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抉择

    白鸟舞的爆发一下子震慑住了整个战场。
    她以自己的重伤，换来了三只结丹异兽和一群筑基异兽的死亡，一下子改变了战场双方的士气。
    虽然异兽方面仍然占据着结丹修为数量的优势，但是人类这方也多出了一丝胜利的希望。
    银鬃狮波比、呼兰宇、以及铁皮人奥尔托伦斯的进攻势头，一下子上来了几分。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因为士气大振，相应地提升了几分。
    异兽方的翼火蛇首领看着面前的银鬃狮波比愈战愈勇，发出桀桀怪笑：“看样子你们人类，果然还是留有一些后手啊。还是让我来快点扼杀掉……你们那不切实际的希望吧！”
    话音刚落，翼火蛇首领突然加速，向银鬃狮波比猛烈冲撞了过去。
    银鬃狮波比面对翼火蛇首领的血盆大口，不想正面对抗，下意识地闪躲开来。
    但意想不到的是，在银鬃狮波比闪躲之后，地面竟然再次龟裂，窜出了第三条翼火蛇！这条翼火蛇直接咬住了银鬃狮波比的两条后腿，直接抵在了侧面的山壁上。
    “啊……啊……！我的腿！”银鬃狮波比完全没想到地面竟然还隐藏着一条翼火蛇，直接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两条后腿被翼火蛇的尖牙穿过，几乎钉在了山壁上。
    这第三条翼火蛇吐着长长的红信子，舔着银鬃狮波比的身体。
    “你们，这是卑鄙，以三敌一不算，竟然还偷袭！”银鬃狮波比强忍着剧痛，痛骂道。
    “以三敌一？有么，你不会算数吧。”翼火蛇首领发出冷笑。
    就在银鬃狮波比的错愕间，他被钉住的山壁再次颤抖了起来，在众人的惊讶当中，第四条翼火蛇从山壁后面窜了出来，直接将银鬃狮波比上半身一口吞了下去！
    “波比！”向芸儿失声叫了出来。银鬃狮波比和她结为战斗伙伴已经快十年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平常那个威风凛凛的银鬃狮波比，竟然在此处被一直隐藏着的两只翼火蛇……直接撕扯成了上下两半，连一句遗言都能留下。
    “波比！”呼兰宇也和灵兽有着深厚的感情，见到此幕，满眼血红，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愤怒地朝鬼金羊首领扑上，一副恨不得以伤换伤的打法。
    “你大意了……”就在呼兰宇激动之时，心火狐突然抓住了机会，手中一下了出现了数枚魔法幻化出来的金色利刃，一个侧步，移到了呼兰宇的背后，金色利刃直接弹出，刺到了呼兰宇的后背上。
    “我的魔法不止是金色丝线，也可以是金色利刃哟。”心火狐媚笑道。
    金色利刃似乎没有实体，击中呼兰宇之后便逐渐消散，只留下了数个深可及骨的伤口。呼兰宇吃痛之下，舞起长刀环绕一击，总算是逼退了鬼金羊和心火狐。
    但他能感到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后背上的许多个元力结点也都失去了感知。他深知自己目前的情况极为糟糕，恐怕再战不了几下，只要再出现一个失误，恐怕小命就要丢了。
    不……更关键的是……银鬃狮波比的战死，一下子空出了三条翼火蛇！这三条翼火蛇玩味地四散开来，戏弄般地分别滑到铁皮人奥尔托伦斯、呼兰宇和嬴不器的面前。
    仅仅是刹那间的欣喜，但此时此刻，一种绝望感开始在人类方仅剩的这三人间弥散开来……本来就已经是勉强而为，现在对面又多了条强大的翼火蛇，那取胜的希望……还有吗？
    “你们难道就天真的认为翼火蛇只有两条吗？哈哈，真是单纯的人类啊。”翼火蛇首领说道。他玩味地看着嬴不器，仿佛他已经是自己的盘中之物。
    翼归辰和向芸儿也互相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也看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
    “我们，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吗？”翼归辰第一次说出了如此悲观的话语。
    “可能我们能做的，只有祈祷了。”向芸儿也找不到任何乐观的理由。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整个审判殿头顶的山壁，伴随着一道巨大的雷音轰鸣，整个山壁突然被一股巨力劈开。整个山洞仿佛坍塌了一样，山壁坍塌了下来！
