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皆备只欠东风中的东风,可以指的是一个恰当的时机,也可以指的是须要借助的某种势;不过此时在张宏这处的东风,指的却并非时机也并非某种势,而是一个人。
张宏眼下所面对的情况决定了所谓的时机不能由他来选择,因为主动权始终不曾被他拥有,所以一直到现如今都是时机在选择着他,这或许有些难以理解,但简单些来说,便也是在说其实这个时候任何一个时间不管时机是否恰当,张宏都必须得按照他的那些计划去部署去行动,他的时间一直都很紧迫。
因此已经失去了先机的张宏在部署着眼下这些事情的同时当然也是愈发的小心翼翼,他必须得计算到每一个环节乃至每一个细节,而在这所有的环节中重甲铁骑的存在毫无疑问是一个决定成败的关键。
在此时,当这无比重要的重甲铁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之后,那么他计划中唯一剩下的便就是那个人,那个至关重要的人。
太平公主殿下最为喜爱的儿子,二王爷薛崇简。
抛开二王爷薛崇简的出身不谈,从张宏在那公主府门前第一次见到这位二王爷起,他便对这位王爷存在着不少好感,这种好感来源于二王爷为人的谦逊来源于二王爷的坦诚,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二王爷也绝对是帮助张宏完成眼下这个计划的最佳人选。
然而,一旦这个最佳人选牵涉到了那公主府,那这其中便多了更多的不定因素,即便张宏能够肯定二王爷断然不会与公主府那老狗有任何关系,可他终究还是不能保证二王爷会不会受到他母亲大人的影响。
可张宏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位二王爷,那是他前世随之而来的记忆在作祟,他始终记得这位二王爷最终在平王殿下与太平公主殿下的那些事中选择了平王殿下,这或许只能说明二王爷日后的眼光长远,可就从这一点上来讲,张宏也愿意相信那位日后眼光长远的二王爷在此时也绝非目光短浅之辈。
再者,除了手握重兵的二王爷,他也根本没有其他人可选。
楚显自然不行,他虽然也是手握兵权可成助力,可他那兵权却仅仅限于京城,飞骑营怎么来说也都是京畿重防的要害,要让楚显带着飞骑营离开京城赶去洛阳城,就算皇帝陛会允许会答应,但朝上的文武百官却肯定没有答应的可能。
…
…
见到了重甲铁骑,张宏便犹如吃了颗定心丸,他千交代万嘱咐叮咛楚显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将这一百铁骑秘密交到宫中千牛卫之后,便再也没有在此处多做停留。
在这一日他的那些计划已经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完全承认,而重甲铁骑也在这一日赶到了京城,那剩下的自然便须要他立即带着皇帝陛下的旨意前往薛崇简大营那处,因为时间的一直紧迫便决定了他必须得在今日部署罢一切,随时都可动手。
“但愿……洛阳城那处的楚图与妖妖可以再多坚持几日……”这是离开飞骑营所驻之地时,张宏心中唯一的想法。
……
向二王爷薛崇简那处赶去之时,张宏并没有再让高不危与黄不学相随,因为每日手上的事物繁多,高不危在见罢了大人手中真正的力量后便带着震撼回往了张府,而黄不学则要与富贵留在楚显这处等着消息,所以与张宏一同向咸阳城那处二王爷驻地的便只是驾着马车的黄四。
从长安城到咸阳城以大唐的交通能力来说少说也得将近一日的功夫,而这时又是下午时分将近晚间,所以在黄四听说少爷要连夜赶往咸阳城时也暗自计算着起码要到明日才可赶到了,因为就算是昼夜不歇,在晚间赶路不可避免的要慢上许多。
可是,出乎黄四意料仅仅是向着咸阳城那处走了两个时辰左右的功夫,少爷便唤他转了个方向,然后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出现在黄四面前的便是一处处雪白营房,这些营房排列的秩序显然不同飞骑营驻地那么整齐,但胜在数量众多,就这么一眼望去,黄四心中已经可以肯定起码要是飞骑营的两倍以上。
由此可见少爷今日要见的恐怕是一位比那位威武不凡的楚大将军还要厉害的大将军。
如此想着的黄四并没有被张宏带过去,他被留在了距离营房有几里地的那处,对此黄四肯定不会有意见,他一向都知己命享己命,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他不会嫉妒更不会眼红,在他心中只要能将两位少爷侍侯的开心,那便是他的大造化。
拒绝了黄四想再送上一程的张宏便就如此徒步走向二王爷的大营,他知道二王爷驻扎在此已经有一年多的时日了,也知道别看着眼前的营房已经足够震撼,可二王爷所掌握的真正兵力在此处所体现的也不过是其中几分,要知道,当年诛杀韦后之时,宗楚客在外城外的十万大军可都尽归了二王爷手中。
便就如此一路走一路感慨着此处军力的旺盛,张宏在接近那中军大营之时,也终于迎来了前来接应他的人,他要来此地面见二王爷当然先前已经通过楚显的飞骑营快马传过了消息,不然他为何能够如此轻松的便接近驻军要地?
