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镇外二十里,一支五十余人的小队伍正在行进,这正是刚刚杀掉了李家老大的十三太保们,按照元封的计划,他们五个人在河口镇守株待兔,见机行事,能杀就杀,不能杀就跑,而赵定安则带人偷袭兰州李家的老巢,等他们的主力人马被调虎离山之后,放火烧房子,杀人劫财就算了,兰州毕竟是省府,做出太大的案子不好收场。
宁夏李少爷在无意中帮了元封他们的大忙,李虎带着大队人马追赶他去了,李龙身边只有十个打手,而那些衙役和镇上的闲汉则可以忽略不计,正是这样阴差阳错的形势,促成了这次零伤亡的战果。
李豹死了,李龙也死了,李虎去皋兰堵截李明赢,不论输赢都会和宁夏李家结下极深的梁子,日后自然有人找他的麻烦,李家五兄弟里还剩下老四和老五,听说李老四是个纨绔子弟,整日就知道寻花问柳,所以不足以虑,李老五常年在外,也算不上强劲对手,别看李家摊子铺的大,倒起来也快得很,这棵参天大树的根基已经被撼动了,什么时候彻底垮塌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封哥儿,现在咱们去哪里?”楚木腿问道,大仇得报,让这个长期颓废的中年人精神焕发,整个人如同年轻了十岁一般,楚键也骄傲的高昂着脑袋,这次行动他可露了脸,在兄弟们中的威信提高了一大截呢。
“赵定安带人回家,以防李家偷袭,咱们去西宁进货。”元封答道,不过他心里却明白,就凭他们几十个人想控制私盐买卖根本不可能,这些销售渠道是人家经营了十几年才形成的,一朝一夕之间不可能收服,当然元封也没这么大野心,他要的就是打破李家的垄断,好让自己有机会加入其间罢了。
“拿什么进货啊,咱的银子可不多了。”叶开小声嘀咕道,元封微微一笑:“车道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看吧,不行就赊账。”
话虽这样说,其实元封心里也没底,面对他这个新买家,人家会不会答应赊账,甚至会不会卖给自己货,这都是问题,不过叔叔教过他,遇事决不可慌张,更不能在部下面前露出毫无主见的样子,就算心里没谱,也要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所以他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少年们见了更是信心百倍,都认为扳倒了李家,发财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正说这话呢,前面叮叮当当一阵响,随着悦耳的马铃声,一队驮着麻包的队伍逶迤而来,元封一看就乐了,那马帮的旗号分明正是兰州李家的。
这支队伍显然还不知道自家老大已经横死的事情,所以依然摆出一副骄横的派头,队伍不大,却占据了道路中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片刻之后两支队伍就会迎头碰上,赵定安这个火爆脾气在前面带队呢,到时候肯定有好戏看。
果然,还没撞到一起,那些李家的伙计便开始叫嚣起来,让对方把大路让出来,李家盐帮是横行惯了的,自然没把这支已经收起长兵器和盔甲的队伍放在眼里,但是片刻之后他们就发觉不对劲,对方非但不让路,还把他们给围了起来,一个个毫无顾忌的显摆着腰间的长刀,凶狠的眼神四下打量,仿佛在看待宰的肥羊。
“你们想干什么!这可是李家的马帮!”对方的伙计打死也不能相信有人会在河口镇附近动李家的货,要知道李家五兄弟威名远震,睚眦必报,凡是和他们作对的人从没有好下场,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都是陈年往事了,眼前这帮十六七岁的小伙子,谁也不认识纵横西北私盐市场的李老大,他们只知道河口镇街上那具污血横流的尸体名叫李龙。
把队伍控制起来之后,赵定安飞马来问:“九郎,抢不抢?”
元封道:“咱们又不是强盗,怎么能做那杀人越货的事情?这些货是赔偿楚大叔精神损失的,咱们帮着拿回来而已,以后千万别说什么抢不抢的。”
赵定安瞪着一双牛眼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吞了口唾沫问道:“那……拿不拿?”
“拿啊,当然要拿,记着别伤人啊。”
于是乎,这支赶往河口镇的驼队片刻之间就改名换姓了,那些被缴械的李家伙计还气势汹汹的吼道:“有种别走,等我们三爷出来收拾你们。”
赵定安道:“俺们不走,俺们这就去河口镇卖盐,你们要是不急着回家的话,一同去吧,看看三爷怎么说。”
伙计们面面相觑,多少年了,没有人敢在李家头上动土,这回是咋的了,这帮人抢了货不说,还要大摇大摆进河口镇去兜售,他们真当李家没人了么?
“行,有种你们就去河口,我们在那等着!”伙计们扔下一句狠话,跑了,元封等人也不去管他们,赶着几十匹满载着麻包的骡马慢悠悠的去往河口镇。
李家的伙计跑到河口,那些尸体还当街摆着,等候兰州方面来装殓呢,伙计们看见大爷的尸体,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些人如此肆无忌惮,再问旁人三爷哪去了?得到的回答是前天就死了,伙计们更加傻眼,领头的一顿脚:“走!去兰州!”那边过来一个人道:“别去了,李家大宅子都让人点了,烧成一片白地,四爷也不管不问,依旧泡在窑子里喝花酒,二爷去皋兰堵人,生死未卜,李家怕是要完了。”
这回伙计们彻底傻眼,原来几天没来,已经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啥也不说了,另谋出路去吧,正所谓树倒猢狲散,李家这棵大树倒了,他们这些人可不能跟着一起砸死。
城门口响起马铃声,是那伙强人来了,李家伙计们不敢嚣张了,默不作声的从一旁溜走。
马帮径直来到码头边,一包包私盐从骡马身上卸下,就这样堆成小山一般,商人们顿时围拢过来,因为李家铺子里的二百担存货已经被李明赢扔进水里,所以这两天私盐断供,大伙都急得要死呢,他们才不管这盐是谁家卖的呢,只要价钱公道还不是一样买。
望着蜂拥而来的买家,年轻的私盐贩子们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包括楚木腿在内,都不知道该卖什么价格,十五年前的行情是三两银子一担,现在不知道是什么价位,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元封轻轻说:“四两八钱一担,买一百担以上优惠到四两五,把这个价格挂出去。“
众人都问:“封哥儿你这个价格怎么定的啊?”
元封道:“李家盐铺外面有个水牌子,上面写着今日盐价五两,想必你们都没注意,咱们新开张,自然要让利销售,这一批货不多,也就是三百多担的样子,赶紧抛售出去好进下一批货,这私盐又不是古玩玉器,全靠走量,周转快了才能赚钱,你们说对么?”
这么一说,众人都夸元封脑筋活络,叶开找来纸笔写了牌子挂上去,商人们见价格下调,买多了还有九折优惠,更加踊跃购买,赵定安从旁边米铺借了大秤过来,当场销售,秤砣翘的高高的,给足了买家便宜,反正都是抢来的东西,怎么卖都是赚得,这种粗犷豪放的销售方式和以往李家短斤少两动辄提价的作风大相径庭,下家们都忍不住叫好,三百担私盐不到一个时辰就光了,叶开的褡裢袋里也多了一千四百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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