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操纵者（十一）

    精神传导，意识分流。
    这是一种颇为消耗精神力的术，使用条件苛责且代价高昂，就算是以罗凌这样层次的人物施展，其效果便如普通聚能师施展禁咒般，会造成灵魂本源的永久性损失。虽然仅仅是一丝，但这种本源的成长已经不是单纯的勤修苦练所能获得，而它的多寡又与意志对能量的掌控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因此极显珍贵。
    再珍贵该出手时也不能犹豫，以罗凌的性情，只要是他看重的事，势必全力以赴，宁肯结局是小题大做，也要防微杜渐。像这一次，他直接分出三分之一的灵魂本源，以确保秘偶至少在思维判断能力上，基本跟他相差无几。
    自从创立工程魔法以来，罗凌对术法钻研及运用的重心更多的放在了‘控制’这个课题上。而秘偶更是此类的极端体现。
    不同于大多数魔法工程技艺娴熟的大法师所创造的高级魔能傀儡，罗凌这秘偶在经过一系列的改造后，如今已完全取缔了仿生的能量吸收-转化体系。也就是说，这秘偶就动力而言，反而降级至最低层次的那种‘电池傀儡’，一旦携带能源耗光，便连最基本的肢体动作都无以为继。
    牺牲了吸能体系，换回了更为强力的能量晶体共振防御外壳、以及晶体超神经传导体系。秘偶因此有了一双比罗凌灵动方面堪称举世无双的手，不是因为肢体多灵活，而是思想产生的精神信号到肢体末梢的传导异常灵敏，几乎没有间隔。
    秘偶可以比本体更完美的在指掌之间操纵六大元素能量、衍化各种工程魔法阵，那种恣意的一甩手，复杂的魔法阵已经成形的行云流水，已经成了他本体赶超的目标。
    当然，太过灵敏也有坏处，心有遐思，往往尚未来得及阻止，便已经在肢体上得以反应，搞得罗凌在一段时间里很不适应。
    只能全神贯注，只能聚精会神，只能专心致志，这对思想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也是一种锻炼，关于凝纯如一的锻炼。
    像罗凌一样，秘偶也是通过空间腕轮来储存能源的，100立方米空间腕轮两个，这是秘偶的配备。为了可以更迅速的调出所需物品，罗凌不但改造了空间腕轮内空间的格纳架构，增设了八个第一优先提取格，还在腕轮的外形上做了改造。首先这腕轮不像镯子那般可以在腕上转动，而是更像腕箍、护腕，有四条伸缩槽，保证带上后紧附在腕上。其次是在下方，也就是贴手心的那一面，多出一截延伸的传导软舌，有这软舌，手只需微微一动，便能触发空间腕轮的调用钮，从而达到快速收放。
    同样的一件事，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不尽相同，罗凌的腕轮改动对于观察力惊人的五阶们来说，想要发现并不困难。云志远曾为此诟病，说罗凌装潇洒，像模仿仙道者的乾坤袖，一抹、一卷、一带之间，物件或现或隐，很拉风。殊不知这东西的真正改造目的、完全是为了能量结晶的提取方便，而拉风什么的，完全是在罗凌的不解风情、不够生活、力求完美的工作态度下产生的附属效果。
    当罗凌的手再次离开沙地，与秘偶分流的意志便彻底失去联系了。幻阵的能量微尘隔绝、阻碍、排挤、同化、分解一切元素能量，这个了不起的强效力，并非纯粹的仙道体系的术法运用，而是罗凌在仙道术法榨骨吸髓的术法运用特点上，又糅合了黑暗元素能量的特性，从而诞生了这么一种‘骡子’产品。
    称其为‘骡子’，是因为它是一种仅比能量废渣性质好那么一点点的终端产物，是不可能再衍生出其他丰富变化的，比如说指望这种能量运用于某种术法，用于某种工具设施的动力等等，统统不行。
    这是一种损人不利己的能量形式，罗凌称之为次惰性能量，太阳水晶通过晶体技术中运用相当频繁的‘高频震荡’技术使其诞生，而罗凌更习惯冠以一个形象称呼——加湿器效果。
