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亦的刻意安排下,京城内大街小巷的流言蜚语,很快便被边境开战的消息所代替,毕竟皇家秘闻不过是个茶余饭后的消遣,一个说的不好怕是还要担上干系,但这打仗可是不同,这是关系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
百姓担心这一仗打得时日过久,米粮涨价,大部分家里还有余钱的,都跑到街上去买米粮。但他们能想到的,商铺自然更加会想到,所以各大米行、粮油行,基本都挂上了缺货的牌子,将东西藏起来不肯多卖。
街上如此这般的一慌乱,哪里还有人再想起那什么没边儿没影儿的谣言,即便有人再想撺掇,都不会有人再有空听他唠叨。
但就在秦亦这边还没忙完的时候,宫中却已经有御史言官上本参奏,说她故意扰乱民心,引起京中物价上涨、百姓恐慌。
尉迟晞便命人即刻召秦亦进宫,入宫后秦亦执意要单独奏对,在尉迟晞听过事情缘由之后,右手攥拳狠狠地砸向桌面,怒道:“如果让朕知道这是谁做的,定然不会轻饶与他!”说罢转头问秦亦,“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回陛下,臣不才,目前尚未查出头绪。”
“但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并不是一无所事,但是你想隐瞒。”尉迟晞十分难得地在秦亦面前露出他犀利的一面。
“唉!”秦亦叹了口气道,“臣并不是想隐瞒皇上,只不过事情尚未查出头绪,臣怕无端冤枉了好人,也伤了陛下的心。”
“你、你是说昑儿……”尉迟晞瞬间就反应过来秦亦的意思,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变得极其难看。
“陛下,臣并无任何证据证明是公主所为,所以万望陛下莫要烦心。”
“秦亦,你不是个无端猜测之人,而且我相信你的直觉,因为,我与你的直觉是一致的。”尉迟晞稳定住情绪又垂眸道,“看来当初听你的,将她接回来倒是个绝对正确的决定了,你派人全天盯着她的宫殿以及看她都接触了什么人,遣出去了什么,全部都给我记清楚。”
“臣遵旨!”其实这些工作,哪里还用尉迟晞交代,秦亦早已经都安排妥当了,当然最开始的初衷是为了应对尉迟昑对自己的设计陷害,没想到却歪打正着,不过这也正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自己明明都已经派人暗中跟踪,为何还会让她神不住鬼不觉地散布出那许多的消息呢?
尉迟晞走向后宫,但还没几步却又收住了步子,只回头吩咐身边的内侍道:“去传朕的命令,即刻起皇宫严格限制出入,尤其是后宫,一应出入人员都要去太后娘娘处领取腰牌,发现擅自进入或传递消息者,一律给朕抓起来!”
“遵旨!”内侍领命而去。
尉迟晞又回头问秦亦:“担心吗?”
“担心?皇上那倒是指那流言的内容?应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的吧?臣以为就是那些惹是生非之人背后胡吣的话。”秦亦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想尉迟晞也不可能是齐国前任国主的私生子,却还做了璟朝的皇帝,小说估计都编不出这样的情节吧。
“谁问你这个了,问你担心前线的局势吗?”尉迟晞看着眼前这个还在认真思索的女人,真想上前去摇摇她的肩膀问她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哦,您是问李铮啊?”秦亦这才反应过来,讪笑着说,“他刚走那几日,的确是担心,甚至晚上都做恶梦惊醒,总担心他会不会出事。不过现在心态已经放平和了,已经没事了!”
“不担心了?”尉迟晞疑惑地问,人还在路上的时候百般担心,这怎么到了边关,她反倒不再担心呢?
“回陛下的话,哪里会不担心,只不过学会了把这份担心藏起来,毕竟我的担心对他来说是毫无帮助的,倒不如我在京内做一些实事,让他在前方对敌可以毫无后顾之忧。”
“这话说得好。”尉迟晞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称赞了一句,而后又说,“陪朕去推演沙盘看看。”
“陛下,那大殿内候着的官员……”秦亦提醒道。
“哦,来人,着他们都散了吧!”尉迟晞说完就朝书房走去,又好似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若是朝中官员都如你这般,我可省了多少心思,朝中又能少去多少事端呢!”
