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寺,一间静室之中,两个僧人正在对奕。一个是光衍,另一个则是智空。
智空拈起一粒棋子,轻轻放到了棋盘上。道:“师兄,邓王请了你几次,你为什么都拒绝了呢。难到你对邓王有什么成见吗?”
光衍拾起一粒棋子,正在沉呤,听了智空的话,笑道:“师兄,我对邓王到是没有什么成见,只能说我和邓王并不对路,所以我并不想和邓王来往。”
智空苦笑了一声,道:“师兄,我知道你和杨炎的交情不错,难道你是以为杨炎会比邓王更有机会成大事吗?”
光衍轻轻把棋子放在棋盘上,道:“师兄还以为邓王是能成大事的人吗?”
智空拈了一粒棋子,正要放下,听了光衍的话之后,又将手缩了回来,苦笑道:“说实话,我现在才发现,邓王似乎并不是我想像中的那么贤明。上一次宗天极出现在临安,他的做法也未免太冒失了,结交宗天玄到是没错,但也不该做得如此露骨。我暗中劝过他两次,可惜他都没有理睬。”说着还不住的摇头。
光衍微微一笑道:“物以群分,人以类聚,你看看邓王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不过只是夸夸其谈,阿谀奉承之辈,平日里固然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值真正到了有事的时候,却一个也没有用。任用这样一些人的人,怎么可以成大事呢?”
智空点了点头,把手中的棋子放到棋盘上,道:“师兄说的是。唉!还是师兄目光如矩,一早就看出了邓王非成大事之人。”
光衍道:“所以邓王现在看似离皇位很近,但想要成事,唯一的机会就是太子在没有生下世子之前亡故,否则他绝无成功的机会。何况就算邓王能够饶幸登基,就算不是昏君,也不过是一个平庸之辈,这样的人,不理他也罢。”
智空忽然道:“那么师兄认为杨炎的机会会比邓王大吗?他现在也不过才是一个承宣使啊,资历并不算深,虽然是杨沂中的孙子,但根基也不牢固,只要皇帝一道圣旨,随时都可以把他贬为平民,去年不就是这样的吗?”
光衍摇摇头,道:“师兄,你可不要忘了,杨炎今年才二十二岁,纵观我大宋这二百余年以来,有几个大臣官员能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到达承宣使的地位,当年的岳飞在这个年龄时,也不过是一个‘效用士’而己。”
智空微微一怔,但又摇了摇头道:“如果是以用兵之道而论,目前我大宋到是确实无人能出杨炎之右。不过杨炎的用兵的能力再强,也只是武将,更何况与永宁公主成亲之后,更为宗室,跟本不可能执掌朝政,又如何能成大事呢?”
光衍呵呵笑道:“武将又如何?太祖皇帝当年不也是武将出身吗?他能成大事,杨炎为何不能?”
智空摇摇头,道:“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也,太祖当年正好恰逢周室幼主登基,人心不定才正好有机会乘虚而入。但现在大宋统治稳定,当今的皇帝虽不说是有雄材大略,但也算得上仁毅英明,而旦又正当盛年,人心思治不思乱,那有乘虚而入的机会。”
光衍微微一笑,道:“我到不这么看,正是当今天子正当盛年,我才认为杨炎才有机会。趟若是当今天子正当少年,反到没有机会了。”
智空想了一想,这才明白光衍的意思,道:“师兄的意思是说,等到当今天子百年之后,便是杨炎的机会了吗?”