    就像不断的向一口缸中注水，迫使缸中原有的汽油全部上浮，能量微尘便是通过密度增加来挤兑区域内的其他魔能能量，这一点比仙道原有的吸收‘天地灵气’更多了一层盘剥手段，再加上地面的邪魔植物，这才在很断时间内便制造了另一个‘凡人圈’。
    大家都能呼风唤雨、一出手不是禁咒就是末言，不是山崩就是地裂，这怎么打？罗凌给出了答案，限制战。想从天地间借力？门儿都没有，就自己本体那点儿，所有皮肉骨骼都换算成高压缩的能量结晶，又有多少？
    而且，幻境对能量释放的盘剥令人发指，爆炎球在这里飞行几十米后，释放的全部光和热都不足以烤热一张薄铁皮。因此，就算是罗凌这样的工程魔法，不用为术法能量是否够用发愁，也得思忖思忖成本与收益之间的比例问题。
    在这样的幻境下，众皆凡人，彼此的战斗，可以将华丽而强横的能量轰击全部都舍弃了。惟一值当的琢磨的便是矛和盾，如何让自己‘矛’上附加的能量在被环境盘剥的情况下，破开对方的防御，达成杀伤的目的；如何让自己‘盾’上附加的能量在被环境盘剥的情况下，挡住对方的攻击。
    别觉得你能呼唤陨石就了不起，你能不能控制一丝能量干掉一只蚂蚁？
    别觉得你的刀芒剑气可以劈开一座山就很嚣张，你能不能用动动小指的末梢关节的力量搞抽一只家鼠？
    这样的限制战，最考验的就是个人对力量的控制。你借的，不属于你的，全部剥夺，如何用一朵花装点一个世界，用一盏灯照亮整个黑夜，来吧，咱比这个！
    幻阵所促成的环境，反应的便是这样一种理念。源于陨坑幻境，高于陨坑幻境，不仅是效力，还有其存在的原因，那是无心之举，这是有意为之。
    这种选择，其实也反映了人类东西方文化的价值取向，受东方文化影响和熏陶较重的罗凌，仍是一个典型的东方人，或者说中国人。因为其价值观的本质是尚德的。虽然他承认并身体力行的执行着‘拳头大即真理的’西方尚力、尚智取向，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奉品行、德操的强大，凌驾于力量、头脑之上这一套的，因此，他从来不说自己是好人，而更多的是自贬卑劣。
    力量不在多，而在自己掌握多少；掌握即控制，对能量的控制就是指意志、精神的力量凌驾于能量之上，而不是被左右。这便涉及到了心灵的境界与提高。心为上，力为下；性为上，命为下；这就是罗凌一直以来向生命的更高层跋涉的修炼之法的本质。而仙道之路中的主旨暗合了罗凌的所思所想，这才有了他经过相当漫长的跋涉旅程后，有了‘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慨。
    什么心灵境界，什么精神强大，西方是不讲这个的，相比德行，他们更愿意将力量、智慧摆在最前边，这一点，其自远古流传的神话已经说明了问题。而汉民族和大和民族的矛盾本质其实也源于尚德和尚力的差异，纵观历史，雅蠛蝶国及周边国家对汉民族国度态度的反复无常，便是一个很好的证明，而汉民族屡屡表示我们以德服人、结果屡屡被掌掴兼嘲笑，同样源于此。
    从战略角度考量，放眼已知位面，罗凌摆下的这幻阵，只对付两个种族的人没把握。
    其一是卡尼德人，卡尼德人从某角度讲就是区域扩大、品质升级版的汉民族，崇尚信仰的力量使其对精神层面的修炼非常非常注重，这个种族的战士从灵魂角度讲几乎是无懈可击的，而且他们一直在圣光眷顾持续缓慢衰减的情况下、在险恶的环境下生存至今，这使得卡尼德人，虽然实力高强的不多，但对力量的驾驭几乎都是泰山俯视级的，罗凌还清晰的记得当他将圣卫交给卡尼德人战士时，他们所爆发出的强大战斗力，根本没有任何不适，再大个几倍的能量，只要方法、工具得当，照样操纵的风生水起。跟这样的战士在幻阵中交战，那就真有难了。
