姜唯洇的身边。
谢斐淡淡分析了一番。
梅良心听完后,忧心忡忡道:“那若是如此,我们想找到姜重阶岂不是更加难上加难了?”
这次查到姜重阶的下落,还是梅毛病废了不少的精力。
所以谢斐才会把姜唯洇带到避暑山庄来,目的便是引得姜重阶现身。
奈何姜重阶实在太谨慎了,他无法判断太子对他是敌是友,他也不能贸然的现身,所以只能想尽办法与姜唯洇取得联系。
偏偏其中的误差便在姜唯洇身上,她失忆了。
姜重阶此人极其擅长易容和伪装,他能力高超,无论是毒术还是医术皆是令人想要争相抢夺的存在。
这么多年,没人知道他在暗中究竟在为谁卖命。
就连他有女儿的消息,谢斐手下的探子也是最近才查到的。
谢斐懒散地闭上眼,“该出现的迟早也会出现,急也没用。”
梅良心紧抿着唇,提醒道:“殿下的身上可是还有余毒未除,太医说了,若是毒素在体内存留太久,将来兴许会达到失明的后果。”
“殿下……”
殿下近两年起,一到夜里视力就已经极其不好了。
这类的隐疾,殿下还一直藏着掖着,除了他们梅氏兄弟之外,就连皇后娘娘都不知情。
若是将来殿下真的失明了,那这东宫之位岂不是……
岂不是要拱手相让?
“若是姜重阶为殿下解毒,殿下就不必担忧了。”
谢斐扯了扯唇。
担忧吗?
他从未担忧过。
对于这个太子之位,他也并没有外人想的那般看重。
他生来便拥有那无数人望尘莫及的一切,而看似什么都有的人,才往往是一无所有。
“唔……”
一帘之后,响起了少女模糊不清的呜咽声。
梅良心笑道:“太好了,姜姑娘醒了。”
“属下去吩咐丫鬟将煎好的药端来。”
姜唯洇扶着被褥坐起身,她溺水后还强撑着站了一会儿,导致后来体力透支才晕倒的。
好在休息了许久,没那般难受。
姜唯洇看了眼窗外天色,此时天色已然晦暗了。
殿下呢?
屋内静悄悄的,除了偶尔有夜风灌进来,听不到任何声响。
姜唯洇醒来后,整个人还浑浑噩噩,满脑子只有她跳湖之前那个黑衣人凶神恶煞的模样。
她渐渐有些察觉到,好似那些黑衣人不仅仅想取她的性命,而是想把她抓走。
抓走她,定是要威胁她的父亲。
可她现在有关父亲的事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知道为何她父女二人会被追杀,显然现在除了她,她的父亲也处于危险之中。
那黑衣人还在避暑山庄,那定然还隐匿在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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