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给了一万两银票给明拙,“差不多都够了吧,不够再去找我要,我回去了。”
明拙惊讶,“小卫,再等一阵吧,放生很快就开始了,还有点灯。华林寺是西来初地,在禅宗地位尊崇,这里的仪式定会隆重无比,很值得一看的。”
江容笑了,“这里人好多,我都喘不过气来。玩得好辛苦啊,我累了。你会帮我祈福守太岁的吧?”
明拙笑着点头,“那你回去吧。”
江容走出去。
朱三公子正吊儿郎当百无聊赖的靠在大殿外的柏树上,扔着三个铜板,玩得不亦乐乎。
安如意笑语嫣然的同甘文镜闲聊。
陈鸿明同陆老粗旁听。
朱三公子一见江容走出来,大喜,跳过来问江容接下来做什么。
江容淡淡的说,“我累了,我要回家,你们留在这里玩吧。”
朱三公子于是也说累了,要送江容回家,让其他人自便。
陈鸿明要求一起过去。
陆老粗也要求一起走。
江容笑嘻嘻的对陆老粗讲,“你点了那么多盏灯,怎么也得看他们点啊,不然银子不是白花了。”
陆老粗无所谓的说,“我信他们,交了银子他们肯定会帮忙点灯祈福的。”
陈鸿明有些可惜的说,“这里的祈福别有一套,西来初地不是浪得虚名的,不如一起看一看好了。”
朱三公子看江容一副可看可不看的不耐烦的样子,笑着问,“有什么特别的么?”
陈鸿明笑了,“其实天下的寺庙估计都一样吧,但是这里的前住持宗符大师,离心大师,和现任的心海大师,都是福建人。很多仪式可能同北方不一样,看看也不错的。这里原来叫西来庵,历隋唐宋元、明诸代,传灯不绝。宗符大师是福建华林寺出身,顺治十二年从漳州游历过来这里,那时这里香火败落,破败不堪,大师四处募捐,发动福建寓居信众齐心协力,首建大雄宝殿,次建楼阁堂庞察室,因为所持理念渊源于福建华林寺,就改西来庵为华林禅寺,建立丛林体制。”
陆老粗也颇有兴致的补充,“宗符大师的弟子也不懈努力,引河流做成功德水,植林木于树园,首建大雄宝殿及楼阁,堂庑,寮室,仓厨,无园不成。实在是值得一看。”
江容勉强的笑,“这里是威严肃穆之所,我呆在这里就殊觉惭愧,就觉得自己是坏人,反正已经捐了香火银子了,让大师们直接祈福来得更好,免得太岁见到我了看不顺眼,那岂不是麻烦了。”
朱三公子自恋的摸摸眉头,“太岁见到我了估计也会不开心,我长得这么俊美无双。我已经施舍了这么多红包给小和尚们了,想必小和尚们会替我多多祈福的,我与江容都走了,你们爱走不走。”
最后只有甘文镜安如意二人留下来观礼祈福。
走出寺外,江容都不愿意装笑脸了,黑着脸快步前行。
明拙在这寺里看得出来很受众人欢迎,他一定是得到了僧众的喜欢与尊重的。按道理,爱屋及乌,僧众应该对江容极友好才是。并且江容大力资助明拙一行,应该待江容很热情才是。
江容脾气别扭,性格爱憎分明,不掩饰自己的喜怒,但是她没有做什么不合天理的事,偶尔还帮一帮人,大家都赞她是好人,既然只是性格问题,没做过恶事,那便没有理由让人如此冷待。
华林寺中的僧人绝不会因为江容的性格如何便如此冷待她,名寺出品的僧人不会如此目光浅显。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陈鸿明的话提醒了江容。
明拙胸襟坦白,自不会刻意欺骗他人,所行又光明磊落,更不必隐瞒于他人。
江容来自京城,这点肯定是会告诉僧众。
江容行动敏捷,有一双天足。
京城女子如此豪富,不裹脚,那么,那心湖一定是猜出江容是旗人了。
宗符禅师是从福建过来的临济宗法裔。