接应之人兴许是二王爷帐内的一员副将,他未必知道张宏的身份,但他却肯定知道二王爷要他亲自在外等待意味着什么,所以这一路上他对张宏也极为恭谨,只是心想着这少年兴许又是太平公主殿下府中的某位权贵少爷,并不敢怠慢。
中军大营之中并没有其他闲人,二王爷薛崇简独自一人在那营中自斟自饮,并无盔甲在身的他今日乃是一身儒衫,在营中四周所悬挂着的兵器映衬之下,显得英气无比。这时,二王爷似乎根本不曾去想过那少年突然造访的原因,他神情淡然,却又有几分欣喜。
是要见到故人的欣喜。
张宏入帐第一眼便看到二王爷那一身青色儒衫,在这盛夏时节,他一路走来其实已经很是同情那些戎装在身到处巡逻的兵士们,而事实上在他走入这营帐之前,也是极为期待二王爷那一身盔甲下的狼狈,可哪知这位王爷根本不将那些军中戒律放在心上。
“您这怕是不太合规矩吧?”张宏笑意昂然,在二王爷亲自起身大笑迎了过来之际,他行了礼,又笑道:“不着军装已是罪过,又在军中饮酒,那可是起码要军仗五十侍侯的大罪过啊。”
普天之下,敢和一位王爷又是太平公主殿下儿子的大人物这样说话的人实在不多,几乎可以说没有。就连平王殿下怕也得斟酌言辞,可偏偏这少年就这么从容自若的随意说了出来。
这让二王爷心中一怔,却随即连连又笑,道:“果然是与以往不同了,在以往你见到本王哪次不是虚模假样的恭恭谨谨惹人厌烦?怎的此时就明白了过来?也知道本王最为厌恶那等烦琐礼仪了?”
张宏微笑,似乎真的是心底不曾忌讳对方的那层身份,他道:“王爷,您想必是不知道微臣现如今的身份罢?监察院少府,假假来说也是负责监察朝中大臣的,似今日您这等违法之事,微臣大可以弹劾王爷您个不务军事之罪。”
“少来少来。”二王爷根本不在意张宏的调侃,他知道这少年一路走来所付出的那些东西,也亲眼见证了这少年从一无所有到现如今的声名显赫,所以又因为他在这少年崛起之中所做的那些事情,便让他二人关系很不一般,一边取笑着张宏如今得了志了,就敢这么大不敬了,二王爷也一边拉着张宏坐入那早已备好的酒菜之前。
二王爷并不是张宏所谓的利益伙伴,他在张宏心中确实有着不轻的分量,所以张宏并没有选择开门见山,反而是在坐下之后与二王爷说着些闲话,各自言着这一年多来的经历,便就像许多不曾相见的故人在叙旧那般。
谈起那些年的那些事,张宏无疑深有感触,他边回想着这三年来的经历也暗自感慨着那么多的危机居然还能让他侥幸这么一路走了下来,难免的,想到这些张宏便由衷的向着二王爷举起酒杯,收起了微笑,认真道:“不管怎样,我都必须得感谢王爷您这么几年来的照应。”
瞧见这少年似乎是认真了起来,二王爷也不再取笑与他说些闲话,摆了摆手,也是带着三分感慨七分欣赏道:“不用太多谢我,你这几年来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看在眼中,其中我能做的并不多,也没有帮到你多少,你之所以能有今日成就,那都是你的造化,况且,已经经历了那么多苦难的你若再没有些起色,那岂不是太过不公?”兴许他也察觉到了他这一番话又勾起了张宏对于往事那些苦难的回忆,二王爷忽然一笑,又道:“再者,你这感谢有几分诚意本王难道不成?莫要忘了你最初见到本王之际你是如何担心本王的。”
迎着二王爷那双似笑非笑的眼,张宏一时大窘,他当然记得他第一次在公主府门前遇到二王爷之时,乃是一心想着这位王爷的断袖之癖以及担心着他自己是否会落入魔掌……
“过去的便不再提了,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本王也有分寸,我之所以那般青睐于你,也是因为你的为人。”二王爷仰头饮下那一杯满酒,顿而再道:“这几年来你做的都很不错,无论是在京城还是江南道的那些事,这一点隆基也是这么认为。”
提起了平王李隆基,张宏便不免有是心中多了些事情,他表面不露声色依旧微笑,可其实心中已经是不可避免的在猜测着这位二王爷现如今与平王殿下究竟有着怎样的交情。
然而,虽然从神情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但二王爷明显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看了张宏一眼,不着痕迹但却突然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监察院关于赵流年的那些事情……你不必担心隆基会因此而对你不满,让赵流年退,那是我的意思。”薛崇简言语直指张宏之心,而张宏虽然也认为平王殿下未必会因为监察院的事情而对他心有芥蒂,但终究是难免有些忐忑。
可在这时,当二王爷说出这一句话后张宏的那些忐忑便再也不见,他也终于知道为何平王殿下当日宁可让赵大公子赵流年离心也会那般的支持着他,他先前一直以为那是平王殿下的大度,可哪知这居然会是未在京城的二王爷在暗中相助!