光衍道:“不错,当今天子虽然正当盛年,但毕竟年近五旬了,就算还能在做二十年皇帝,杨炎到那时也不过才四十岁,以他的能力,到了那时,权势必会达到顶峰,那时新君登基,人心必然不稳,正好有可乘之机。”说着又低头去看棋盘。
智空又摇了摇头,道:“师兄你这话不对,二十年后,太子也有四十岁了,完全能够执掌朝政了。”
光衍道:“我见过太子几次,他体弱多疴,并非长寿之像。而且性格懦弱,无甚主见,偏偏又娶了一位悍妻,一但继位,必会出乱子,到那时可就自然有机可乘。”
智空点点头,道:“师兄你说的到是对。不过据我看来,杨炎这人并非热衷权势之人,他未必就肯取大宋而代之。”
光衍哈哈大笑,道:“若是黄袍披到杨炎身上,那可就由不得他了。”
智空听了,也哈哈大笑起来,正要再说,这时从静室之外走进来一个小沙弥,道:“光衍大师,外面有杨檀越求见。”
智空听了,呵呵一笑,一挥手将棋局扫乱,道:“师兄,你的贵客来了,我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了。”
光衍随着小沙弥出去,一见杨炎,便双手合什,道:“杨檀越,恭喜,恭喜啊。”
杨炎也学着光衍的样子,双手合什,道:“多谢大师。”
光衍微微一笑,道:“檀越,请到老纳的禅房来奉茶,说话。”
杨炎点点头,跟着光衍来到他的禅房落座,小沙弥奉上茶来,饮完茶之后,光衍才笑道:“檀越不在忙着迎娶公主?怎么有空到老纳这里来呢?”
杨炎从怀中掏出一张大红烫金的请柬,道:“在下是特意来请大师参加在下的婚礼,只是不知大师是否肯赏脸光临。”
光衍呵呵一笑,接过了请柬,道:“承蒙檀越看重,老纳届时一定前往。”
杨炎又双手合什,道:“那就多谢大师了,在下就告辞了。”
杨炎离开了栖霞寺,又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向下一个目标——大理的使团,因为大理使团是他护送回临安的,加上刘仁先也算是他的旧日同窗,而且他也以经被确定担任援助大理的主将,于情于礼婚礼都应该邀请大理的使臣参加。
杨炎看了看怀里揣着的请柬,叹了一气,这几天为了发送请柬,简直令他疲于奔命,只觉得比领军出征辛苦得多。
来到馆驿附近的地方,忽然迎面一个撞了个满怀,只见这人步履踉跄,一身酒气,手中还拿着一个酒瓶,竟是刘仁先。几天不见他竟变得二目无神,满脸胡子邋遢,十分颓废的样子。
杨炎忍不住道:“刘兄,你这是怎么了。”
刘仁先凄惨的一笑,道:“她昨天以经进宫去了。我以为我能够承受着住,可是她昨天走的时候,或许以后永远都见不到她了,我才发现,原来我真的受不了。”
杨炎知道他说的是段燕珠,心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只好先把他扶住,进了街边的一家酒店中,找了一间小间房坐下。
刚一坐下,刘仁先立刻道:“店家,上一坛酒。”
杨炎苦笑道:“刘兄,你以经喝得够多了,今天就不要再喝了。”
刘仁先苦笑了一声,一抑脖子,将瓶中的酒一口饮尽,道:“你不要拦着我,就让我喝得大醉,什么事都不会去想,什么事都不记得才好。”
杨炎沉默良久,终于才道:“刘兄,你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你还担负着有很重要责任,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去做。”
刘仁先垂下头,颓然道:“责任?我还有什么责任?我现在还能做再什么事情?”
杨炎一把抓住了刘仁先的衣襟,一字一句道:“你错了,不要忘记还有大理,现在朝廷虽然同意出兵,但能否战胜高建铭和交趾的联军还尚未可知,还必将经过一番浴血奋战,而且大理也不能永远依靠大宋的援助。还需要你们这些人的努力,才能使大理重新强盛起来,如果你继续这样消沉下去,那么你和秀玉公主的牺牲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刘仁先全身一震,缓缓抬起头。双眼之中散乱的目光,也渐渐凝注起来。
杨炎见他似乎有些振作的样子,心里也十分高兴,接着道:“你现在一定要重新振作起来,努力的打败高建铭和交趾联军,恢复大理。我想这也是秀玉公主现在最希望的见到的。而且我想她更希望你能尽你自己最大的努力,扶佐大理的幼主,重建大理。我想你这样做了,秀玉公主心里也会得到一些安慰的。”
刘仁先缓缓的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杨兄,多谢你了。”他又抓过酒壶,给一人倒了一碗,道:“只喝这最后一碗,从未以后,我就滴酒不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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