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酽看了看不远处投来视线的几人,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拒绝道:“多谢,不过不用了。”
两人并未特意撑起结界,他们的对话以修真者的耳力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队伍中,有人鄙夷地扬声道:“金道友何必热脸贴冷屁股,人家已经傍上了大佬,哪里瞧得起我们这帮虾兵蟹将。”
还有搭腔说:“不知我往脸上划几刀,大佬能不能看上我。”
“滚吧,你划花了脸也没人家丑,而且没准,是床上功夫厉害呢。”
散修不似宗门弟子纪律严明,队伍参差不齐,大多数是没能加入大宗门又不愿委身小门派、一群高不成低不就的修士,平时修炼资源匮乏,赚取灵石有限,能参加比赛大多是去小城赢得的名额。
毕竟各仙门为了避免个别门派垄断,严令弟子侵占其他城镇名额。
这群散修眼红宗门弟子背靠大树好乘凉,如今见盛酽顶着一张有碍观瞻的脸,不用加入门派也能靠着大树,不免含酸讥讽。
盛酽还没出声,他对面的那位金道友倒先开口阻止:“都别说了,同为散修,这时候该守望相助才是。即便这位道友有贵人相助,也是人家的福气。”
他对着盛酽歉意一笑,“同伴们失礼,我代他们向道友赔罪。”
盛酽的眼神在他的笑脸上转了一圈,随后冷冷瞥向他身后的同伴。
不知怎么,原本还嘲讽的几人被这眼神扫过,脊背都窜出一股寒意,脸上的讥笑也挂不住了。
“在这做什么?”
一道声音打破了这沉寂。
盛酽转身,见身姿挺拔、容貌清俊的青年从院门口进来。
他心中的大石头落地,无视了身旁一群牛鬼蛇神,对九霜点头:“你跟我进来。”
说完就径直朝房间走去,把金性修士和他同伙晾在了身后。
九霜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顺着他的视线扫去,不远处那群散修各个心虚地低头,只有金修士露出个友好笑容。
他对这虚伪的一笑毫不留情说:“别笑了,假得很。”
说完,头也不回跟着进了房。
一群散修面面相觑,金修士虽然还笑着,却也暗暗握紧了拳头。
房间内布有结界。
盛酽见对方一进来,便迫不及待问道:“你方才去哪了?”
他打量对方神色,斟酌说,“我方才、听说你和太一宗弟子出去了?”
九霜面对他这查岗一般的语气,内心还冒出几分止不住的欣喜。
他挠了挠头,借着低头的瞬间翘起嘴角,随后从储物戒拿出了一块雪帕,帕上躺着几个圆润可爱的果子。
“我见你们人族似乎很喜欢吃这些灵果,便去拿了些。”
确实是“拿”,他见太一宗那小孩买了一麻袋,觉得这果子想必很好吃,于是借着帮对方提起储物袋时,随手“拿”了几个。
就算对方的感谢费了。
如果眼前人喜欢,他再去多买些。
九霜打定了主意,将果子往他跟前凑了些。
盛酽眼神下垂,触及灵果时,眉梢柔和了些。
他记得这种零嘴,小星河最喜欢来着,如果他在这,想必高兴得很。
盛酽有一瞬的出神,想了想,他将雪帕接了过来,准备留着给小孩,“多谢。”
九霜眼睛亮了起来,却强自按耐住嘴角,轻描淡写地一挥手:“不用,小事而已。”
内心却已经雀跃地恨不得绕着西蛮城跑个三百圈!
看来人族果然都很喜欢吃这些,不行,得再找太一宗那小孩,让他多多给他推荐,毕竟对方一看就是个小饕餮。
盛酽将果子放进储物戒,抬眼时就见大妖兀自傻乐,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仍然还是那副奇怪表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不知前辈同行的那位太一宗弟子,叫什么?”
他手心微微捏紧,几个人名在脑海中掠过,他安慰自己,宗门名额较多,弟子不少,怎么可能这么倒霉就是小星河呢?
必不可能。
九霜从自己的想象中回过神来,对上美人的询问,不可避免想到了自己方才对小孩放的狠话,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看着自己的身影倒映在美人黑白分明的眼睛中……
咚、咚咚——
心跳声越来越快,白皙的俊脸染上了绯红。
他都说了什么啊!
美人已经说过他和“盛酽”情投意合,可是他借由小孩警告对方离美人远一点!
美人不是“盛酽”能肖想的,那谁能……难道是他嘛?!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便如星火燎原一般,九霜又惊又慌,像是某个原本应该深埋井底的阴暗想法却不慎见了天光。
但也恰好照亮了这想法本身。
如此汹涌的情绪,如此强烈的念想。
不知不觉,他把江平野从能“肖想”美人的队列中遗忘,也许是刻意、也许是自欺欺人。
至少这一刻,九霜数千年头一遭快速的心跳声中,冒出了难以言喻的渴求。
他为什么不能呢?
这想法如闪电在脑海中炸开,思绪有了一瞬间的空白,继之而来的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心潮澎湃,他猛地转过了身,动作之大,带得腰间配剑不慎撞到了门框,发出“铛”得一身,不免显出几分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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