    整个审判殿突然陷入了一种慌乱，无数的碎石山岩砸了下来，无论异兽还是人类，都开始奔逃，躲避着山壁。
    魅魔和心月狐控制着俘虏的三名人类修士，与四条翼火蛇和其他的异兽汇合在了审判殿中央，正好位于那繁复花纹雕刻的蛇头山壁之前。
    幸好只是山洞上部被轰开，那块蛇头山壁由于是矗立在审判殿里面，看起来仍算完好。
    嬴不器痛苦而不舍地看了翼归辰一眼，却无力去挽救，只能撤退回去，和呼兰宇聚到一起。铁皮人奥尔托伦斯则是快步走到已经无力地瘫软在地的白鸟舞跟前，用身体帮助白鸟舞挡住了山洞坍塌的乱石。
    白鸟舞眼看着翼归辰被裹挟着站在异兽那边，心中也是难受至极。她努力地想要站起身子，看看能否还有力量再来一曲【彃日解羽】，却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体，连独自站立都已经做不到了。
    “是小雷鸟吗？但是，他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力量才对啊。”呼兰宇眼看着被轰开后、重见天日的审判殿山洞顶部，自言自语道。
    就在他说话之极，果然在山洞顶部，显露出来了小雷鸟的身影。
    在那小雷鸟旁的是……竟然是昆珏山的明甫悠子和楚攸宁两位元婴初期的仙人长老，以及神息镇镇长赫连达。
    明甫悠子一身素色白衣，手握坎离灵珏剑，周身激荡着灵气，看起来刚才就是她的一剑之威。旁边的楚攸宁和赫连达都未拿着武器，楚攸宁脸上的伤疤在此时显得格外亲切，他那阴冷的杀意直接在审判殿蔓延了开来。
    “救兵……果然来了！”嬴不器看到明甫悠子，心中不禁大喜。
    看样子，他的魔法哨子果然成功地向明甫悠子传递过去了危机信号。而明甫悠子果然急速赶来，在这人类岌岌可危的最后关头，惊险赶到。
    “竟然是仙人境界，我们的恶魔盟友真的是不可靠，本来说的是帮我们拦截仙人境界，谁想竟然欺骗了我们……”翼火蛇首领狠狠地说道。面对两位元婴初期的仙人，本能地感到了畏惧，面容严肃地说道。
    “真是让人没有想到，曾经自立骄傲的异兽竟然和恶魔合作在了一起……你们的恶魔盟友的确拦截了我们，但是没有拦截成功，反倒被我们的同伴截住了。”明甫悠子盯着翼火蛇首领，冷冷说道。
    她快速地环视了一下战场。
    战场山石狼藉，尸体遍地，足可见刚刚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恶战。
    当明甫悠子看到嬴不器站在人类方的安全地带时，心头一松。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刚才一路御剑狂奔，总算换来了一个还不错的结果。
    但是当她看到在异兽那边被束缚住的翼归辰等三人时，又是心头一紧。
    她虽然看不到心月狐束缚住的翼归辰的魔法金丝，但看到翼归辰等人那不正常的身体姿势，她能猜到一定是某种控制魔法。
    面对人类来源的仙人战力，翼火蛇首领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你们也不要小看我们异兽哟……即便面对仙人，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为了抵抗仙人，我们可是专门在审判殿布下了一道最强的魔法阵。”
    随着翼火蛇首领的话语，其他三只翼火蛇纷纷遁地，潜入到了审判殿的地下。
    很快地，整个审判殿的地面开始显露出了一个繁琐的魔法阵，混合着各种形状的图案，开始绽放黑气。
    随着魔法阵黑气的弥散，目前异兽集合的身后，审判殿中正中央那矗立的雕刻着蛇头图案的山壁，仿佛也在和这魔法阵呼应一样，显出金色和红色的两道异光。
    金色和红色的异光与魔法阵的黑气此起彼伏，产生巨大的灵气。雕刻在山壁上的蛇头突然仿佛活了过来一样，一道虚化的巨大蛇头巨影开始爬出山壁，散发出一股明显超过结丹境界的力量。
    随着金色和红色的两道异光一次次的闪灭，地面魔法阵涌现的黑气越来越多，这虚化蛇头的力量也在逐渐上升。
    “这好像是某种利用神之裂隙神力的转化阵法。他们在借助背后死亡禁区的黑色神力，灌输给这禁锢的虚化魔法大蛇。”楚攸宁看到此时，面色严峻地说道。
    “不能再给异兽积攒灵气或者是神力的机会了！”明甫悠子也果断地说道。
    她能感到这虚化蛇头在不断蓄力，产生越来越接近仙人的力量，甚至隐隐有一股让她也心悸的神力。如果不能迅速了结对方，她只担心这场战斗会更加难以收场。
    但她的手按在坎离灵珏剑，还是迟迟没有出手。她看向处在异兽群中的翼归辰等人，心中还是终究有些不忍，仍有些顾虑是否使出自己的杀招绝技。
    她面临一个抉择。
