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听了一遍后,车尔格、阿山、爱松古以及博洛等众多幕僚和心腹,全都在大惊失色中,纷纷摇头,坚决反对阿济格再次以身犯险,以免又重蹈覆辙。
这些人不敢想象,在已经确认失去了摄政王这个噩耗之下,如果阿济格也跟着被最近一连串发生的神秘事件所连累,再失去了他,那整个盛京可就要真的天翻地覆,万劫不复了!
而且,爱松古、阿山这些悍将,平日里对唯唯诺诺,但一旦遇到这种事关整个国体之变时,他们所有人的胆子,都是出奇的大,就算阿济格现在拿出金刀,甚至将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绝不会退缩半步。
一众心腹战将和幕僚,很快达成共识,仅仅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由最为孔武有力的阿山和博洛,上前出其不意地将阿济格拦腰抱起,然后将他架在马上,毫不犹豫地便撤军而去。
阿济格一开始十分愤怒,一路叫骂,甚至扬言回去便要将他们全部砍头。
然而,在爱松古、车尔格的授意下,三千大军,已经完全从出来时的耀武扬威,尽可能的大张旗鼓,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偃旗息鼓,而且一路专门挑拣着河岸旁的林子行走,走了半日,从大河尽头来到大河中游时,一个场景,让怒骂不止的阿济格彻底熄火了——
只见湍急的大河之上,忽然多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船只。
这些大小船上,无一例外全都站满了手持刀枪的汉兵,一个个警惕地瞪视大河两岸,明显是在沿路搜寻着什么。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少数大船之上,甚至已经架起了红衣大炮,黑洞洞的炮口,直指两岸。
唯一可惜的是,这些巡弋在大河之上的武装船队,竟然没有打出他们的旗号。
然而,没有旗号的汉人,有时反而比打出旗号的汉人,还要难对付,甚至更加难测、可怕!
爱松古一把将莽古尔巴提溜过来,将他推到最前面道:
“狗奴才,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船上的汉兵,有没有唯独摄政王的那支汉兵百人队的人?”
莽古尔巴自然也知道厉害,急忙揉揉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起来。
看了半晌,他方才害怕地摇头道:
“都、都统大人,这大河上的水兵就是水兵,与此前拦截摄政王的那一拨汉兵,完全是两路人!”
此言一出,车尔格、爱松古等人,不由得更加眉头紧锁。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可就越来越大了!
别的不说,没有入关前,这大明好像死水一潭,每个汉人,也都像绵羊一样随便捏弄都只会叫唤而已。
但一入关,怎么就突然跑出这么多汉人、不是,是汉兵出来?
而且,还东一拨,西一波的层出不穷啊!
倘若整个大明现在都是这样的汉人,那、那这次大举入关,这仗可该怎么打下去呀,尤其是现在连最为英武不败的摄政王都折戟沉沙到了人家手中……
三千大军,一动不敢动,全都平息凝气,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大大小小的船只,足足过了一炷香,方才从大河之上呼啸而去。
船队刚过,车尔格、爱松古等人,便齐刷刷地向阿济格望去,一个个焦躁不安地出声谏道:
“王爷,为今之计,第一要务是王爷你个人绝不能再有任何闪失,必须速回大营!”
“是呀王爷,回到大营后王爷还应速派心腹回京,将此天大之事速速通报与豫亲王知晓,同时赶紧想出一个对应之策来。”
“另外,王爷,我们恐怕还是得做好与其他各旗沟通准备,一旦消息再也无法隐瞒,或者形势发展到已非我两白旗可以独立支应之时。那时,王爷,我们就得抛开个人恩怨,团结一心全力对外了啊……”
七嘴八舌中,阿济格也是越听越惊心,越听越害怕,隐约感觉到这件事情,其实到了这时,已然不是他多尔衮、阿济格、多铎以及两白旗自家的事情,恐怕早晚都得向那个白捡了一个皇位的小福临通报此事!
一阵烦闷后,却又一时无解。
最后,阿济格烦躁地一挥手道:
“回营,回营后尔等速速拿出一个章程来再说!”
众人簇拥着阿济格刚要上马再度沿河潜行而去,河面上,却忽然又传出一阵紧似一阵的轰鸣声。
车尔格等人慌忙将阿济格又扯下马,屏住呼吸齐齐望去——
只见一艘外形十分怪异的小船,既没有风帆,更没有船工,甚至连惯常的桨都没有一个,却在奔流如注的大河上如履平地般风驰电掣着,而且速度还奇快,转眼间,便远远地点射而来,又一闪而过,一阵风似也的消失在远方。
这样的“船”,谁见过呀,简直闻所未闻。
而且,它周身散发出的光泽,似金非金,似银非银,整个船体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做成的,但却又像铁壳船,又似巨木巧工而致那传说中的郑和宝船!
这“船”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包括阿济格在内所有人都还怔怔地盯着河面发愣。
忽然,莽古尔巴喜不自胜地喊了出来:
“王爷,王爷,奴才听出来了,这刚刚过去的怪船,它嗡嗡嗡的声响,正是此前在那大河尽头剿杀摄政王兵马的那种声响!”
声响,剿杀?
众人一阵愕然,阿济格更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忽然一鞭子挥出狠狠抽在莽古尔巴身上道:
“狗奴才,你就算听出声响,也不用这么兴高采烈的吧?”
爱松古心细如发,忽然质疑道:
“不对呀王爷,这奴才说的对不上啊。”
车尔格也早就反应过来,跟着戟指骂道:
“狗奴才,前面你说的是这嗡嗡嗡声响是从天而降,才有伴随着的神火而下。”
“现在又说是刚刚过去的那怪船,娘的,船在大河之上,怎么又牵扯到了天上去,难不成你说的这嗡嗡嗡声响背后的怪物,还能上天入地下海吗?”
莽古尔巴一听也怔住了,细细一想也对呀,跟着便又痛苦不堪地连连摇头为自己辩解道:
“王爷,这声音奴才是听得一模一样绝不会错的,但为何它又、又从天上到了这大河之上,奴才可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阿济格已经一刻也不想在这大河岸边停留了,只是一脚踢开莽古尔巴,忙不迭地往自己的马背上爬道:
“走,快走,离开此地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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