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贺耸了耸肩,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大旱乃天灾,绝非人力可改,朕能做什么?即便她拿了这个位置,她又能做什么?”
舒太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哀家知晓她是不会水的,不然也不会让谷子把她迷晕推下水去,终究是哀家思虑不周,没料到她居然能活着回来。老妖婆护着她,实在没办法继续下手,后来老妖婆终于过世了,她翅膀也硬了,又谨慎无比,来历不明的东西她碰都不肯碰,明里暗里都有高手护佑着她。本以为她去了封地,远离了权力中心,哀家也派人打探过她的情况,她每日居于府中,饮茶赏花,偶尔去视察整修的堰陂,以及壮大粮仓,并没有其他的大动作。谁能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大旱,堰陂和粮仓都派上了用场。”
舒太后摇了摇头,继续说:“那些受她恩惠的百姓都呼着‘长公主万岁’,只把她认作皇帝呢。如今她已是人心所向,声名煊赫,底下官员蠢蠢欲动,贺儿啊,你再不拿出点实际行动,只怕这江山真的要易主了。到时候,我们娘俩的下场,应该能想象。”
当年李承贺是靠怎样的手段夺得这个皇位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原以为坐上了这个皇位,便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没想到,每日有这么多烦心事劳心劳形。一会儿某个州动乱,一会儿这个州水患,一会儿那个州蝗灾,如今竟是东越全国大旱,每日的奏折跟雪花一样,一片片连着来,毫无断绝,只看得他心烦不已。
有时候,他真想把奏折全部推到地上去,撂挑子不干了。
可是刚刚舒太后也提醒他了,他不能退。
一旦退后,失去了皇帝这个保护外壳,那他曾犯下的罪,会将他生吞活剥。
想毕,他握紧了拳头,凛声道:“选个黄道吉日,朕要前往鹿关山祈雨。”
祁进行礼应声:“是,奴才这就去办。”
李承贺敲着龙椅上的龙头,脑海里忽地冒出一个想法,然后喊住了祁进:“等一等。”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立马去通知行刑官,将两个舞姬斩首后,想办法用狐狸脑袋把她们的首级替换,然后挂在玄武门城墙上,对外便说两个舞姬是妖精变的,她们使用妖术迷惑了朕,把过错全推到她们身上。而朕圣明,识破了妖精的诡计,怒斩妖邪。此外,通知御膳房,各宫的饭菜一律降下规格,尤其是朕和皇后宫里的,让百姓们知道,朕与他们同进退,他们自当感恩戴德。”
“是,奴才马上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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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京城的消息传到了隐州,紫菀禀报着:“李承贺身边的两位舞姬是狐狸精变的,她们使用妖术迷惑了李承贺, 后来李承贺识破了她们的诡计, 将她们斩首示众,并将她们的首级挂在玄武门的城墙上, 百姓们也看到了,城墙上头挂的,的确是两只狐狸脑袋。”
江辞嗤笑了一声,忍不住低头喃喃道:“狐狸精, 狐狸精,也亏他想得出来。”
男人自古就是这样, 作为掌权者时, 无论多昏庸多残暴,做了什么错事,到后面总是让女人来承担, 说什么红颜祸水, 迷惑了男人们的英武决断。盛世美人点缀, 乱世美人顶罪,妲己如此,杨玉环亦是如此。
世间有没有狐狸精都是另一回事,倒是李承贺的狐狸尾巴已经藏不住了。
既然他要用狐狸精来推脱自己的过错, 那就怪不得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想毕, 江辞抬起头, 缓缓道:“民间墨家之说盛行, 墨子宣扬天志明鬼,认为天志就是兼爱天下百姓, 君主违背天意就要遭受天罚,墨子还认为世有鬼神,会对人间君主贵族赏善罚暴。此外,我曾听闻一则民间传说,据说帝王昏庸残暴就是违背天意,上天会降下灾难以示警告,若还不悔改,便会派下狐妖祸乱朝纲,若再不悔改,将会有更大的灾难。”
李承霖微微皱眉,思索道:“民间确实盛行墨家之言,不过,你所说的这则民间传说,我却是从来也没有听过啊,当真?”
江辞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传说传说,传着传着大家便知道了,传着传着便是真的了。”
李承霖瞬间领会了江辞所要表达的意思,立马点头说道:“好!不管真假,本宫助你一臂之力,让它成为真正的传说。”
她将紫菀唤到身边,在她耳边说了一阵子话,又嘱咐道:“此外,给安国公递去消息,暗地里可以准备好重组旧部了。”
“是,奴婢遵命。”
天泽二十年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李承贺于鹿关山祈雨,告祭神灵,途中香火灭了三次,场面一时有些难看,但人多事多的,他也不好当场表现出来,只得默默地接过了礼部官员递过来的香火。
与此同时,人群中一个假扮小太监的女子左右打量着,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借着祭祀时的锣鼓声做遮掩,偷偷放出了烟花弹。
不多时,皇帝祈雨途中香火熄灭了三次这则消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很快又传遍了整个东越国,百姓们不由得议论纷纷,就连各地官员将士也开始有些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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