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丑足球现身

    大紫球带着王天霸离开玉渊潭公园的时候，第一锅螃蟹刚刚出锅，按理说大紫球早该赶到了。吃螃蟹也是细活儿，老陆不紧不慢地吃完了一只螃蟹，大紫球还没到，出了什么问题？
    其实在离开玉渊潭公园之后，大紫球只用了三秒钟，就降落在了万寿小区里。但落地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它忽然不动了。
    “你对我动了什么手脚？”大紫球问道，声音明显比之前虚弱，好像受了重伤。
    怎么还好像？肯定是受了内伤。老猪是不是面瓜，得看跟谁比。
    王天霸刚有点得意，大紫球忽然剧烈震荡了一下，一道光波从球体内射出，四周忽然绽放出千万片花雨，绚丽多彩，十分夺目。小区里漫步的大爷大妈都停了下来，望着漫天飘落的花瓣，想起了初恋。
    “傻妞？”王天霸急忙环顾四周，寻找傻妞的身影。
    傻妞有一招儿“天女散花”，每一片花瓣都是一件致命的武器。黄眉、猴哥都曾被她这一招儿逼得手忙脚乱。
    王天霸失望了，傻妞没来。大紫球是降落在了小区的花坛上，那些花瓣是被大紫球震飞出去的。
    大紫球似乎越来越虚弱，球体内的空间越来越逼仄，空气越来越稀薄，王天被大紫球包裹着倒在了地上。
    那些凑上来的大爷大妈们也都十分诧异，他们看到那个圆圆的大紫球泄气了，慢慢“瘫化”，从一个球瘫成了一滩紫泥，泥里还包裹着一个人形，在奋力挣扎。众人想上前帮忙，把人弄出来，但不知道从哪儿上手。
    大紫球越缩越紧，像紧身衣一样贴在了王天霸身上，王天霸几乎喘不过气来了，双手努力在鼻子前面撑起了巴掌大的空间，“露点缝，给我点氧气。”
    大紫球没有回应。一个大爷裤腰上恰好挂着一把瑞士军刀，急忙摘了下来，在王天霸鼻子的部位划了起来。
    北京大爷大妈有各种款式，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只要一张嘴，几乎都一个味儿，像同一条流水线上下来的，眼神里闪烁着帝都人的自信与浑不吝，傲视全国各地同胞。
    这条流水线上的人在遇事时的反应却不尽相同。胡同那位大爷生命中最后的价值就是给这个世界添堵，而这位瑞士军刀大爷却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要给王天霸割出一条生路。
    这个世界的复杂之处也正在于此，如果地球上生活的全是胡同里的大爷，那还是尽快毁灭吧，赶紧的。但是这里也夹杂着一些瑞士军刀大爷，这就不好办了。
    大爷用尽了割、捅、钻……各种招式，累得满头大汗，却连针尖儿大的缝隙都没弄出来。另外几个大爷大妈也从各个角度撕、拽、揪、扯……企图给王天霸多创造出一点空间，让他能在里边喘口气。可惜，大家的努力无济于事，“紫泥”越撕越紧，里边的王天霸动作越来越迟缓，凌乱，绝望……
    “不行了，不行了……”
    几个大妈的声音传进了王天霸的耳朵里，逐渐远去。王天霸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糊成了若干个碎片，像那千万片花瓣一样，朝自己涌来，使他应接不暇。
    意识碎片掠过之后，忽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大肚子。
    一个圆圆滚滚的大肚子。
    不是老猪的肚子，这个肚子比老猪的肚子小两码，比老猪的肚子更圆，更嫩，更光滑。
    王天霸竭力把视线上移，看到了孙飞燕的脸——飞燕怀孕了。
    王天霸在生命的尽头兴奋了，这或许是对他最好的安慰了。
    一双大手轻轻按在了飞燕的肚子上，飞燕甜蜜地回过头和男人耳鬓厮磨。
    “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男人说。
    王天霸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这不是他的声音。
    也不是小武。
    小武早上那个打鬼子的梦弄得王天霸一直不痛快，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武。
    当王天霸看清了那个男人的五官时，气活了。
    居然是小千他爸。
    飞燕居然和小千他爸有一腿。
