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李拾柴的模样,陈永福一下子怒了,扭头对李锦、贺珍满脸不屑道:
“闯王是不是在京城那场破城之战中,被下面的人给蒙蔽了?”
“你们且瞧瞧,这过来的人哪有一丝阵前大将的威风,教我看来,一个百户长都比他有气势多了!”
“直娘贼,这就是那所谓传闻中的神奇公子的手下?”
“若都是这样的货色,本伯敢说,不是闯王被人弄得草木皆兵就是被人蒙蔽了!”
正说着,李拾柴打马走了过来。
陈永福马上脑子一热,脱口便道:
“你就是这次神奇公子指定的前锋主将,瞧你样子,恐怕从前也是官军吧,都曾在哪个军中厮混,任过何职?”
兴冲冲甚至有些志得意满而来的李拾柴,哪想得到被人一上来便是劈头一问,几乎下意识道:
“你是何人,眼睛倒是十分毒辣,竟一眼看出我原来的身份?”
“不错,在秉笔大太监王公公执掌京营时,老子曾在神机营中的火器营厮混过。官职么,实职什长,但王公公已经许了百户长一职。”
“可惜,老子还没有走马上任,就被你们这群乱贼攻破京城,老子的百户长算是煮熟的鸭子彻底没影了!”
原来不过一个区区百户长,还是没有走马上任的——
陈永福两眼一眯,忽然倨傲地扬头道:
“本侯乃是皇帝钦赐的开封总兵,只可惜他太过无能,被闯王一路千里跃马京师势如破竹,就算是你口中的乱贼,老子依然还是更进了一步,乃是伯爷了!”
“小子,你何德何能,竟敢这般大喇喇地纵马而来,是要对本侯吆五喝六么?”
侯爷?
李拾柴这时终于反应过来,忽然脸色大变,扭头问道:
“陈学武,他是谁,到了这般田地,还敢在我军面前口口声声伯爷长伯爷短的?”
“狗日的,连闯王这时都要当缩头乌龟了,他又算哪根葱,陈永福吗?”
陈学武在一旁看戏一般,呲牙一笑道:
“老李,他就是陈永福,如假包换的文水伯是也!”
果然就是陈永福——
李拾柴猛然冷冷一笑,索性也不下马了,直接端坐于马上,露出一脸胜利者之态道:
“陈永福,原来你就是陈永福,可惜了我家将军对你多念叨了一嘴——”
“哼,莫说英雄不问出处,就算是我从前做过叫花子,可现在能被我家将军麾下,还能一路成长为一个主战连主官,即便将你所谓的侯呀伯呀现在换给我,我也不会心动半分!”
“陈永福,你一个马上就要穷途末路的前总兵,后乱贼之所谓文水伯,你他娘的谁给你的底气敢于藐视与我家将军亲自打造出来的这支威武之师,胜利之师?”
“若非我家将军有言在先,汉人不打汉人,不信你我现在摆开阵仗,以你一个所谓伯爷与我一个区区什长比划比划,老子分分钟将你灭掉!”
你——
陈永福怒不可遏,刚刚抬手就要戟指大骂,就见眼前一道火光闪过,紧接着便是一声悲鸣,陈永福就感觉自己的战马突然浑身一哆嗦,跟着仰天长嘶,两条前腿一跪,就将他一个倒栽葱狠狠甩在了马下。
再看李拾柴,却是收起手中八一杠,张嘴在黑洞洞的枪口前吹了吹,俯视着连人带马横滚在地上的陈永福道:
“我家将军是说了,汉人不打汉人。”
“但我家将军还说了,有些汉人,若是坏起来,狠起来,甚至比鞑子与奸贼乱党还要可恨、可恶、可杀!”
“对于这样的汉人,我家将军说了,特许我可以先斩后奏,以儆效尤!”
“而我家将军给我们的底气,就是手中这把指人便死的神枪。看在我家将军多提了你一嘴份上,方才这一枪,算是我替我家将军对你们的警告。”
“倘若再有下次,这神枪里的子弹,就不会让你的战马做了替死鬼!”
这一下,别说当事人陈永福,就连旁边的李锦、贺珍,也都吓得魂飞魄散,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连连退出数丈,站在那里,汗毛林立地盯着李拾柴手中的八一杠,看得呆若木鸡。
他们三个哪里想得到,曾经的陈学武、宋黑子、张二娃三支百人百枪已经让他们的闯王都惊艳到五体投地的地步。
谁知,这天底下,竟然还有比新式火铳还要高出不知多少的神枪?
见三人大气都不敢出,甚至连陈永福的亲兵,都不敢上前去将他从马下搀扶出来,李拾柴这才横枪在手,也不打算在此多留了,直接拨转马头道:
“咱们一码归一码——”
“文水伯,你们的闯王既然将你部留下供我家将军指派,别不多说,这北门之地,现在已经由我们夺取下来。接下来,我们将很快向纵深推进。”
“所以,剩下的,也该你们上场了。”
直到这时,贺珍、李锦才长舒一口气,心道既然这些悍兵点名还要用他们,想必他们也就不会与这些悍兵打生打死,总算是逃过一劫了吧?
想着,两人终于打起胆子,回到原地,惊惧地望着李拾柴连同陈学武在内,双双拱手一揖,这才伸手扶起陈永福,嘴里道:
“敢问这位、这位将军,贵军要我们在这北门怎么做?”
李拾柴冷眼看着陈永福爬起身,讪讪地站在对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直接丢出一句话道:
“我不是什么将军,不须你们前恭后倨装模作样。”
“至于你们要怎么做,很简单,就当一次清道夫和看门人吧——”
“稍后,你们的贺珍将军请率本部不少于三千人马,登上城头向西门城头方向运动,以便接替我们杀入纵深后留下的空挡,只要守住我们一路攻取的这个空挡即可。”
“同样的,请你们的李锦将军也是如法炮制,不过却要比西门方向多出两千人马作为预备队,以三千人马也等上城头,向东门城头方向运动,沿途留下足够多的兵马镇守我部留下的空挡即可。”
说着,李拾柴终于正眼看向陈永福,点头道:
“至于文水伯么,你还继续做你的北门镇守主将,除了在地面配合我部深入到山海关城区纵深留出的空挡外,这北门城门内外及其延伸出去的三里之地,只要不放走一个吴军,放入一个鞑子兵,就算你们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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