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赵毋恤的提问,大殿内所有人都静了下来,这也包括姬凌云。他也很是好奇,根据却跃的描述。
伍子胥用谋使得戎狄分出两万与之交战,同时让却跃领三千将士奇袭戎狄的畜牧重地河洛平原。
如此一来,伍子胥的敌人将是两万精于陆战的戎狄骑兵。伍子胥带来的军队中确实有小部分是冠军骑,但他们由水路而来,并未携带马匹。要以一万七千步卒战胜两万戎狄骑兵,对于伍子胥这类奇才来言算不上很难。
但匪夷所思的是伍子胥的速度太快,这边却跃乘水路才刚刚到达不久,而他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于当天夜里对戎狄大军的后方发起了攻势。
却跃先走一步在前,除了在奇袭河洛平原耗费了一些时间以外。因心系姬凌云安危,没有做任何的停顿。反而,伍子胥即要诈败诱敌,又要于两万戎狄骑兵正面交锋。他的形势即不占天时,也不占地利,甚至连人和也无。
在这种情况下,伍子胥却几乎毫无损伤的出现在了戎狄攻城军的后方,他的速度只比却跃慢上一线,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同时也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了一个问题:北戎、犬戎、赤狄、白狄四族合力入侵中原,赤狄王、白狄王在对付洛邑;北戎王、犬戎王则阻击伍子胥。
如今伍子胥却安然的到了洛邑,那北戎王、犬戎王呢?当真被伍子胥剿灭了吗?但这怎么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伍子胥怎么可能做那么多的事情……这一战他是怎么打的?
这一系列的问题,在姬凌云心中藏了许久。自从伍子胥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在想,本打算这宴会后,私下询问,现在赵毋恤先一步问起,也对了他的意思。
姬凌云好奇的望着坐在自己附近的伍子胥。
伍子胥哈哈大笑:“孙武子有云,‘出奇制胜’,老夫这取胜之道,无非如此。此刻那些蟊贼恐怕还在郑境瞎窜呢!”
姬凌云先是不解,想了半晌,面色也微微吃重:“难道……”
伍子胥道:“大王也看出来了?”他长吸了一口气,面色郑重道:“老夫没有跟这些异族交过手,对他们毫无所知。但这盛名之下无虚士,戎狄蟊贼能够称雄草原,强大如晋国者,智谋如赵鞅者也只能以守应对,不敢过于深入可见一般。所以,老夫根本就没有打算与戎狄蟊贼正面交锋。而是故意败退引戎狄蟊贼深入郑境,以嵩山为掩护让符央领二千兵马戏耍那些蟊贼,做假象迷惑。而老夫另起大军悄悄绕过戎狄蟊贼,到达我事先停放战船之处,借助洛邑八河汇聚之地的便利,从水路来到了戎狄军寨的后方。”
伍子胥说到这里大多人也明白了过来,心中即是敬佩又有堤防,还有一丝对姬凌云的嫉妒。
他们心底暗想:“这伍元无愧为吴国的擎天玉柱,这么好的一位人才,怎么就投在了姬凌云的麾下……可惜……可惜……”
伍子胥续道:“老夫原打算让士兵人人手持火种,在悄无声息地夺取戎狄蟊贼的牧群后,用火驱赶着牲畜直扑敌人营盘,冲乱敌军阵脚。随后挥军掩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敌人尚不能组织有效反击时就一举端掉戎狄蟊贼的中军帐,再同洛邑城中的守军前后夹击,从容收拾这群无首的敌军。”
“只是没有料到,当老夫到达戎狄营寨附近,即将进攻的前夕,斥侯来报:那群戎狄蟊贼竟然赌上了所有兵力,强行攻打烙邑。在远处窥视许久,觉得一时半会儿那些蟊贼无法落城,于是改变了原来的战术,决定先让所有将士吃了干粮后卸甲休息,养精蓄锐,就地等待总攻的时机。”
伍子胥说的口渴引了盅酒继续道:“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直到确定那些蟊贼已精疲力竭之后,这才下达了攻击的命令。蟊贼营寨里的战马正好便宜了随行而来的冠军骑……”
赵毋恤只听得双眼发光,沉声道:“这么说来,我们还可以打上一战?”