    另外一个就是拜赫人。拜赫人的社会体系真的是够特殊，善恶明确、真污并立，简直就是将人类从精神思想方面进行了两极分化，真、善、美，假、恶、丑，如果这里是梵天城，而非阿修罗城，借罗凌一百个胆，他也不敢玩‘凡人圈’这套把戏，相反，他会选择以绝对的力量牛嚼牡丹般不管不顾的轰砸过去，有氢弹就绝不只扔原子弹。
    但在阿修罗城中，只要拜赫人没有接触到他们所需的黄金之土，罗凌就敢当着数千敌人的面用冯小刚在《功夫》中的那句台词：还有谁？
    当然，这里不是山谷险要，罗凌有比一夫当关跟拜赫人死磕更好的办法，那就是在真正开打之前，先瓦解拜赫人的战斗意志。如果说荆盟是由一张张卖身契糊出来的拳头，那么拜赫人人主的这些突击团，就是经过两天暴晒的湿土团。罗凌就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拜赫人的战团比荆盟更不经‘碰撞’，一碰就散，只要操作得当，使其自身混乱而丧失3成以上的总战力不是问题。
    拜赫人主军团现在最想要什么，便要极力破坏什么。这样朴素的战术核心罗凌觉得没错。所以，他的行动方案呼之欲出：突袭，炸掉拜赫人正在挖掘的大坑。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趁炸坑的最佳时机尚未到，先去解救玛库斯带领的支队。而与此同时，秘偶离开了邪魔植物的晶控室，乘坐那事先留以备用的特殊用途荆棘触须前往第七晶体柱。如今，就连凡人圈中都围堵着满满的狂热者，搭乘荆棘触须，远比单枪匹马杀出一条血路要快捷、现实。
    能量柱在经过了20多分钟的不同频振动之后，上部和下部的裂隙，已经到了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断裂的境地。当然，就目前来讲，这并非是重点，因为就算断开，至多400米跨度的虚空也不足以让能量柱的上部从漏隙里下窜撞毁。真正的重点是由巡游环不断切削的第二层顶部数公里长度的一截，这一截分为两个切点，一旦切断并将外层毁掉，便很容易折断，从而形成数公里长的悬空，这就为能量柱的上部整体下坠崩毁创造了足够的运作空间。
    但由于上面的能量泥浆的强力倾泻，与巡游环形成了能量对撞，这种情况大大破坏了巡游环的切割效力。能量柱体系被迫作出进一步反应，采取了三环一切的方式。也就是说，每升上去三道巡游环，有两道是为了顶住倾泻的愈来愈不稳定的能量泥浆的，这是必须要做的，如果能量泥浆一路至能量柱的底部，将会造成远超能量池承受力的能量堆积，然后就是持续的冲毁爆炸，那样的话，能量柱体系就彻底毁了。
    而上三切一的做法，能量柱防御体系运作的切割力度便消弱了，无形中，罗凌一方争取到了更多的巩固时间。
    由晶植傀儡主导的能量柱上部体系，趁机抖落更多的外层，以达到减肥瘦身的效果，同时，伸出的那八根由晶化触须所化的晶体柱也有了更多的增殖时间，它的粗壮与否，直接关系到能量柱被切断后，上部能否自第三层的底部，建立新的能量柱体系。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就能量角度，荆盟就算真正奠定了胜利的基础。虽然晶植傀儡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对几十公里长的能量柱上部的晶化控制，更无法在短期内形成另一套完善的吸魔体系、以继续从主位面世界的外层源源不断的抽取能量。但这样做的意义还是十分巨大的。因为罗凌从被他刑讯的拜赫人灵魂那里得知，这能量柱原本就在发现者号毁灭时被炸断过。它之所以能重新运作，就是因为这个体系还有一套‘虚光框架抽能体系’。
    “不怕你的千年杀，更不怕你用手电筒照菊花。哥这个屁股，今次是露定了！”控制住能量柱上部的更重要意义就在于占住马桶，罗凌很想看看，这样的情况下，下面的那一位，还如何从冲道将狗屁的光再照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