而顺治十二年正是清廷派兵去福建与郑成功大军拉据战之际。
顺治十二年,清廷任济度为大将军,统兵八万及汉兵三万入闽。
这年六月郑军出漳州及属县,据铜山,海澄,厦门,古雷,游澳,继续与清兵对抗。
整个福建都是清军与郑军的拉据战战场。
福建无辜死与这场战争的人无计其数。
宗符禅师就是这一年从漳州避开,游历到广府的。
早在一六零三年(明万历三十一年),吕宋华人二万三千余人遭受西班牙人屠杀,又在一六三九年(明崇祯十二年)西班牙人再次集体屠杀华人,明朝政府均视若无睹,任人宰割,也无力问罪。
郑成功对在吕宋的西班牙人极为不满,计划派遣使节招降,如果西班牙人拒绝,就立刻派兵攻占。
当时在吕宋的汉人有数十万人,人数并不比台湾少,所以在一六六二年派使多明我会(dominn kus)罗马神父李科罗(victorio riccio)为代表,(携有郑成功对吕宋总督(mararique de lara)国书一份,威吓吕宋当局,意要出兵协助吕宋华人。
(李科罗在一六五四年自马尼拉航抵厦门,蒙郑成功特准,建立教堂,举行公开礼拜。)
康熙二年,西班牙人见到了郑成功的国书(五月五日,阴历三月十八日)后大惊,立即集体屠杀在吕宋的华人,数以万计,血流成河。
事后,敢做不敢当的西班牙人又怕郑成功攻击,于是派遣使者随李科罗来台湾乞和。
郑成功知华人遭到集体屠杀后,大怒即时决定遣兵南征吕宋,但老天不长眼,一代英雄,正当壮年,居然一病而殁。
再后来就是郑氏王朝内的王位争夺,郑氏已经无力攻打菲律宾。
又清廷入主中国,向来无海权观念,同时也视汉人为外人,决无加以援手之理,如此,无人继承郑成功维护海外华人权益的遗志。
在吕宋的华人又一次的遭受大规模集体屠杀。
福建人在海外谋生的人极多。
里里外外死的人论起来,加上郑成功在福建影响甚众,不少福建人很是仇恨清廷。
并且因为清廷担心东南沿海的造反,海禁甚严,福建的海上走私活动被迫中止,福建土著人等,自然更加仇恨清廷,以及清廷的代表旗人。
宗符大师一系辗转定居于华林寺几十年,但僧人最是执着,仇恨岂是轻易能洗掉的。
好吧,想明白原因的江容心情就轻松些了,到了家后自然就心情好起来了。
回到家中,不可避免的见到江祥。
江祥满脸笑容的同江容行礼,江容不理他,侧身走过。
陈鸿明不忍心,同江祥打招呼。
朱三公子得意洋洋的说,“活该,让你再重色轻友。”
江祥不说话。
江容换了一身衣服,一阵风的跑出来,看也不看江祥,笑着对朱三公子说,“你有带银子的吧,今天让你请客,吃穷你。”
朱三公子神气的说,“就你这小样,让你吃几辈子都吃不穷你三少爷我,今天让你吃点好的,想吃啥就吃啥吧。”
陈鸿明寻思江容还是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因而不能开心,连寺里的祈福仪式都不愿意参加,忙笑着说,“小卫,今天阿粗出了香火银子,这顿饭就让我请吧。”
江容笑容灿烂的说,“算你识相,朱三是可以天天敲竹杆的那只,我可以先放着,这顿先敲你先。上次去李记吃得很好,今天再去李记吧。”
朱三公子与江容两人在前面飞奔。
陈鸿明与陆子豪相视而笑。
江容忽然看到有家雷州羊狗鸡煲,一个柔弱女子站在门口挥着手帕喊人进去吃,她看上去倒很干净顺眼。
广府这地方最是保守不过,如果女子不愿意嫁人,可以选择永远不嫁人,自梳,但女子出来抛头露脸做事,一定是迫于生活,比如说陈小倩母女。
江容同情心突然发作,停下来指着说,“就吃这个,有没有人吃过,味道如何?”