这当然是一个天大的相助,张宏一时间初听之下情不自禁便要起身相谢,但眼看着这少年认真的模样,二王爷却在他起身之前便阻止了他,深深的凝望着他,道:“不必言谢。其实本王也并非完全是为了助你,只是这赵流年身份始终有些不简单……”
说到这儿,也是张宏在在奇怪着赵流年身份之时,二王爷却突然缄口,见此张宏当然也知道二王爷接下来的那些话想必他是不方便知道的,因为赵流年的那些事肯定牵涉到了平王的内事,所以张宏也不会去问,他只是又一次的道:“可不管怎样,这件事情总还是要谢过王爷您的。”
二王爷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说关于赵流年的事情,反而是笑道:“说起来那监察院的要害之处……这朝中我一直以为只有隆基看的最清楚,可却实在不曾想到你居然也看到了。不过这样也好,你若日后完全掌握了监察院……少不得要助本王洗掉许多不必的麻烦。”
“王爷之命小可怎敢推辞。”张宏随口接到,义不容辞。
“哪怕是天大的麻烦?”似乎仅仅是一句玩笑话,二王爷略显玩味,微笑道。
张宏毫不迟疑,认真点头道:“再大的麻烦少可也会竭尽全力为王爷周旋。”
盯着这少年,看了张宏许久,二王爷终于还是瞧得出这少年在说出这句话之时全然乃是认真,这便让他颇有感慨,他叹了声,极是突兀的道:“你果然还是未变,本来本王也担心你站的愈高是否会变的越快,但现在看来,你本性便是那等的有恩必报,这一点怕是变不了了。”
张宏笑了笑,没有接口。是不是有恩必报他不清楚,但他很清楚这位二王爷给他的恩,他怕是没有机会去还的,因为来日的二王爷……只会更加的荣耀。
…
…
只是饮着面前的酒,二人推杯换盏之下不知不觉张宏来此已经有了大半个时辰,而饶是如此,张宏似乎还是不打算说出他真正的来意,即便此时的时间对于他来说是何等的紧迫。
终于,还是二王爷率先挑起了此事,他似乎知道一些关于张宏的来意,在又饮下了一杯酒后,二王爷似是漫不经心看了张宏一眼,随后道:“近日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我虽不在京但多少也知道一些。你今日来此,怕也是为了那些事情吧?”
张宏没有迟疑,他原本就知道京城里的那些事情肯定瞒不过这位二王爷,所以很坦然的他便点了点头,也不矫情,直接道:“是想请二王爷再助小可一次。”
虽然还是那副淡然微笑的温和神情,但张宏已然是分明觉察到此时二王爷薛崇简面上挂起了不少自嘲之意,在张宏面前,他也根本不打算去掩饰他的那些无奈,只是看着张宏坦然的神色,薛崇简叹道:“外人看我,无非是出身家世,以及我身上那些经不起推敲的荣耀光环,可个中滋味却究竟又有几人能懂?就拿京城此事来言,换作你是我,你来想想看,这种局面之下即使我有着平定一切的能力,那我又能做些什么?”
京城现如今的局面是怎样的一个局面?
王公公的那些阴谋勾当毕竟只是暗中存在的,其中在京城并没有太多人知道,而展现在京城表面上的事情,却只是平王殿下与太平公主殿下二人之间因为赵王突然病倒所引发的那些事情。所以在这个时候二王爷薛崇简言中所指的京城此事,显然便是太平公主与平王的这些事。
诚然,这件事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让二王爷大为棘手的事情,因为一方面是他的母亲大人,而另一方面却又是他从小的至交现如今的好友平王殿下,他在这二人中间又该如何自处?
这是二王爷的一个为难之处,他的苦涩处境单就太平公主与平王殿下二人而言并不比张宏好上任何一分半点,这一点张宏自然也清楚,他在来之前当然也会去考虑在这个时期二王爷薛崇简的想法。
他知道最终二王爷若无意外是会选择平王李隆基的,可眼下这个时候在太平公主与平王殿下还没有到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一地步之时,二王爷又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立场?
两不相助?有可能,但似乎又不太可能。
张宏对这个问题也颇为烦恼。
然而,在二王爷说出了那句话后,张宏首先考虑的却并不是二王爷此时的处境问题,他看着二王爷那无奈的神情,看着二王爷那副苦涩,便突然言不由心的道:“如此……还请王爷权当小可今日不曾来过,而至于小可此时,则完全是来找二王爷叙旧来的。”
毫无疑问,此言一落便也代表着张宏对于今日前来所求之事的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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