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封痛苦的抬起头,揉着肚子道:“记住了。”岂料那女将又是一拳打过来,戴着铁指套的拳头极硬,打得元封鼻子都破了,鼻血长流,那女将一顿,这才停手,拿出一块丝帕帮他擦鼻血,低声道:“这一拳是让你记得,以后不许骗我。”
来者正是西夏女将李明雪,此前元封曾经向她隐瞒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年龄,后来李明雪听弟弟说起的时候才知道上了当,这个小子居然是弟弟的结拜兄弟,还敢瞒着自己,真是太坏了。
李明雪虽然“恨透了”元封,但却主动向爹爹请命,率军南下支援元封,这下李明赢可不高兴了,逐鹿中原本来是他的梦想,没想到被姐姐抢了先,他刚要反对,却被姐姐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李明雪打弟弟如同打小孩一般,从小在李明赢心中形成巨大的阴影,但李明赢自从去了一次中原,和元封大闹京城之后,胆子也见肥,居然壮起胆子对爹爹说道:“父亲大人,姐姐武功高强,威震阴山南北,有姐姐大人坐镇,蒙古鞑子和山西的傅有德定然不敢轻举妄动,驰援中原的任务还是交给我吧,我还年轻,应该多锻炼锻炼。”
见儿子说的那么有理,老李刚要答允,李明雪却突然撅起嘴喊了一声:“爹爹。”老头顿时咳嗽了一声,道:“小二,你的想法很好,不过为父以为,驰援中原还是你姐姐去比较合适,毕竟他们曾经合作过,另外,咳咳,你姐姐年纪也不小了……”
年纪不小了?这算啥理由,李明赢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就瞅着姐姐一跺脚,脸上腾起两朵红云,娇嗔的喊了一声:“爹~”
啥也不说了,李明赢也不是傻子,当下明白了爹爹和姐姐的意思,于是语气急转直下:“嗯,还是姐姐去中原比较合适,我就留下家里打点一切吧。”
于是,李明雪就带领五千铁鹞子星夜兼程赶往中原,在陕西补充了粮草辎重,又听说了许多元封的事迹,李大小姐更加心驰神往,催促军马急行军,连年都没过,出潼关赶往开封一带。
西夏军来的正是时候,铁鹞子们从北面过来,正遇到蓝玉的人马和汤和的人马对拼,汉军打的是红旗,周军打的是黑旗,一目了然泾渭分明,李大小姐当即挥军从侧翼将周军击溃,见到汤和之后,问起元封的下落,被告知元封所在的大营正遭到楚王的攻击,两下里早就失去了联系,于是心急如焚的李明雪急忙率军掩杀过来,正巧救了元封的性命。
对于见到元封之后,第一件事该干啥,李明雪早有安排,那就是痛痛快快的揍他一顿,当然打一两拳是不解恨的,起码要打他个遍体鳞伤才行,可是真见了面却又不同了,打了两下就舍不得再下手了。
这小子态度还算端正,知道自己有错,老老实实站着挨打,暂且就饶他一次吧,李明雪拿着丝帕帮元封擦着鼻血,却看到他身上遍体鳞伤,顿时惊呼道:“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这句话简直是废话,战场之上当然是敌人打的,李明雪愤愤然道:“这些王八羔子,下手太黑了!”然后又摸着元封的伤口柔声问道:“疼不疼,要不要我帮你包扎一下。”
元封身上是穿了盔甲的,所有并未有什么致命伤,都是些皮毛伤而已,真要论起来,还不如刚才李明雪那一拳打得疼呢,当然他不敢这么说,只能强笑道:“我没事,都是皮外伤。”
“没事就好,还能骑马吗,趁他们没走远,姐姐带你去找回场子。”说罢脸上一红,不过风大将她的秀发吹起,遮住了绯红的面颊,元封没看见。
“能骑!”元封道。
“好!”李明雪一摆手,让手下腾出一匹战马来,又拿了一杆新的长枪给元封,两人翻身上马,李明雪将头盔罩上,对着元封眨眨眼,封闭的头盔里发出一声喊:“并肩杀敌!”