陈鸿明笑着说,“这家也不错,雷州土菜,是重味道多于卖相的土菜来着,清淡,原汁原味。”
朱三公子抢先进去。
小二殷勤的请几位坐下,问要什么。
估计过年生意不是很好,门口拉客的弱不禁风的女子走过来同朱三介绍有什么好吃的。
朱三公子点了一堆大堆菜。
旁边的小二提醒说几位吃不了这么多,要不先吃吧,不够的话到时再点好了。
于是几人又删删减减,留下盐水海仔鱼煲,隔水蒸鸡,酒仔水墨鱼,香煎大金仓鱼,豆芽炒海蜇皮,清煮花蟹,爆炒螺片,蒜蓉粉丝蒸沙虫,瑶柱生菜,鱼胶乌鸡汤,雷州白粑,木叶搭。
江容问那小二,那女子是什么人。
小二尴尬的陪笑脸说是老板娘来翠娘来着。
菜很快上来,翠娘吐气如兰,站在朱三公子边上娇滴滴脆生生的报菜名,解释怎么做的。
朱三公子微微一笑,抬眼问,“同其他广府菜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海鲜腊味么?”
翠娘笑得更是妩媚,用帕子捂着嘴说,“少爷试试不就知道了,吃过了才知道我家的好。”
江容懒得理朱三这孔雀同那女子的互动,但觉得上来的菜式果然是重味道胜过重卖相,看上去很平平常常,可吃到嘴里让人满足得直叹气。汤也是甜丝丝的,不是放糖的那种甜。
陆老粗看着着翠娘,明知这女子是罗敷有夫,但是看那女子柔弱时而妩媚时而蛾眉微蹙眼波含愁的样子,他就觉得这女子美得教他脸红心跳,
翠娘又偶尔斜眼问陆老粗抛个媚眼过来,把个陆老粗看得呆呆的,伸出的筷子都不记得收回来。
翠娘与朱三公子的互动,江容懒得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没强迫谁,反正是翠娘主动勾引,朱三顺势调戏,江容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一注意到陆老粗的傻样,江容不禁怒了,忍不住骂道,“你这蠢货,你不是要娶那陈小倩么?盯着别人的老婆看什么?”
陆老粗脸红了。
陈鸿明忙打着圆场,“来来来,吃菜,趁热吃,过来就是吃菜,阿粗不要多事。”
陈鸿明亲手舀一碗汤给江容,汤很好,滑而不腻,口感良好,江容就喝汤懒得再说话了。
陆老粗忙忙解释说是觉得那翠娘的手帕不错,估计也是流行的,要去买了送给小倩。
江容直翻白眼,借口,全是借口。不过人家的男人,说到这种程度上也就算了。
江容若是陆老粗真的上陈小倩家提亲的话,日后自己见到陈小倩定要让她仔细看管这陆老粗。
翠娘用手帕捂嘴姿势优美的袅袅走开,好象讲的事完全与她无关。
接下来,几人闷着头吃东西,好象比快一样。
江容很恼怒,可是自己的舌头吃得很满足,遂啥话也不讲了,只好沉默。
吃完了雷州土菜后,陈鸿明找到一艘船,四人坐着环城夜游广府。
江容要求划一整个晚上,就算睡着了也要在船上睡着,晒着满天的星光直到天亮,天亮了再回家去睡。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伙都依着她。
满城的灯光,映在江水中,点点渔火,珠江水不停的流淌,好象流在江容的心上,从昨天流向今天,又流向明天,永无停息。
坐在缓缓划动的船上,吹着略有些凉意的风,懒洋洋的与众人八卦,江容的心都要醉了,唯愿这一世都能这样平和自由的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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