“不错,不过毋恤将军切末心急,那些蟊贼逃不过老夫的手心。”伍子胥点了点头,胸有成竹道:“此刻想必那贼寇也快得到这里的消息,那时他们势必会由北方逃窜。这洛邑乃是八河汇聚之地,大小河道纵横交错。老夫以让千名斥候分布四处,只须探得贼寇的动向。我吴国船舰可在最短的时间由水路阻挡在他们之前,将结集的精锐迅速送往该处。”
姬凌云暗赞,伍子胥不但会用兵,这战略远见也超乎一般,在战时已经将对方算死,任由敌人疲于奔命,而自己则在关键时候发出致命一击。
赵毋恤呆立半响道:“久闻伍相国乃世之奇才,果然不虚也,赵毋恤佩服之极。”言语间,一片恭敬,无丝毫做作。
伍子胥性烈刚直也不谦虚,微笑的接受了赵毋恤的赞赏。
这一场酒宴,吴国俨然是其中主角。姬凌云和伍子胥一个带领他们苦战、死守;一个千里来援,解救危机。
两人更是受到了无尽的称赞。
所有人中也只有晋定公绷着一张老脸,丝毫见不得任何喜色。这一趟惊险的寿诞,这位天下至强诸侯的君王,可谓丢尽了颜面。
姬凌云在接受众人赞美之余也时不时的看向了晋定公,见晋国三卿中赵毋恤、韩庄子已经有意无意的跟晋定公拉开距离,而姬斯这位魏氏的继承人表现也是一般。
他心底暗笑,在跟赵毋恤合作的这几天来,隐约之中对此有所察觉。此番看来也非事出无因,暗道:“经此一役,也不知这晋国还能维持多久。”
在一片笑语声中,宴会结束。
回到了府邸后,姬凌云拉着伍子胥二人在后院叙话。
姬凌云将自己在洛邑的经过大体而详细的说了一遍。
伍子胥沉吟半响道:“如此说来,这次的整个事件都是由任清璇背后的那个神秘国家主谋,为了就是可以一举荡平五等诸侯国君,然后在利用诸侯国争权夺利的时候,迅速壮大,从而成为诸侯霸主。”
姬凌云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种种迹象都以表明这幕后的主使者就秦国的秦厉共公。”
根据现有的情报来说,幕后的主使者跟戎狄有着不小的联系,至少关系非常之密切,否则也不可能让戎狄异族信服,如此大张旗鼓的来攻。另外,这幕后的主使者的年龄不大,任清璇称他为哥哥,那王云方也曾说大王年轻气盛,较之先王还要狠辣三分,可见一二。还有,任清璇曾经问起她父王的死因,而秦厉共公之父秦悼公正是在两年前,因内乱被杀。更值得怀疑的是秦厉共公的相国唤做文章,跟文种之子很是相似,很有可能便是一人。如此也因对了豫让口中的那个操吴越口音的吴人。最后,北戎在晋国附近不假,可犬戎却是位于陇右边陲,若无秦人支持,他们很难出现在洛邑这一带。
诸多疑点矛头通通都指向了秦国,这不得不让姬凌云怀疑秦国之动机,况且在临淄时,秦国也曾经让月芽儿刺杀过自己。
当时,姬凌云就觉得奇怪,自己与秦国无冤无仇,自己的吴国在大周极东而秦国却位于大周极西,可谓老死不相往来,为什么要舍上一匹好马来杀自己。
如今却有了答案,文种死于勾践之手,却因中了吴国之计,文章为此迁怒与自己合情合理。
听得姬凌云的分析,伍子胥点头笑道:“果真如此,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只是这家伙继承了他父亲的优点,但也继承了他父亲的缺点。如此庞大的战略布局,与当年的文种无异,也许还要胜上一筹,但战术之差,却让人不忍卒睹,较他父亲还要不如。当年,文种在战术上还有范蠡这位军事奇才补之不足,但文章却无这个运气,十万大军愣是打不下一个六千守军的城池。正应了大王的那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崽会打洞’ 。”
姬凌云白眼道:“伍相国,你这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真的有怎么简单吗?我总是觉得发动这场战役真正获力的不是秦国。反之,异族得利还要大上一些。”
伍子胥沉声道:“这点刚才老夫也在考虑,但却没有任何头绪。类似于文种、文章这类长于战术之人,想要摸清他的一切这不大可能。老夫觉得没有必要为此伤神,与其想这些虚无缥缈之事,不如好好考虑如何发展吴国。只要吴国强大,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将会不堪一击。”
伍子胥语重心长的说道:“虽说兵者诡道也,以正合,以奇胜。正奇相辅,但这正永远在奇之前。奇谋妙计,可遇而不可求。战战想着要以弱胜强,那是傻子行径。以强凌弱,才 是在战场上最有效最简单的战术。想当年于楚国交战之时,老夫与长卿为了拟订一个破敌战术那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但楚军那些废才却轻易的在阵战见取得优势,只因当时的楚国有着绝对强于我吴国的实力。”
姬凌云认同的点了点头,这强者永远要凌驾于弱者之上。
两人畅谈了一夜,伍子胥幸喜的发现此时此刻姬凌云对于战术的运用丝毫不在自己之下。这战略远见还要逊于自己一筹,但也有了十足的进步。高兴之余,也倍感欣慰,幻想着有朝一日,姬凌云这位罕见的军事奇葩能够继承自己的高瞻战略之余,同时也继承孙武子的鬼神战术。
翌日清晨,姬凌云得到了余下戎狄异族的消息。对方在收到战败的消息后也失去了再战之念,北戎王、犬戎王仓皇的指挥着紧存的两万军队向北方逃窜,打算渡过黄河从草原上回到自己的领地。
姬凌云、伍子胥领一万五千水军与赵毋恤、项鹰的三千余骑士,在战场东北一座约好的坡丘上会师,人人战意高昂,精神抖擞。
项鹰毫不谦虚的说道:“我冠军骑新得战马两千匹,现以训练熟悉,装配上了马鞍、马镫,随时等待大王将令,展现我天下一起骑兵队的威风。”
这家伙自从得到了缴获的两千战马以后,一直都向副食了兴奋剂一般,整个人都陷入了亢奋之中,苦求一战。
姬凌云笑道:“你且领骑兵前往戎狄异族出没的地方探视,只要见到我军与他们交手立刻奔杀对方后防。路上一切,都须听从赵毋恤将军的。”
项鹰虽是智勇双全的猛将,且行事胆大包天,但在战术上的运用却不如赵毋恤厉害。
接他着对赵毋恤道:“小心谨慎,我将率兵在敌半渡时而击之,务求一战功成。”
赵毋恤叹服,并无异议。
姬凌云高声道:“能否得到全功,就看此役!”
言罢各自挥军去也。
赵毋恤、项鹰也飞快的从陆路向发现戎狄异族的方向飞驰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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