    一个每分每秒都在愈发艰难的抉择。
    如果选择全力出手，那不仅可以迅速破坏异兽的魔法阵，也很大可能可以以压倒性的力量直接歼灭异兽。只不过代价就是……翼归辰等人类恐怕无法幸免于难，也会一起陪葬。
    但是如果选择不出手，那么每分每秒，这个异兽的魔法阵都在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谁知道那虚化的蛇头的力量会提升到一个这样的境界？而那时的翼归辰等人，又是否还有其他生还的机会？
    “不要顾虑我！”或许看出了明甫悠子的犹豫，翼归辰坚定地大喊道。
    被控制住的他已经十分痛苦了，一直站在旁边他看着这惨烈战斗的他，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如果他的牺牲可以换来更多人的平安，那么他责无旁贷。
    “也不用顾虑我！”向芸儿也说道。她的眼镜仍然是红红的。银鬃狮波比的死亡给她带去了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她不怕死，但她希望报仇。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憎恶眼前的异兽。
    托尔勒却一直不发一言。他看着对面唯一和他亲近的赫连达，目光平静，似乎无论怎样的结果，他都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不，不要……”虚弱的白鸟舞似乎看出了明甫悠子的犹豫，有些惊恐地说道。
    铁皮人奥尔托伦斯就站在白鸟舞的身旁，搂住了她的肩膀，试图尽量可以安抚一下她。
    就在明甫悠子还有所顾虑之时，她旁边的楚攸宁出手了。
    楚攸宁轻叹一声，轻声地向明甫悠子说道：“修行之路，本就是如此残酷。福祸在天，生死有命，在人类和异兽的你死我活之间，我们其实没有什么慈悲顾虑的空间。”
    说完，楚攸宁从背后取下一只巨大的漆黑大剑。楚攸宁的仙人绰号叫做“黄泉”，正是因为这柄威力巨大的黄泉剑。
    楚攸宁以元婴境界调动天地之精华，灵气以漩涡般汇聚在他身上，随后更具现在他手中的大剑之上。楚攸宁顺手在自己的大剑上施展了一记【变巨术】，然后面对这审判殿的蛇头石壁，直接劈出。
    “黄泉斩！”
    随着楚攸宁的这一声大喝，他手中的黄泉剑不断变大，带着一股鬼神匹敌的浩大力量，划出一片阴郁黑暗的剑芒，毫不留情地向蛇头石壁击出！
    这还是嬴不器第一次看见仙人的全力一击。
    只见楚攸宁这记“黄泉”带出的黑暗剑芒，充斥着审判殿的整个空间，夹杂着无数碎裂的飓风和澎湃的锋锐巨力，直接将这蛇头石壁斩开，然后直接连着石头和大蛇虚影碾碎成齑粉。
    那本来虚化的耀武扬威的蛇头，被这黑色巨剑一击，竟如纸糊的一般，发出巨大的痛苦悲鸣，随即被飓风和锋锐巨力吞没，直接散成一拨灰尘。
    仙人境界的全力一击，竟然恐怖如斯！
    而随着这蛇头石壁的斩碎，楚攸宁这黑色巨剑卷起的巨大冲击，直接将众多异兽冲击开来，卷入飓风之中，直接被巨力裹挟着击入了那位于蛇头石壁后方，墨色氤氲的神之裂隙的死亡禁区之中。
    翼归辰、向芸儿、托尔勒三人，本身就被心月狐的魔法控制束缚着，面对这飓风和巨力的裹挟，丝毫没有抵抗能力，同样也被卷入了死亡禁区。
    死亡禁区的墨色氤氲仿佛一张巨兽之口，无论飓风、乱石、异兽还是人类，被卷入之后，都没有了一丝声音，就像是被完完全全吞噬了一样。
    “师妹！”呼兰宇望着向芸儿被击飞卷入的身体，惊呼道。
    “归辰！”嬴不器等人同样痛苦地看着翼归辰击飞的身体。
    白鸟舞睁大了双眼，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巨大的痛苦叫声：“不！！！”
    她看到了翼归辰那视死如归的平静脸庞，他看到了翼归辰的身体被死亡禁区吞噬后的寂静，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惨状。
    纵使自己拼尽全力，顿悟到了仙人境界的仙法……
    纵使自己遍体鳞伤，怀着以命换命的心态，拼死守护……
    纵使自己战到最后一刻，甚至已经无力站立，并且顽强地撑到了援兵……
    然而，为何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白鸟舞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三卷纵使英雄盖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