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新人下
没有给主母敬茶,就不算是成礼。没有成礼,就不能算是侯爷的妾室。
对于一般人可以这样说。可杨氏不同,她是有懿旨的。
宋妈妈将当时的情景原原本本地讲给十一娘听,十一娘却有些心不在焉。
徐令宜是政客。时间长了,多多少少会沾上点职业病。他可能老谋深算,可能忍辱负重,却决不会因感而率性而为。
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可她实在是想不通有什么道理。
不管事实如何,杨氏是太后所赐,又是依礼被抬进了徐家的大门,在世人的眼中,杨氏就已经是他的妾室了。难道别人会因为杨氏没有给自己敬茶就否认她是徐令宜的妾室吗还是太后死后能以这个借口把杨氏赶出门去他这样钻礼法上的空子,除了让杨家人知道他怠慢了杨氏而心生不快,除了让大家知道他对这件事的不满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就算他准备万一皇上不待见杨家的时候和杨家决裂,可现在,赐妾的事是皇上答应的,人是太后送的,他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宠幸杨氏一番,既可以讨好皇上,又可以安抚太后,甚至还可以在某个适当的时候以此为由到皇上面前去叫委屈。
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才是一个合格政客的面目。
徐令宜这是怎么了
想到这里,十一娘不由朝宋妈妈望过去。
灯光下,正说着话的宋妈妈眼角眉梢都挂着喜悦。
宋妈妈,十一娘忍不住打断了她,杨姨娘进门,是奉了懿旨的。
宋妈妈兴高采烈的声音嘎然而止。
只要进了门,就是侯爷的妾室了。十一娘轻声地提醒她。
可,可宋妈妈觉得十一娘说的有道理,但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她又觉得十一娘的话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只能凭着直觉道,可侯爷不让她给夫人敬茶,就等于没有承认她啊
是啊,这就是让人想不通的地方
实在不满意,把人晾在那里就行了,何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计较。
十一娘百思不得其解,打了屋里服侍的,由琥珀服侍着歇下。
相处的越久,她越觉得自己和徐令宜是很相似的两个人。
他们都希望获得更大的权利从而来保证自己能生活的更好;他们也都愿意背负因此而需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徐令宜做了永平侯,所以他要负责家族昌盛,子孙兴旺,照顾好家里的每一个。她做了永平侯的夫人,所以她要负责主持家里的中馈,孝敬太夫人,处理好妯娌关系,管理好小妾照顾好孩子但她到底受不同的教育。一旦站稳了脚跟,就开始结交朋友,开绣铺,经营陪嫁,想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圈子。徐令宜呢,好像没有看见他为自己打算,或者,他打算了,自己不知道而已。两个人,一个在外,他精彩她看不到,一个在内,略有风吹草动他就明了
朦朦胧胧间,有人在她耳边嘟呶着喊默言。
十一娘惺惺忪忪地张开眼睛。
半明半暗的纱帐里,有双闪闪亮的眸子就在她眼前,如躲在丛林中窥视人类的豹眼。
十一娘吓了一跳,睡意全无,身子本能地朝后一缩:侯爷,您要干什么
徐令宜看着她紧绷着的小脸上警惕的神色,突然想起那些街头被恶少调戏的民女来。他笑得不行。却强忍着,寒着脸,一字一顿地道:我要干什么脸缓缓地朝她逼近。
他脸上有酒后的酡红,口齿间有浓浓的酒味,虽然板着脸,眼里却有笑意。
十一娘忍不住笑起来。
自己怎么会问出那样的话来
而徐令宜见她笑场,憋不住,也笑起来。一面笑,一面拉十一娘:起来,帮我更衣
十一娘这才现他还穿着那件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只不过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了。
徐令宜见她打量自己,哦了一声,笑骂道:范维纲那家伙,让人从宣同给我送了两车烧刀子来。他说着,站起身来,目光更明亮了,顺王想和我拼酒,反被我喝趴下了。现在在我们家客房躺着呢语气间颇有几份得意。又拉她,起来给我更衣神色间带着几份蛮横。
十一娘突然意识到徐令宜喝多了。
和一个醉酒的人讲道理,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十一娘一句多的话都没有,温顺地站起来,一面叫了小丫鬟打水,一面跟着他往净房去。
从背后看,徐令宜的步子很稳,可进了净房,他就坐在小杌子上起不来了。
小丫鬟过去就被他瞪一眼,吓得在那里直哆嗦。
十一娘只好服侍他梳洗。