秦亦心道,若都像我这样,倒也未见得是件什么好事,众官员有追求才会努力奋斗,只要掌握好各部分之间的制衡,其实争端和分歧对于国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若都是像自己这般,做好分内之事就不愿理其他,那岂不是都停滞不前了。不过尉迟晞是放轻了声音说的,秦亦便只当自己没有听到,只心里吐槽了几句,便跟着他进入书房里间的密室。
说是密室,其实不过就两样东西,一个是占了整整一面墙大小的手绘地图,山川、河流、矿藏、村落、城镇,都在上面标注的十分清楚和准确;而第二样,就是在屋子中央放置的大型沙盘,这沙盘还是尉迟晞登基之后,命人特别打制的,自然其起源就是当初在江南剿匪之时,秦亦用过的那个大型沙盘。
二人根据在战报,在地图上先找到大致的位置,再由秦亦绘制在沙盘上,而后二人各拿一支细木棍,在上面圈圈点点,埋头探讨起来。
他们看着边关地图的时候,李铮早已经披挂上阵,站在关卡上眺望远方齐军的营地,用目测估计,齐国的营地至少应该有二十余万的兵士,但根据探子的回报,却说齐国京内有战斗力的军队,最多不过十五万人上下,加上留守齐都的,看来这里的帐篷,大多应该是虚张声势的东西。
他想到这里,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下去准备一下,天黑前挑出九个身手敏捷、步伐轻盈的将士,晚上与我一同夜探齐营。”
“将军,将军您怎么可以以身犯险,这、这万万不可啊!”将士们还没等行动,随军的监军便开口表示反对。
“就因为我是将军,我的一个指令、一个决定,都关系到成千上万甚至十万战士的生命,我不能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所以我必须亲自前去一探方才安心。”李铮不再给他反对的机会,直接示意兵将们下去准备。
晚上他脱掉笨重的皮甲,摘掉银盔,触到胸前的护心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摘下来,伸手轻抚护心镜的表面,当初那傻丫头在上面一通乱画,还说什么是个符咒。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道弧度,不知道她现在在京中可好,是不是也在想自己。
他将护心镜贴着亵衣放好,又在外面套上夜行衣,这才领着其余九命兵将,趁着夜色茫茫,悄悄地朝齐国营地掠去。
一个帐篷、两个帐篷,帐篷果然都是空的……但是为什么整个营地也突然变得如此安静,没有呼噜声、翻身声,竟然连巡夜士兵的脚步声都听不到。李铮心里只觉咯噔一下,看样子是掉进了圈套,他忙发出一声呼啸,众人都迅速后撤,却还是有两个人的反应慢了半拍,当即便被几支利箭射了一个对穿。
李铮用口哨声布置了其他人的撤退任务,但自己却还是不忍看都不看就离开,便伏低身子趁着月光摸过去,想看看那两个将士是不是真的没救了。他到了近前伸手一摸果然,二人心跳都已经停止,这让李铮感觉到出离的愤怒和自责,他从地上摸索到几支掉落的羽箭,单单只用自己的臂力,朝着箭射来的方向掷去,只听到人的惊呼出声几便是声闷响的同时,听声音似乎应该干掉至少两三个敌人。不过他这么一个动作,立刻让对方知道他的位置。
对方的箭羽大多都朝他这边射来,他一边往回撤退一边舞动银枪抵挡箭雨,但总归有力尽漏网什么的,一支力道极大的箭羽,带着破空的呼啸生,划破夜幕的沉重,带着凌烈的风,就那么径直地撞在他的胸前,让他只觉得心肺都要被撞出去了一般的,张张嘴呕出一大口、粘稠而且带着咸腥的液体。
李铮也知道此事情形不好,最要紧的就是赶紧离开,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出离多远,但一伸手摸到那块已经被打出一个圆形凹陷的护心镜,就想起秦亦的模样,还有在耳边的叮咛,你的命就是我的命,你在逞能之前,要先为我想想,不要总是i顾着自己去闯了……
他就在脑子里不断地回忆秦亦说的每一句话,然后不断地告诉自己,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他就仅仅凭着这个信念支撑着,也不知道自己走出了多久,直到天蒙蒙亮,这才有出来搜救的兵士找到了已经累得抬不起腿的他。
而他歪倒在副官怀里的时候,张了大半天嘴巴,才吐出来一句话就是:“护心镜若是坏了的话,不、不能丢掉,千万、千万得给我留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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