“并肩杀敌!”元封也回了一声。
楚王的大纛旗被元封折断以后,军队就失去了控制,李伯升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数千步兵也被铁鹞子们驱散,现在战场上一团散沙,方圆五六十里地上全都是小规模的部队在各自为战,最大的建制部队就是李明雪的铁鹞子了。
铁鹞子们不光是最大建制的部队,还是机动性最强的生力军,别人都是溜溜打了一天的疲惫之师,他们才刚加入战场,都是常年和蒙古鞑子在阴山拉锯战的精锐,战斗力可想而知,五千武装到牙齿的铁鹞子在两位猛将的带领下,以摧枯拉朽之势力向周军发动了最后的攻势。
仗打到这个份上,楚王真是始料未及,他从武昌带过来足足十万人马,其中四万精锐步兵,一万骑兵,另外五万是拼凑的壮丁和运送粮草的民夫,按说这么多人马,再加上蓝玉的十万兵,已经形成了绝对的兵力优势,想怎么玩都行,没想到居然这样都能打败,连自己都差点让人家单枪匹马给干掉,头盔也丢了,大纛旗也折了,人丢到这份上也算丢到家了,好在金盔捡回来了,丢弃的大纛旗也重新打了起来。
楚王是硬汉子,在收拢了几个营之后渐渐有了底气,将御赐的宝剑插在地上道:“今日就退到这里,绝不再退!”语气坚决,气势滂沱,军心为之一振,数千步兵摆开阵势,长牌手弓箭手压住阵脚,长矛兵刀盾兵火枪手排列组合,整军再战。
楚王摆出的这个阵势,按说绝对不弱,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对手的性质,周军以步兵为主,常年操练的模拟敌人也是步兵,身处湖广水网密集之地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面对如此强悍的重甲骑兵。
骑兵也分三六九等,平时大家眼中的中原骑兵就是骑着矮马,带着弓箭和腰刀的骑马步兵,由于战马比较稀缺,他们不敢过度操练,只是在作战的时候骑马机动而已,马上拼杀都少见的很,更别说在疾驰中射箭了,那只有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才能做到。
中原骑兵,充其量就是骑马的机动步兵而已,由于战马体格瘦弱,骑士也不能穿着太重的盔甲,所以无论是从机动性,攻击力,防护性来说,中原骑兵都极其孱弱。
元封麾下的汉军骑兵,也不过比周军骑兵略胜一筹而已,但本质上也没多大区别,只是多了一点马上战斗力罢了,毕竟他们只是陕西省军的老底下,不算太强。
而李明雪率领的西夏铁鹞子,则是真正意义上的骑兵,而且不是普通的轻骑兵,而是最强大的重装骑兵,战马高大威猛,体重达到八百斤以上,骑兵全身罩甲,防护全面,弓箭,腰刀,钉锤,长矛,一应俱全,西夏人属于党项羌,半农耕半游牧的民族性使他们的骑兵素质非常强大,在对突厥和蒙古的战争中,基本不落下风。
周军的步兵大阵和重甲骑兵对抗,就正好应了一句成语:螳臂当车。
当黑压压的铁鹞子们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大地都为之颤抖,周军士兵们两股战战,被这种惊天动地的气势所震慑,他们的心和大地一起颤抖着,兵器都拿不稳了,虽然在军官的喝令下发射了几轮弓箭和火枪,但是距离太远,丝毫没有造成杀伤。
要知道人家可是重甲骑兵,连战马都披了一身皮甲的,弓箭落上去只能徒劳的滑落,火枪弹丸超出有效射程之外,也只能在铁甲上敲一个小坑而已。
毫无悬念的,周军崩溃了,几个时辰前汉军的遭遇在他们身上重演了,但铁鹞子们并没有忙于四下捕杀溃兵,而是队形不乱,追着楚王的旗号紧咬不放。
这回可没人救驾了,楚王狼狈而走,大纛旗干脆丢了不要,别说大纛旗了,所有能显示身份的旗帜都丢了,但西夏骑兵依然紧追不舍,有人大喊:“追那个戴金盔的!”楚王大惊,赶紧将金盔摘下抛得远远。
但后面又喊了:“追那个系黑披风的!”
长长地披风,外黑内红,很是威风,但此时也只能扔了不要,楚王一边跑一边将身上沉重的东西抛掉,盔甲箭壶盾牌什么的,能丢的全丢,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全力逃亡,他胯下战马乃是千金所购的西域大宛良马,倒也神骏,但是随行护兵们就没有那么高的配置,都是不堪快速奔跑的矮小川马,拿能跑得过西夏人的河套马。
渐渐的,楚王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耳边风声呼啸,战马急促的喘息着,身上热汗滚滚,楚王快马加鞭,紧紧伏在马背上,不时回望追兵,让他心惊胆寒的是,为首的那个追兵,正是头前追杀过自己一回的元封。
完了,被这个杀神盯上了,早知道就不活捉他了,直接让人将他乱箭射死多好,现在说啥都晚了,唯有挥鞭狂奔而已,所幸大宛良马耐力速度都名不虚传,楚王和追兵之间一直保持着距离。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支军队,看旗号是周军自己人,楚王捉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狂呼道:“孤王在此,快快救驾!”
眼瞅楚王就要逃出生天,元封牙一咬,放弃了活捉他的念头,刚取出弓来,身边就传来嗖的一声,李明雪的速度比他更快,箭如流星般呼啸而去,正中楚王后心。
楚王在马背上晃了一晃,身子一歪栽下马来,训练有素的战马立刻停下脚步,围着主人打着转,远处的周军听见动静,却不敢过来相救。
元封和李明雪从容上前,翻身下马,察看楚王,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李明雪拔出弯刀,挥刀落下砍掉楚王的头颅,鲜血溅了一脸,大姑娘面不改色,眼皮都不眨一下,将弯刀在楚王杏黄蟒袍上擦了擦,插回刀鞘,脑袋递给元封:“拿着,我送你的礼物。”
元封呆了一下,接过头颅道:“谢了。”
李明雪道:“说过帮你找回场子的嘛,哪能不算话。”又指着远处正在列阵组织防御的周军道:“还打不打?”
元封一狠心:“宜将剩勇追穷寇,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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