    王天霸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醒了过来。
    应该这么说，王天霸在飞燕和老陆的世界里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同时在现实世界里醒了过来。
    王天霸能醒过来，是因为大紫球醒了，裂出了一道缝隙，给王天霸提供了新鲜空气。
    众大爷大妈没能给王天霸创造出呼吸的空间，却把大紫球给撕醒了。
    大紫球慢慢又涨成了直径两米左右。
    “老几位，救命之恩，王天霸必涌泉相报。”王天霸对外边的大爷大妈拱了拱手。这时他忘了算账，大爷大妈们虽然救了他，但也救了个祸害。如果大家不出手相救，王天霸和大紫球同归于尽，飞人团队的威胁是不是就解除了？
    账能这么算吗？
    “陆小千家在哪儿？”
    大紫球的虚弱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有没有完全恢复，至少恢复了一部分。
    “你不什么都知道吗？”
    大紫球既然能找到这儿，找不到陆小千的家？
    “哦，六号楼三单元1502。”大紫球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大紫球“嗖”地飞到了八十米外的六号楼三单元门口，吓得大爷大妈们再也不敢上前了。
    大紫球到了门口，却进不了门，它直径两米，略宽于单元门，挤不进去。
    “怎么进？”大紫球再次问道。
    “你这么先进，还不知道怎么进楼？”
    “你也不知道？”大紫球问道。
    “如果你告诉我，你从哪儿来，为什么消灭飞人，说不定我能想出办法进去。”
    “其实你现在很想带我去找你师父。我能打过猪哥，但未必能打过黄眉。”
    “你看看，我也在想办法带你去见他。”
    现在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黄眉身上。
    大紫球正在望着单元门发愁，一个少年拍着足球从楼里走了出来，蹦蹦跳跳踢着球跑开了。
    “这么简单？”
    足球给大紫球带来了灵感，它忽然把王天霸从体内 “挤”了出来了，“嗖”地一下缩小成了一个足球。
    就是小千梦中那个丑陋的足球。丑足球就是大紫球。
    大紫球也是球，圆没有问题，很圆非常圆，但球体上的网格图案画得歪歪扭扭，线都没画直，白格和黑格大小不一，互相侵略，犬牙交错，参差不齐。
    丑足球蹦上台阶，滚进了单元门，来到了电梯间，自动升起一米高，球体里长出了一根手指，摁了电梯键。
    它不知道怎么进单元门，却知道怎么摁电梯键。王天霸无法解释，只能把种种的不解归结于它的学习能力。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在电梯里，丑足球诡秘地对王天霸说。
    “什么秘密？”
    “只要我不说话，你就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王天霸对丑足球竖起了大拇指，说出了一句范总的台词，“人才！”
    到了十五楼，电梯门打开，只见一只大闸蟹趴在电梯门口。
    毫无疑问，这个大闸蟹就是陆小千，别的大闸蟹没这么聪明。
    陆小千不是回锅了吗？怎么在这儿？
    被老陆第二次摁进锅里之后，小千学乖了，没再挣扎，进去就躺平了。老陆当然想不到大闸蟹心眼儿这么多，见它没动，出了厨房。小千再次顶开锅盖爬了出来，顺着灶台摔到了地上，躲着父母的视线，蹑手蹑脚地溜着墙边爬到了门口，潜伏在了鞋架子下面。
    老陆擦掉了那几个字之后，以为小千已经回来了，满屋子找了半天，又打开客厅门朝外张望一下，小千趁机从鞋架子下面爬了出来，溜出了门外。老陆没张望到小千，关上了门。小千忙爬向了电梯口。
    小千知道，在变成大闸蟹之后，不止丑足球是他的敌人，所有人类都是他的敌人，每个人都憋着想吃了它。
    逃出了父母的魔爪。小千刚刚松了口气，谁知撞上了王天霸和丑足球。
    刚出狼窝，又进虎口。
    可惜小千没有梦到眼前的这一幕。梦中的记忆是以碎片的形式呈现的，碎片之间看不出明显的因果关系。
    丑足球滚出电梯后，在大闸蟹面前停了下来，和它对峙了五秒钟。
    丑足球一字一顿地对大闸蟹说：“陆小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