徐令宜一直很安静,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
她见过酒醉的男人。
通常都会借着酒胆说一些清醒时不敢说的话,做一些清醒时不敢做的事。
像徐令宜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喝醉了酒,反而一句话都不说,一件事都不做。
她明白这种感受。
好像她自己,实际上是很能喝酒的。可她从来不敢放开量喝酒,偶尔需要,会沾一点,但是一定会在控制的范围。就怕自己喝醉了,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
这样一想,十一娘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
她默默地帮他穿了衣裳,扶他上了床。
琥珀过来:侯爷是直接回了正屋。她低声道,没去杨姨娘那里。
十一娘望着安静地侧身而睡的徐令宜,犹豫了片刻,道:就让他歇我这里吧你去跟文姨娘说一声。杨氏那边也打个招呼。就说侯爷喝醉了
琥珀应声而去。
十一娘帮徐令宜掖了掖被角,又放了冷开水在床头小几上,吹灯歇下。
半夜被人叫醒:默言,默言,倒杯冷茶。
十一娘起身将冷开水递给他。
徐令宜一饮而尽,翻身睡了。
十一娘怕他等会还要喝水,起身去倒了开水凉上。
那边嚷着:默言,默言,你跑哪里去了
十一娘应一声,上了床。
徐令宜眼睛都没睁,迷迷糊糊地摸过来把她抱在怀里,又睡着了。
十一娘被他半压着,挪来挪去好半天才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阖了眼。
感觉刚有睡意,又被他吵醒:默言,茶
十一娘起身给他倒水。
一个晚上就这样折腾过去了。
十一娘神色疲惫,徐令宜也不好受。揉着太阳穴叫了小厮问顺王:那家伙起来了没有
没有小厮小心翼翼地道,临波去请太医了。
徐令宜重新躺下:让太医进来给我也开两剂药。
小厮应声而去。
十一娘让人熬了清粥:侯爷喝一点。
徐令宜勉强喝了小半碗。
姨娘们来问安。
十一娘见徐令宜没有起床的意思,帮他在身后垫了个迎枕,起身去了厅堂。
人影绰绰中,她一眼看到了杨氏。
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中等个子,身材却玲珑有致。穿了件粉色的素面湖绸褙子,乌黑的头整整齐齐绾了个纂,插了支玉兰花头的银簪。白皮肤,鹅蛋脸,长眉入鬓,大大的杏眼,眼角向上微挑,波光流转间,就有妩媚的风情扑面而来,偏生她又神色端庄,举止优雅,一副大家闺秀的娴静模样,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想知道这女子到底是妩媚还是娴静。
媚而不俗,十一娘惊艳。
明白昨天厅堂片刻的沉寂是怎样来的了。
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来。
她曲膝给十一娘行礼,然后笑盈盈地上前虚扶了她:夫人您这边坐往正厅的太椅去。
是乔莲房。
十一娘笑着朝她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品红色素面杭绸小袄,乌黑的头梳了个坠马髻,戴了朵碗口大的白芍药,耳朵上坠了绿汪汪的翡翠耳坠,有种靡丽的明艳。
十一娘不由暗暗叹气。
同样是侍寝的小妾,杨氏端庄明媚,乔莲房本来胜在娇柔,现在却一副唯恐别人不知道的美艳绮丽
她坐下来,乔莲房立在了她身边,文姨娘秦姨娘和杨氏上前给十一娘行了礼,然后文姨娘指着杨氏:夫人,这是杨姨娘。
杨氏在十一娘面前跪下:夫人,妾身杨氏,给夫人磕头。然后恭恭敬敬地给十一娘磕了三个头,行了大礼。又转身喊了一声杨妈妈,进来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穿了靓蓝色比甲,捧了红漆描金的托盘,里面放着两双大红色的绣鞋。
夫人,她拿了绣鞋,这是妾身给夫人做的,也不知道合脚不合脚,夫人试试。
琥珀接过来递给十一娘。
一双绣鹦鹉衔桃,一双绣寒梅凌放。针脚细致,用色讲究,如果是杨氏做的,那她的女红很出色。
辛苦杨姨娘了她让琥珀收了绣鞋,这针线很不错。然后指了文姨娘:文姨娘想必你已经认识了,我就不多说了。又指了秦姨娘,这位是秦姨娘,我们府里二少爷的生母。
自从徐嗣谕走后她就病了,十一娘免了她的晨昏定省,但她还是每天按时来给十一娘问安。十一娘也就随她了。她脸颊上泛着潮红,显得怏怏的。见十一娘向杨氏引荐她,忙朝杨氏福了福,倒让杨氏一怔,忙不迭地跟着还了个礼。
十一娘最后指了乔莲房,这位是乔姨娘。
这样一来,就定了几位姨娘的大小。
乔莲房就笑着朝着杨氏微微颌,神色间显得有些倨傲。
杨氏不以为意,笑盈盈上前一一见礼。
看了评论区,感慨万千。等我组织好语言再和大家好好说说吧。
﹏b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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